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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难为 完结+番外 (烂俗桥段)


  如是这来龙去脉便更是扑朔迷离,萧敛风眸色始终凝寒。连家的人都长了同一对眼睛,清冷得很。他蹙眉抿唇的模样,似极了连缦瑞,魏怡宣不禁改口唤道:“三公子,其实连大人并不如谣传般薄情寡义。潜渊长老众多,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独独器重我,将贴身之剑予我?”
  不过是因她幼时中了风寒,因着傲气不肯给人知道,却给魏怡宣逮个正着,照料了一段时日。她感念在心,且贯之多年,对待至亲,又怎会冷血无情,要他以死为她报仇雪恨?“此次铲灭汪贼,她应早有安排。三公子,你的二姐十岁放你离开诡谲官场,改名为遥,她是盼你一生能随心如意的。”
  萧敛风六年以来都被连缦瑞死去魂灵控制,冒着走火入魔之险修行六川剑法,只知仇恨与家国,若非遇见泽兰,还是行尸走肉一具,断不会被魏怡宣三言两语说劝。倒是泽兰颇为感动,“得姐如此,夫复何求啊!”
  萧敛风便道:“怡宣姑姑,二姐护住了她的心腹亲信,可与她血自一脉的连氏族人呢?”
  满族问斩。此问,她当真不知如何作答。
  “人既逝去,何知所思所想,况且她是连相。”这连相二字自他口中而出,生疏非常,“姑姑眼中的二姐对风极尽爱护。但风闭关六川五年,眼中所见二姐,凡事只以家国为先,近乎顽固。”
  文和如今是御史台谏官,“臣字正中一张口”,他因此扬名。敛风声气还是温和有礼,字字却都不容置喙,与魏怡宣说这是二姐亲口所教,文和必受连相同样教诲。她凡事以家国为考量,留下心腹亲信,是因尚有未竟之志。汪名灯掌管朝政以后大肆杀戮朝臣,不问忠良,不问才德,想杀便杀,全无迹象可寻。渐渐被换上来的,难道没有连相早年安埋在各处的种子?文和便是一例。
  “连氏族人因我父亲一脉享福三朝,空佔供奉,正是连相最憎恶的皇亲国戚一流。她倒不会真盼本族亡尽,只是亡与不亡,她并不在意便是。”
  “哎呦!”泽兰又给说服过来,“这不近人情的,也太可怕了!”
  晴姐就是个国家机器控制员啊!还是高级人形AI!莫得感情。
  “天机处碰不得明门卷宗,若此次风能成事,待石渠阁将明门藏案尽数收回,不定能拼凑出片面真相——因牵骨一变而死之人,大都罪有应得。连相做事最求果效,火烧丞相府既是她多年谋划,绝不会就只死谏一个目的,太浪费,她一定要拉人下葬的。”
  便是魏怡宣阅历丰富,听亲弟如此恶意揣测胞姐,也还是毛骨悚然,“三公子这是什么话?!”
  背上六川发热,萧敛风似回过神来,可他从未走神。这一句一言,都在他意识之下出口。为何出了口?这是他心底最隐秘的恶意,要二姐的死也不得好死,是政治阴谋,是她的一步棋。“风失言了,一时糊涂,姑姑莫怪。”
  只有他的兰兰从未有半点恶念,永远纤尘不染,睁一对澄明干净的双眼,坏笑道:“三~公~子~”
  萧敛风放下骄帘问他何事。彼时已在回宫路上,烜珏生辰将到,夜时有万寿烟火,泽小皇子需准时出现。
  “你知道走火入魔的萧敛风,叫什么风吗?”
  他缘何又……
  “叫什么?叫什么?快猜!猜中有本皇子香吻一个!”
  不,他不会知道,自己方先的胡言乱语原是入魔之兆。萧敛风倚在轿凳上,六川压着背脊,温热已经消散。“猜不到,叫什么?”
  “叫——”泽兰乐得东倒西歪,“失心‘风’呀!”


第八十六章
  “咻——”指头相抵,自下上升至眼前,手腕一转,五指大张,“嗙!”
  银花镶玉腰带绕过布裙,在肚脐之下啪嗒扣好。萧敛风一道替泽兰理着衣衫,一道听他用手咻嗙咻嗙地放烟花,觉得自己不是嫁了个夫君,而是养了个小孩。
  而小孩白木正在窗榻上翻着书页,樱樱问他吃不吃桃酥,他头也不抬,自闭得很。和话多又爱蹦的粹粹一比……根本没有可比性好吗!泽兰一面吐槽,一面怀念起金昭玉的可爱。
  萧敛风语气宠溺,“殿下放完烟花了吗?轿子在外候着呢。”
  要陪那庸君贺寿到半夜,泽兰箍着萧敛风的脖子提前给了晚安吻,“东风夜放花千树!你吟诗来我作赋!今夜有诗会,三公子,看我为你摘下桂冠!”
