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脸埋在小猫软绵绵的肚子上一通猛吸,小家伙被这厮轻薄后“喵呜”一声,肉爪登鼻上脸拒绝他轻薄。
肖稔这登徒子却贼心不死,抱着小美人举过头顶强行打情骂俏。七尺男儿一脸荡提别提多违和,可裴松青看在眼中却只有心动。这多年过去了,肖稔的眼神还是那么清亮。他一兴奋眼底就发光,那光芒如月白风清、白水鉴心。
那光芒曾惊动过裴松青的目光。
“裴松青同学!对我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出来!别这么凶狠地瞅着我好吗?”
“瞅你怎么了?”
曾为他一身不羁的书生意气所扰,冷眼看他把风车当巨人、以瘦马为良驹,也笑他痴心妄想要以唇为枪、以笔投戎。可爱慕之心却油然而生,势不可挡。
我对你的想法,你可能不想知道。
“行吗?”见裴松青若有所思,肖稔扯了扯他的衣角眨眼道:“回去我做好吃的给你啊。”
裴松青晃神又回神:“可今天是你生日……”
“哎,生日怎么了!”肖稔娇憨地蹭了蹭裴松青的肩:“为了裴总当牛做马我愿意,三千裘马也换不了爷高兴。”
两人超市采购一番回到家已是夜幕低垂,肖稔抱着他的“生日礼物”一路旋转跳跃,裴松青跟在后面提着两袋沉甸甸的食材。
裴松青家的陈设看不出他已名花有主,一水冷灰色调毫无情趣可言。他的冰箱空空如也,浴室也单单调调。昂贵的厨具被束之高阁,平时在便利店买俩三明治也就打发了。
看不出有女友的痕迹,再加之裴松青说他连孩子都不想养,肖稔心想这男人保持生猛的秘诀难道真是无欲则刚?
相比之下肖稔就精致很多,生抽和老抽有着天壤之别,糖和盐却是朵双生花。他一边做菜一边喋喋不休地传道受业解惑,裴松青一个字都听不懂,可肖稔让房子里充满吵吵嚷嚷的烟火气。
他叽叽喳喳的,却像是给紧锁的房间开一扇窗,给空久的花瓶里插一枝花。
“猫都是乳糖不耐受,冲我买的婴儿奶粉给它。你要用手试试温度再给它,可别烫到它。”他说着又哈哈大笑:“还说不想养孩子,我觉得你现在就像个超级奶爸!”
罗西南特徘徊在裴松青脚边,看着裴松青奶孩子。它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瞅着裴松青怀里灰啾啾的小家伙,焦躁地哼哼唧唧。
其实狗养久了都会生出二皮脸,除了迎来送往是做狗的自我修养,分毫不可怠慢。其他的谄媚就都是为了工作。工作就是工作,绝不能影响生活。生活中的罗西南特与堂吉诃德那匹尥蹶子的瘦马如出一辙,对跟他的衣食父母也毫无敬畏之心。
裴松青怀里那团小东西可不一样,那小家伙在主子怀里居高临地瞥它一眼,哀怨地喵呜一声简直叫罗西南特狗心大乐,一整晚都围着那小东西打转。
“舔狗果然是名不虚传……”
“它不会是想吃了它吧。”
“他敢!”肖稔在厨房里喊了一声:“过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裴松青闻声进去,见肖稔在他的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扎着腰上的围裙带勾勒出他纤细却板直的后腰,肩带压过肩胛骨轮很廓美好。
“炒好了的都先端出去。”
裴松青被这烟火气的背影灼了眼眸。
你就是一蔬一饭,也是肌肤之亲,你是人间烟火四月,也是我逃不过的红尘千念、一念一劫。
16.无声告白(4)
“猫的名字想好了?”
见肖稔托腮思考,裴松青又补了一句:“叫桑丘好不好?”
堂吉诃德的仆人——桑丘.潘沙?
肖稔眼睛一亮:“裴总此言深得我心!”
肖稔的手艺不错,四菜一汤也做的有声有色,尤其那道糖醋小排裴松青吃着尤其可口。大三那年他们的告别赛后,整个辩论队的人叽叽喳喳齐聚在农家小院。肖稔也做了一道糖醋小排,浓油赤酱、鲜甜适宜,最合他胃口。
那天大家玩起兴一直闹到后半夜,肖稔喝多了就上蹿下跳扯着裴松青的裤子不撒手。
“三年了,你一直都骑在我头上拉屎,最后一天就不能跟我认个怂?”
