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米25的前两跳,贺琦年和秦鹤轩都没有过,第三跳时,秦鹤轩选择弃权。
贺琦年在2米20的高度时,落过两次杆,而秦鹤轩是一次过,这也就意味着,贺琦年要是能跳过2米25就能拿到亚军,跳不过去,就是季军。
孔教练在一旁鼓励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好好把握。”
贺琦年点点头。
不过他不是为了奖牌颜色更好看,而是想过了自己的PB。
“加油。”他听见盛星河在边上喊了一句。
回过头,两人会心一笑,时间仿佛被拉回了去年那个充满蝉鸣与日光的盛夏。
只不过,这次盛星河站在了赛场的等候位。
他眼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长高了、变瘦了、换发型了,跑跳姿势越来越漂亮了。
助跑看起来很放松,左腿膝盖微微弯曲,用力蹬地,修长的身躯一跃而起——
画面奇迹般地和去年的夏天重叠了。
手臂、肩膀、后背、大腿,依次越过横杆。
他忽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想起那一天太阳很烈,贺琦年用自信满满的眼神看着他。
——你在的时候,我或许会超常发挥哦!
所有人的呼吸和目光都静止着,期待着。
横杆晃了好几下,终于奇迹似的停在原位。
“漂亮!——”随着孔教练的一声嘶吼,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呼喊和掌声。
贺琦年从垫子上爬起来,两人在横杆两侧相视一笑,盛星河竖起大拇指。
这场比赛,盛星河以2米28的高度拿到冠军,贺琦年则以2米25的高度拿到亚军。
“只差3公分了,”贺琦年说,“你要好好加油,我很快就追到你了。”
盛星河侧过头,小声说:“我放慢脚步等等你。”
周围有点吵,贺琦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想再确定一下,就听见广播里宣布男子组跳高组的最终成绩,并请他们到颁奖台领奖。
竞技场的颁奖台往往是媒体和观众最多的地方,一台台摄影机对着他们,闪光灯不断亮起。
三人依次踏上领奖台,颁奖嘉宾给盛星河挂上奖牌,之后还有两个小姑娘送上鲜花祝贺。
“谢谢……”盛星河微微鞠躬。
“我喜欢你很久了,一直很期待能到现场看你比赛,”小姑娘显然有些激动,眼含热泪,声音都是颤抖的,“真的太帅了,祝你在下次比赛中发挥出更好的成绩。啊!这次也很棒了!”
盛星河笑了起来,单手抱着鲜花,同她握了握手,“谢谢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还在说话,忽然感觉有一只手从左侧伸过来,环在他的腰上,随着几个鞠躬的动作,手的位置逐渐下移,挪到了比较敏感的臀部。
盛星河握住那只大手移至自己的肩膀,同时转头看向贺琦年,脸上保持淡定和谐的微笑,眼神充满杀气。
——你想死吗?
贺琦年眼神无辜又茫然,再次把手挪到了他的腰间。
——我怎么了吗?这可是大场合,你考虑好再给我过肩摔。
盛星河只能磨磨后槽牙。
紧接着是合影阶段。
“麻烦看一下镜头哦。”摄影师咔咔咔地照相。
混乱中,盛星河感觉那只手在自己的腰侧抓了一下。
他转头,贺琦年挑眉。
一幕幕全都定格在了镜头之中。
第四十三章
盛星河虽然拿了冠军,但对这次的成绩并不满意。
他在赛场上听见了很多人的呐喊,但大家越是鼓励他就越觉得狼狈和难堪。
不知道为什么,曾经能跨过的高度,如今死活过不去。他感觉自己像是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心理障碍,每一次跑跳心中都充满顾虑和杂念。
从前每一次退场他都怀揣着比较乐观的心态,总觉得还有机会,但现在怕受伤,怕跳不过,怕听见大家失望的声音。
心里越是恐惧就越是拼不了全力。
陷入一种死循环。
有不少记者在离场的通道口等待采访,有几位视线已经锁定在他身上,但他并不想多说什么,退到了贺琦年身后,想避开大家的视线。
第一个被揪着采访的是秦鹤轩,记者关心了一下他的弃权原因。
“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倒下来的行李箱砸了一下,脚肿了,我们队医帮忙处理了,我刚开始觉得没什么问题,但上场跑几次之后就感觉越来越疼了。”
记者道:“那太可惜了,如果没有受伤的话相信能带给我们一场特别激烈的冠亚军角逐赛。”
秦鹤轩笑笑,“没事,等五月份就有联赛可以看了。”
贺琦年走过时,被一名个子不高的女记者拉住了,他这一停,盛星河差点儿撞上他的后脑勺,赶紧急刹车。
本想在边上绕过去,一只手被贺琦年给拽住了,“等等我啊你。”
盛星河被迫面对镜头。
女记者松开手,“抱歉,能耽误你们几分钟做个简短的采访吗?”