  萧敛风:……倒也不必。
  这烟花放的是一举两得,既给皇帝庆生,又能向泽兰这个异族皇子展示国力。你看,我们的火药多得可以放烟花。然则此为金真随行大臣们要咬牙伤脑之事,当潘文良问泽兰烟火好不好看,毫无政治嗅觉的泽兰猛拍手掌,“好看!太好看了!”真挚得潘文良一愣。
  也是咻咻嗙嗙,不过声音大很多,次数也密很多。各色火光在夜色幕布上交叠,叠出瑰丽的花,盛放、凋零。萧敛风看不了强光,便以泽兰双眸为镜。实则也看不了,因为小皇子蹦蹦跳跳,指着这朵那朵的烟花,夸颜色、夸形状。直到仰得脖子酸了、眼睛花了,才肯退回廊下暂时歇一歇。
  万寿烟火,萧敛风小时也看过的。彼时父亲还在,大姐拉着小他一岁的烜珏,倚在皇帝身旁。天下人都道帝后恩爱,是天下人难得说对的事。奉运帝只得一子烜珏,是因他专宠连雪一人,六宫形同虚设。奉运帝是个明君,可惜福薄命短,壮年病逝,独留连雪一人,不久也随他而去。
  二姐呢?萧敛风在记忆里找寻,黄金面具下的双眼悄然流转席间,众人注意都在夜空烟火以及异族皇子,没发现这藏在廊柱阴影里的金真侍卫,正在逐个将他们打量。
  二姐立于帝座之左,可那时她的官阶上不了万寿台,不过是个外戚。帝座之左,是宰相的位置,她早有此心,或者她只是想离皇位更近。连缦瑞的宏图霸业,若非坐上那个位置,得无上皇权笼盖,无论如何不能尽现。得君行道亦不可,因为连君都要受她掌控。烜珏与她的决裂,实是必然,谁都要与她决裂。
  此时的帝座之左,是个眉低目顺的瘦小奴仆,宦者黑袍宽大,要把他活生生地从明亮灯光裹挟进黑暗。明明低着头,可萧敛风却觉得他在以目端详,顺势看去,目光归处,是半身探出雕栏之外的金真皇子。
  长桌杯盏轻晃。萧敛风转身扑向泽兰。
  天翻地覆。
  “殿下!殿下!”
  “这、这这……”
  “来人!快来人啊!”
  烟火任旧轰轰,盖去杯碗破摔,还有人群叫嚷。血液逆流,头晕脑胀。
  来什么人!风哥这不把他抓住了吗?不过……
  泽兰仰头往下一看——嚯!这么高!这样摔下去也太惨了!头崩脑裂、血浆四溅啊!怎么也得保住这张脸才行!
  “还开玩笑!”
  泽兰便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萧敛风果然懂他心思,不过捂个脸,他就知他心中所想。
  倒挂于九重万寿台上,当然是怕的,但萧敛风一定会来救他,所以就怕了那么一下下。而且他天天跳崖搞信仰之跃,早就习惯了从高处坠下。只是萧敛风好死不死,掐得正是他那多灾多难的左脚脚踝。“不开玩笑,快拉我上去,脚疼!”
  泽小皇子重新在平地站好,立刻摆出一副该有的惊慌模样,捂着脆弱的小心脏,双眼仿佛还噙着泪光,“大殷皇帝,先不说我是来议和的,今日是皇帝生辰,是哪位要在这时闹出人命?”
  烜珏干巴巴地立着,撑着长台的十指拱起,杯中酒自下流过,小桥流水一般。明黄帘帐将三丈见方的高台圈起,其内重臣五六,侍者七八。萧敛风方先将众人看过,心中自然有数——罪魁祸首已然不在。
  心计、武功,都太过高明。泽兰这般活泼,半身早在栏外而背后无人,便是坠落,众目睽睽,只当是失足,谁会怀疑是谋杀。明门掌自追魂经法而来,足使人闻风丧胆。如今汪名灯不仅已将掌法修至第十三重,还能托以隔山打牛之效,数步之外便打出一掌。力度恰好,泽兰背上绝不会有痕迹。
  萧敛风并不追究他要害泽兰的原因。此人杀戮成性,何需缘由。
  皇帝未能开口,而盛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远不到潘文良说话,但他只得迎上前来,边行礼边道:“殿下受惊!殿下跋山涉水而来,诚心可见,大殷荣迎不及,怎会作出此等阴险之事以辱国体?殿下背后无人,想必您的臣子也有眼可见。”
  语罢便去看萧敛风,要他作证,他却不给他的北殷朝廷一个面子,“不必有人推殿下坠楼。”
  北殷君臣听出他刻意咬重一个“人”字,列沄将一直在手把玩的异兽玉爵按回桌上,明知故问:“何出此言?”
  他是习武之人,萧敛风不信他未能察觉适先杀气涌动。“素闻大殷有江湖百派,其中明门派下有明门十三掌,已臻化境者可借空打力。臣之所以能及时救回殿下,便是因看见半空异动。”
  “你看见了,”列沄站起身,黑底紫边革靴踏过满地碎玉,一手将长台危立杯碗尽数扫落,与萧敛风凌厉眼神交接,“可本王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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