二十岁的裴松青也年轻气盛,他心想我凭什么给你认怂,于是抖抖衣袖要走。谁知肖稔那厮“嗷呜”一声扑了过来,直接将他摁倒在沙发里。其他人都在桌前玩狼人杀,一堆话唠聚在一起光忙着高谈阔论、旁征博引,才没人在意角落里两张叠在一起的“王牌”。
那晚肖稔吻了裴松青,只是他后来又忘了。
他还在他声若雷鼓的胸前趴了一会儿,然后他喊他“宝贝”,他反复说这是他最后一场比赛,要他不要走。
他其实是把裴松青当成了林澜,还问他为什么不来看他比赛。
裴松青仰面躺在沙发上,远处喧嚣与近处梦呓,已经分不清虚与实。
“裴总,我要敬你一杯。”
裴松青收回思绪望着现在的肖稔,他与记忆里的样子没有不同,就连眼里的光也是一样的皎洁。
“谢谢你给我一间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目光莹莹真诚地与他四目相对。他想告诉他,尽管不是一世只是一时,他也领情。
晚饭后时间也不早了,裴松青带狗下楼,肖稔收拾好厨房便趴在裴松青家的大阳台上俯瞰脚下万家灯火,潺潺夜风吹得星空湛冷,让他忽然就生出惆怅。
看似吵吵嚷嚷的日子里,他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却终究如断鸿声里的江南游子,无人会、登临意。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他明明就站在A市这座危楼之上,脚下也是飒沓星河。可他仍摘不到一颗星,没有一颗星的光是真的属于他。
身后门锁响动,长风随即而来灌得满衣袖。他蓦然回首,见裴松青灯火阑珊处。
四目相撞让肖稔也回想起彼年的九月十八,他抢了裴松青的水壶,慷了他人之慨。裴松青好倒霉啊,好像每次遇上他都像倒八辈子血霉。
他不禁笑出声来,冲着裴松青摇了摇手里的红酒杯。
“这也算是生日礼物。”
肖稔还是那个肖稔,缺德起来无人能出其左右。
“你还真是会挑……”裴松青不动声色望着桌上的红酒瓶。
“我虽然不懂酒,但是82年还是看得懂!”肖稔沾沾自喜:“裴总你不够意思,又好酒还不舍得给我喝。”
“那瓶酒保存不当,已经不能喝了。”
“过期的?那你为什么还要放在那里臭显摆啊!”
面对肖稔的恶人先告状,裴松青不禁笑了。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今夜是第一次能祝他生日快乐。
17.无声告白(5)
在裴松青家住的这两日,肖稔甚是满意。唯一不满意之处,便是裴松青从不跟他提合同的事。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他担这么个肥差还不得好好捞一笔”杜棋听后冷笑:“你也忒迟钝了一点,是不是人家的暗示你没领会?”
“男儿重义气,何须钱刀为?”肖稔瘪了杜棋一嘴巴:“我们可是在一个澡堂子里赤诚相见的交情,裴松青他就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觉得你们可不只是在一个澡堂里泡过的关系。”杜棋一只手妖妖娆娆地搭上肖稔的肩,另只手却一把拍在肖稔的屁股上:“要不是人家的女朋友是大名鼎鼎的卢局长的千金,我或许会觉得你们俩是睡过的关系。”
杜棋不提肖稔都快要忘了这事。
裴松青如今是名草有主的人,他这样厚颜无耻地住到人家家里,会不会打扰人家情侣间的正常生活。
晚饭时他忽然提起此事,谁知裴松青脸上竟露出一丝不悦。
“她在美国,暂时不会回来。”
“那我也不能鸠占鹊巢……”
“肖稔……”裴松青打断了他的话:“我和你说过,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
“就因为你不想要孩子?”肖稔皱了皱眉:“可你又养猫有养狗的,不像是不喜欢孩子的人……”
他还没说完裴松青就撂了碗筷,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肖稔在厨房洗碗的时候,裴松青忽然补了一句:“你还想着林澜吗?”
林澜啊……
“常在梦里见。”他关掉水龙头,哑然嗤笑道:“可每次你都冒出来搅局,让我在梦里也不得圆满。”
裴松青沉默稍许,忽然张口道:“想见她吗?”
“想啊!”肖稔笑笑:“我猜她一定比六年前更美。”
他一句戏言而已,没想到裴松青第二天竟真带着他去见他的梦中情人。
“我不知道她也来了A市。”肖稔在车上还酸一旁的裴松青:“怎么你们一直都有联系?”
“前两年偶遇的。”裴松青答得轻巧:“她在二台做记者,有次采访中碰见了。”
肖稔听后点了点头,沉吟须臾终于问了那句埋在他心底许多年的话:“当年你们为什么分的手……”
裴松青似乎不屑回答,他说:“你去问她。”
肖稔没想到竟被带到了A市赫赫有名的影视基地,只见裴松青一路上通行无阻,肖稔只能惴惴不安地紧跟其后,还不时如农民进城般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