贺琦年的脸上挂着绅士的微笑,“当然可以。”
记者:“你作为本次跳高决赛中年龄最小的一位,赛前有没有觉得压力很大呢?跟这么多前辈一起比赛。”
“还好吧。”贺琦年说完,感觉边上的人想走,就又用力拽了一把,小声道,“你干嘛啊?美女姐姐还要采访你呢。”
“拿水,”盛星河无奈道,“我口渴死了。”
“哎你早说嘛。”贺琦年把手里喝剩的小半瓶矿泉水递给他。
两人的对面就是一台摄影机,盛星河拧开瓶盖,隔空往嘴里倒水,贺琦年一边看他一边笑:“我嘴上又没抹毒药。”
盛星河一口水全喷了出来,扶着贺琦年的肩膀,咳得昏天暗地满脸通红。
边上的女记者和摄影师都忍不住笑了,镜头直抖。
“看来你们两平常关系挺好。”女记者说。
“对啊,我们认识快一年了都。”贺琦年说。
“哪儿啊,明明才八个月。”
贺琦年笑了,“你记得好清楚。”
盛星河这次直接对着瓶口灌了口水,余光瞥到贺琦年在看他,五根手指按住他的头顶,强行把人脑袋转到另一边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见贺琦年就想笑。
女记者继续提问,贺琦年不再胡闹,因为个子太高的缘故,他双腿分开站立,双掌撑在膝盖上,好让对方能够平视自己。
女记者微笑道:“你是第一次参加室内锦标赛吧,就拿到了亚军,大家都觉得你是一名特别有天赋的运动员,对此你有什么想法么?”
“亚军是侥幸,因为轩哥的腿受伤了,不然也轮不上我。”贺琦年认真道,“其实体育这条路是完全没有捷径可走的,所谓的天赋只是一个开始,剩下的全都是汗水,荣誉都是用热爱和坚持换来的。”
女记者点点头,表示赞同,“有没有想过会在这次比赛中刷新自己的PB?”
贺琦年:“我想过能跳过2米23,但2米25没料到,我平常的训练里也没达到过这个高度。”
“那第三跳时,你在想些什么呢?”
“想着……”贺琦年聊到这种话题就略微开始紧张,他 想说我想着喜欢的人,但看到对面的摄影机,又没好意思,“想着晚上回去吃什么。”
女记者哈哈大笑,又将话筒递向盛星河,“你认为以贺琦年现在的水准,在未来有可能会超越你吗?会不会因此感到一点压力?”
“不是有可能,我相信他肯定能超过我,”盛星河也微微弯腰,手握话筒,“我也希望我们国家田径队能迎来更多优秀的运动员,好站上更大的赛场。大家都是为国争光嘛,何必计较这种,大家都努力一把,肥水不流外人田哈哈。”
贺琦年满面春风,勾着盛星河的脖子,接过话茬,“对,我们是旗开得胜组合,目标就是一起为祖国整点排面!多拿奖牌!”
盛星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旗开得胜源于什么,乐得不行,“白痴,谁要跟你组合啊。”
“Why not?我这么英俊,你又不吃亏。”
两人的对白惹得现场好几名记者都笑了。
“比赛完了是不是会有一个假期?”
盛星河点点头。
“那两位有没有想在假期里做的事情呢?”
贺琦年刚想畅所欲言,聊聊之前计划好的二人游,就被盛星河抢了先。
“他还得回学校上课,我的话还得准备接下来的钻石联赛,回基地休息两天然后继续训练吧。”
“那真的太辛苦了,预祝你们接下来的比赛能拿到更好的成绩。”
比赛结束,终于迎来自由时光。
贺琦年跟在盛星河屁股后边打转,“哥,晚上一起吃饭吗?我上网查了,这附近有家超好吃的火锅店,你要是不吃辣咱们可以点鸳鸯锅。”
“不吃了,我得回A市了。”
盛星河定的是下午五点回A市的高铁,准备好好休息一晚上,顺带找边教练叙个旧。
边瀚林好几个月前就约他一起去茶庄喝个茶,一直都没逮到机会。
贺琦年愣住,“你定好票了?”
“对啊,”盛星河看了一眼时间,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还有一个多小时。”
贺琦年立马说:“那我也去!你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说啊。”
盛星河脚步一顿,“你要跟我回去?”
“对啊!你上回不是答应我跟我一起旅游的吗?你忘了?”贺琦年见他眯缝起眼睛陷入回忆,急到跳脚,嚷嚷起来,“你果然忘了!你一点都没把我的话放心上。”
他气咻咻地轻哼一声。
盛星河满怀歉意,“我没忘,不过你不是要回去上课么,这都开学好几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