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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拉斯堡的乌鸦 完结+番外 (Valerian)


  “你知道人们为什么想念战争吗?”柳德米拉有一次这么和他说,并不真的在问问题,“年轻人会说‘疯狂的老太婆,不肯承认自己的青年时代已经过去’,不是因为这样。在战争里你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有人替你设计好了靶子,你拿起枪,把它击倒,不需要思考。”
  “没有人想念战争。”
  “那你为什么还在CIA?”
  莱昂可以提供很多理由:恐怖主义、跨国金融犯罪、你们俄罗斯人;但他明白这都不是答案,答案是他无法舍弃那种令人颤栗的危机感,就像像午夜前的最后一秒;像听见雷声,等着第一滴雨落下;像即将崩断的金属线。
  像战争。
  他砰地关上落地窗,拆出预付费手机的电池,折断SIM卡,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拿起酒店的座机。
  “最早一班去DC的飞机,我的名字是尼尔·弗莱彻,F-l-e-t-c-h-e-r——当然可以,稍等。”他翻出柳德米拉给他的假护照,念出上面的号码,“我不介意是头等舱还是经济舱,是的,单程票,谢谢。”
  ——
  地面在轻微震颤,伴着时而和缓、时而狂怒的隆隆声。这声音让蔡斯想起了他小时候非常沉迷的科幻片,拍得不怎么样,以现在的目光看来,破绽百出的外星巨兽吼叫着,捣毁生硬的布景,最后总是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大团圆结局。他房间里有一架儿童天文望远镜,是他的十岁生日礼物,白色,贴着火箭贴纸。蔡斯会花上好几个小时来监视空荡荡的夜空,希望成为第一个发现飞碟着陆的人。
  “那里什么都没有,Younus。”母亲从不用莱恩这个名字,始终用阿拉伯语叫他Younus。蔡斯不喜欢这个名字,鸽子,没有人会乐意被称作鸽子。
  “让他看。”每次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父亲都会用这句话结束争论。
  蔡斯睁开眼睛,又闭上。灯发出刺眼的白光,仿佛一场被困在车厢里的小型爆炸。这辆车是个移动监狱,那种只能从外面打开的封闭铁盒子。伤口疼了起来,像是有个喝醉了的伐木工一下一下地用斧头砍他的脑袋。他躺在冷冰冰的、铺了塑料布的金属上,手腕被铐起来了,引擎似乎在他疼痛不已的脑袋里震颤。两个戴着头盔的宪兵看守着他,黑色制服上绣着蓝底白色降落伞肩章,各自抱着一把H&K,像是抱着一个随时会哭闹的婴儿。
  阿德里安不在这辆车上。
  莱昂会把这称作“分开包装”,像圣诞节巧克力一样,每个嫌犯单独押送,错开时间,用不同的路径。如果让蔡斯自己来安排押送,他也会选择同样的方式:威胁程度低的巧克力用纸袋裹起即可;威胁程度高的那些,调用一个铁盒,锁好,随后送到。事实上很多外勤并不严格执行这些规定,毕竟每多派一个车队就意味着多一份加班费和书面报告,兰利把预算的水龙头关得很紧,宪兵队看起来显然没有这种忧虑,但也可能是兰利承诺付钱把走失的“猎狗”买回去,预算水龙头在避免丑闻的时候是特别容易拧开的。
  车颠簸了一下,转弯,继续往前。也许是去某个充当审讯室的安全屋,也许哪里都不去,在偏僻的郊野把他踢下去,脑后开一枪,等路过的倒霉远足者发现他。蔡斯不知道车已经开了多久,更不知道是往那个方向,无从判断。他扭动了一下,但因为双手被铐在背后,根本爬不起来。宪兵冷漠地盯着蔡斯,直到他放弃了,躺在原处喘气。
  “我能喝口水吗?”
  没有回答,两个看守者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车轻微地震颤着,继续向未知的目的地飞驰。灯光刺进他的眼睛里,像长长的钢针,搅动着他疼痛不已的神经。蔡斯重新闭上眼睛,滑进黑暗。
  那里什么都没有,Younus。
  ——
  后排座位挤了三个人,左边是个警卫,西装,配枪;右边是一个穿着长大衣的女人,虽然车里很暖,她也没有脱掉大衣。阿德里安夹在他们之间,盯着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漆黑旷野。
  他没有看到宪兵把蔡斯带到哪里去了。在医院停车场里,穿制服的人把阿德里安锁进一辆警车里,他等了超过一小时,才有两个警察回来把他带走,态度温和,但拒绝回答他的任何问题。警车驶出医院,没有开警笛,静悄悄地往北,在迅速消失的日光里穿过杂草丛生的荒地和稀疏的住宅,最终在一个靠近铁路的物流处理中心外面停下。坐在驾驶座的警员回头看了阿德里安一眼,确认他还在那里,降下车窗,把手伸出去,拍了拍车门。
  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亮起车头灯,缓慢驶近。两个警察下了车,把阿德里安拖出来,解开手铐,推向那辆车。一切就像事先排练好一样迅速,披着长风衣的女人悄声和警察交谈,穿西装的警卫把阿德里安押进乘客座,跟着钻进去,抓住他的手肘,防止他逃跑。过了几分钟,那个女人也进来了,车门关上。汽车从另一个出口离开,驶过一条凹凸不平的无名小路,汇入了向南的高速公路。
  一列火车在左前方的旱桥上开过,黑暗中闪烁的细长光带。桥下有一个路牌,一闪而过,根本看不清楚。
  “我们要去昂布瓦兹附近的空军基地。”坐在他旁边的女人说。
  “你是谁?”
