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胜苗瞪他道:“不许这样叫我。”
贺顾军喜出望外,居然搭理他了,“为什么不许这样叫?阿姨都叫你苗苗。”
腾胜苗郁闷道:“这是小名,只能我们家人叫。”
贺顾军舔着脸道:“那我也做你们家人呗?”
腾胜苗瞥了他一眼,低头看书,没吭声。
贺顾军弄不清楚腾胜苗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瞄了眼身后的门已经关牢了,慢慢往床边爬,“你答应了?”
腾胜苗不理,贺顾军就苗苗苗苗叫个没完,叫得腾胜苗烦不胜烦,“你到底要怎么样?”
贺顾军已经爬到了床前,他趴在床沿上,仰着脸央求:“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腾胜苗脸上表情有点怪异,半晌道:“你又不是小姑娘。”
贺顾军厚着脸皮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不觉得我比小姑娘可爱多了?”
腾胜苗皱眉想了想,“你是挺可爱的,但你是男的啊。”
贺顾军愈挫愈勇,“两个男的也可以啊,谁规定只有男的跟女的才能谈恋爱呢?”
腾胜苗对这种事的认知有限,贺顾军当晚没再过多跟他掰扯,他模仿着单田芳的声音,给腾胜苗讲了一会三国演义,把小孩儿逗得哈哈笑,最后两人并排躺着睡觉,贺顾军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等到高三开学的时候,俩人的关系已经恢复如初了,腾胜苗到底有没有接受他,贺顾军心里没底,他只知道腾胜苗对他的态度变得跟以前有点一样,不再那么客客气气,有时候会很凶地吵他。
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时候,腾胜苗的理科成绩仍然稳居年级第一,语文也仍然没能及格,贺顾军的名次倒退了将近二十名,那天放学后,俩人一起往公交站走,等车的时候,腾胜苗对他说:“你要是能考上个二本,我就跟你处。”
贺顾军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真的?”
腾胜苗要等的公交车恰好来了,他没再跟贺顾军废话,匆忙上了车,贺顾军站在站台上,一颗心半晌都飘在云端,后来天黑透了,他的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才开始想,腾胜苗是有条件的,让他考上二本,二本,以他现在的成绩,还差几十分呢,他把书包朝肩膀上送了送,踌躇满志地走去路边打车。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一样争分夺秒地学习,很快就到了高考前夕,最后这几次模拟考试俩人都考得不错,心态也就更轻松,这天放学后,他们没立即回家,在学校旁边小吃街买小吃,贺顾军一时没忍住,抱了一下腾胜苗,好巧不巧的,这一幕被来接儿子的贺妈妈看到,差点把油门当成了刹车来踩!
第4章 chapter4
暴风骤雨毫无征兆地来了,那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当贺顾军被父母关在书房里问他是否在谈恋爱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他首先想到是不是班主任发现了什么告了密,还没琢磨明白,他妈妈已经红着眼睛说她希望自己的看到的是假的。
如果说他跟腾胜苗有什么亲密的举动,那也就是几个似是而非的拥抱,他不确定他妈看到的是那一次,所以无法知道他爸妈对他们的事情知道了多久,调查到什么程度。
这件事早晚都要给父母摊牌,贺顾军直接就承认了,然后,自然遭到父母强烈的反对,他很怕他爸爸,但这一次他没怂,不管他爸妈是苦口婆心还是威逼利诱,他都扛住了。
最后他爸爸好话说尽,没忍住,就对他动了手,他妈妈在一旁看着哭,但也没有上前劝架。
贺顾军被胖揍一顿之后赶出了家门,他被打成这样子,没地方能去,只好待在院子里,也是他倒霉,他们家所在的城市一直以干燥少雨著称,那天晚上居然下了一夜的雨。
保姆悄悄送了一把伞出来,贺顾军为了表示自己绝不服软,愣是没用,屋檐下就可以避雨,他也没进去躲一躲,就那么在院子里淋了一夜,后来身上又冷又疼,他迷迷糊糊地坐在雨地上,半睡半醒间,好像看到他爸妈的卧室窗户亮过,又好像只是看花眼了。
其实这一晚上他爸妈都一夜没睡,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浑身发着高烧,保姆端着保温杯守在旁边。
“这是在哪儿?”说话的时候喉咙都是疼的。
“医院。”保姆见他要起来,赶紧放下保温杯把床摇了起来。
贺顾军这才看见自己头顶还挂着点滴瓶子。
“我煮了稀粥,你要不要喝一点?”
贺顾军摇摇头,他摸了摸裤兜,里面空着,“我手机呢?”
“你爸拿去了。”
贺顾军想起他爸妈昨晚说过的,不允许他再跟腾胜苗联系,收走了他的手机也就不奇怪了,他转念又想,父母既然连腾胜苗的名字都调查清楚了,那腾胜苗爸妈会不会也知道了?他们会不会也揍腾胜苗?腾胜苗会不会也被父母看管起来了?那他——会妥协吗?
他心里乱极了,思索了一会,向保姆问道:“这里有纸笔吗?”
保姆诧异道:“高考都考完了,你还要纸笔干什么?”
贺顾军道:“明天还要去学校估分呢,我得趁现在还记得,把一些题的答案写下来,明天要用的。”
保姆点点头,“那我出去给你买吧。”
“谢谢。”
第二天去学校估分填报志愿,贺顾军被爸妈押送着去的,走路的时候他因为腿上有伤还一瘸一拐的,在学校门口下车的时候,他看见腾胜苗和妈妈从对面公交站台走过来,腾胜苗看着一切都跟平常一样,他妈妈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怎么回事,脸上戴着口罩,由于本来就戴眼镜,所以整张脸几乎被遮挡完了,贺顾军想去看第二眼,他妈妈在旁边推了他一把,催促说:“快走吧。”
贺顾军无法确定腾胜苗家里是否知情,又想起昨天晚上和爸妈的交涉,不敢磨蹭,一瘸一拐向教学楼走去,在楼道里,他碰见了岑森,岑森跟他打招呼,眼中流露出询问的目光。
“昨天打球摔了一跤。”
“哦,没事吧?”岑森问。
贺顾军摇头,“没事。”然后飞快地冲岑森眨了眨眼睛。
岑森会意,“走吧,老师已经到教室了。”说着上前扶了他往教室方向走。
他爸爸站在走廊里看风景,他妈妈一直跟到教室门口,站在窗户外看着他,因为涉及到报志愿,所以来学校的家长不少,她这样一眼不错地盯着儿子,也没引起多少人注意。
原本,贺顾军跟腾胜苗是打算都报B市的大学的,昨天在跟爸妈的交涉中,他被迫改了志愿,爸妈本来是让他填报本地大学的,他竭力反对,可能他爸也是真的累了,最后同意他报了C市,C市离本地很远,但是离B市更远,所以他想,他爸应该是觉得放心了吧。
估完分的间隙,岑森揣了他写给腾胜苗的信,追到厕所交给了腾胜苗。
“他手机被收了。”
腾胜苗点了下头,接过信揣入了裤兜。
“你家里知道了吗?”
腾胜苗再次点头。
“你爸妈没为难你吧?”
腾胜苗想了想,摇了一下头。
岑森看腾胜苗这个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没底,严重怀疑贺顾军这顿打白挨了,不过作为朋友,他也不好说什么。
整个假期,两人都没能见面,后来通知书下来,贺顾军如愿考上了二本,腾胜苗被B市某医科大学录取,还是本硕连读。
再后面大学开学了,贺顾军离开家去往C市的学校报到,买了新的电话卡后,他第一时间联系岑森,通过岑森,费了很大劲找到腾胜苗新的联系方式。
“你有找过我吗?”电话接通的时候,贺顾军有点恼火。
“没有。”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信里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不是我不想报B市,是我爸妈不让。”
“我爸妈也不让我报B市,可我还是报了啊。”腾胜苗不温不火地说。
“那情况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你爸妈是爸妈,我爸妈就不是爸妈了?”
贺顾军一直没跟腾胜苗说过他家里的真实情况,见腾胜苗较真上了,只得说:“我爸叫贺璋,你如果看本地新闻的话,应该经常听到这个名字。”
腾胜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笑说:“你们家有权有势,是我高攀不起。”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贺顾军再打过去,对方直接关机了。
后面一直持续到国庆节前夕,腾胜苗都不接他电话,直到他发了个信息说他国庆要去找他,腾胜苗才打过来说让他不要去。不过贺顾军还是去了。
为了防止他继续跟腾胜苗联系,他爸妈给他的生活费微乎其微,按照他们学校食堂的标准,在一日三餐的基础上每个月只多给了两百块,他以前花钱大手大脚,从来没存过小金库,所以十一去B市只能坐最便宜的绿皮火车,即便这样,他算了算,这一趟回去也只能吃土了。
到B市的时候是凌晨,火车站还没有公交车,他打出租车去腾胜苗学校,又被出租车司机坑了一把,好容易到了学校,结果打腾胜苗的电话对方还在关机,应该是在睡觉没起,他只好打他宿舍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