  “我为MI6工作,康韦尔先生,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
  “蔡斯在哪里?”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不能太贪心,不是吗?告诉我,康韦尔先生,你为美国人工作多久了?是你进入通讯总局之前还是之后?”
  “我从来没有为美国人工作过。”
  “你和一个受到通缉的中情局特工一起在巴黎东躲西藏了好几天,还企图谋杀一位使馆雇员,你不认为这看起来非常可疑?你了解我们的思维方式,康韦尔先生,你曾经是我们之中的一员。”
  “只是技术人员。”
  没有回答。对方似乎彻底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车窗外的夜色。沉默膨胀起来,引擎和轮胎的噪声清晰可闻。
  “SX-105曾经是你的线人,对吗?希伯来大学的社会学讲师。”
  阿德里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是的。”
  “也许你觉得生气,责怪我们没能及时救出他,于是你希望向MI6实施一场小小的报复?”
  “我从没这么想过。”
  “康韦尔先生,我们之所以去空军基地,是因为中情局想让你‘协助调查’,我不能保证你不会从此消失在他们庞大的监狱系统里。如果你向我坦白,MI6承诺让你在英国本土受审。”
  他往前俯身,揉了揉额角,突然觉得疲惫不堪,“告诉我蔡斯在哪里。”
  “他是你的招募人?”
  “不。”
  “但你为他工作?”
  “我告诉过你了,我不为任何人工作。”
  穿长风衣的女人没有再问问题,也许觉得他是个纯熟的骗徒。车拐上了一段碎石路,停在一个哨卡前面,司机和阿德里安旁边的女人都下了车,向守门的士兵出示了证件,后者挥手放行,闸门缓缓滑开。
  跑道和营房被巨大的氙气灯照得通亮,一架军用运输机停在跑道尽头。警卫铐上阿德里安的手,催促他走过停机坪。一辆漆着宪兵队标志的厢式车停在不远处,门开着,两个穿黑色制服的人把蔡斯押下车。
  有那么短暂的几秒钟他们的目光对上了,阿德里安半张开嘴,想叫蔡斯的名字,但警卫用力推了他一下,差点把他撞下舷梯。机舱里散发出机油的强烈气味,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风衣的探员抓住了他,把他按在座位上。
  舱门缓缓关上。


第14章
  手套碍事,莫娜把它摘下来,撕开今晚第二包柠檬糖的包装纸。这辆租来的车里既冷又黑,像只带有保护色的甲虫,隐藏在一整排同样静默的汽车里。从她坐着的地方能清楚地看见航站楼出口,莫娜看了一眼手表,喀喀有声地嚼碎嘴里的硬糖。
  凌晨一点过十分,一辆黑色丰田驶出地下停车场,在画着禁停线的路边稍作停留,车头灯熄灭再亮起,三次,随后加速驶向空荡荡的公路。莫娜重新戴上手套,发动汽车,跟了上去。
  两辆毫不起眼的车先后驶上高速路。
  莫娜盯着前面那辆车的尾灯,不敢移开视线,好像那是唯一能带她逃离风暴区的小型灯塔。这和外勤任务差得远了,但同样能促使肾上腺素飙升,令她觉得清醒,犹如从某个热天的漫长午睡里挣脱。莫娜自从动过髋骨手术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比喂猫更危险的事了。2004年夏天,在大马士革,汽车炸弹在使馆外面爆炸,像撕开一个湿纸箱那样撕开建筑物。这种故事刚开始还能上头条,现在恐怕无法引起任何观众的兴趣。她从不去想手术的事,尽管弹片留下的疤痕和增生组织就在那里,有两个手掌那么宽,像牧民打在小牛身上的烙印,宣布莫娜·戈迪斯基就此退役。也许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把猎狗栓在办公桌旁边,扔给它档案和荧光笔。
  莫娜把又一颗硬糖放进嘴里,咬碎。
  前面的车减速,右转灯闪烁,驶进加油站。莫娜跟着转进去,停在那辆车旁边,惨白灯光和阴影交接的地方。莱昂·克里斯滕关上车门,冲她露出一个歉疚的微笑,像个在女儿的生日派对上迟到了的父亲,看起来累极了,肩膀垮着,眼睛下方有深深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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