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东西并不是简单的一条或者几条法律能打破了,究根归底,利益才根源。
每次林秋看见出什么事了,一片吵闹中有人呼吁不要制造男女对立就想笑,那是出于一个男性立场的嘲笑。他很清楚这些人的想法,就像男女体力差异带来的杀人案中判罚不公,男人因为天生的体力优势而得到的法律上优势,不过是侦查水平低下与根深蒂固的家庭私有认知带来的结果,这种男女对立并非是别有用心的蓄意制造,而是女性由于自身利益受损自然而然的反抗与愤怒。
男人并未因此而觉得愧疚,“制定法律的不是我,杀老婆的又不是我,我天生是男的凭什么要因此愧疚?”,一般人并不会把自己放到即得利益者的位置上,而是认为“天生如此”。
林秋以前并没有为此而出声,要他真心实意地因此而羞愧也不尽然,这就像别人身上的病,你要知道到底有多痛是不可能的,只有你生了一样的病才会明白。
世间各人的痛苦并不相通,大多数人也只觉得别人吵而已,林秋算是跨越了一小部分“别人”的界限,但是要他真的了解痛经有多痛,那也只能真的长子宫了,这事可能吗?
Emmmmm,在觉醒者体系下还真有可能,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眼下,林秋就面对着一个很奇怪的场面。
“你真的只想要嫁妆?”小杨转述着林秋的问话。
妹妹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不然嫁人就要受欺负的。”
“不会的,现在娶老婆多难!”当地警察快速道,“你这么年轻又长得不错,还吃得了苦,想娶你的人家多呢!随便挑!”
林秋不由得为这样的“推销语气”而侧目。
“有钱更好呀。”妹妹一直细声细气地道,“有钱了就能做许多事了。”
“比如呢?”小杨继续当传话筒。
“做个小生意什么的,要是受婆家欺负了,自己带着钱去打工也行。”讲起这些,妹妹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些神采,“不然的话,去城里的路费都没有。”
“不是我说,姑娘你年纪轻轻怎么总想着嫁人啊?”全哥也看不下去了,插嘴道,“你多大啊?”
小姑娘被全哥这么大声音吓了一跳,直到严夏怒喝一声“说话”才怯生生地道:“十五。”
“是啊,十五,不小了,该懂事了!”严夏跟着训道,“争争争,争什么争?你争了房子能卖给谁?你知道卖房在哪卖吗?你知道怎么写合同吗?字都不识全,就知道瞎折腾!”
小姑娘低下了头,很久才挤出几个字:“我上过小学的,家里不让上了。”
“小学也算个学?你这个猪脑子……”
“你插什么嘴!”全哥恼火地冲着严夏吼了一声,女朋友是中科院的,潜移默化下他也逐渐被洗脑了,“女孩子更要读书,你懂个屁!”
“我、我怎么不懂了?”严夏涨红了脸,“你当和你们城里人一样?嫁人读什么书?难不成读书能生儿子?”
完全的鸡同鸭讲,全哥一脸“说不下去”的表情,抹了把脸看向林秋。
所有人都在看林秋,如果不是他坚持,他们根本不会来这里管这些闲事。
林秋在一刻深深感受到了严冬年的无奈,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逝去、在受折磨,个人的力量如此渺小而无力,根本做不了什么。
林秋并没有意识到,严冬年正在看着他,以一种忧虑的眼神。
“你愿意跟我们走吗?”小杨转述道。
“你们是谁呀?”小姑娘皱起眉头,不自觉往严夏身边走了走。
“我们是……”小杨看了看林秋,犹豫了下,说,“是觉醒办的,当官的,我们可以让你上学,如果你愿意的话。”
小姑娘立刻摇起了头:“我不去,我不认识你们。”
“给钱吗?”倒是严夏眼睛亮了,在几个男人身上打量了半天,“你们是不是喜欢我妹妹?”
全哥再也忍不住,怒喝道:“闭上你的狗嘴,再说一个字我让你没好日子过!”
作为一个目前全世界都在求着的人,全哥确实有底气说这个话。
妹妹在林秋几人身上看了看,最终停在严冬年脸上,迟疑了很久之后才带着几分羞涩道:“你们是来相亲的吗?”
林秋突然觉得自个儿的举动是个大笑话,尤其是接触到当地警察的眼神后。
“不是,你搞错了,他俩。”小杨也算是了解严冬年脾气的人,立刻一边解释一边指着严冬年和林秋道,“他俩是一对的。”
妹妹的表情先是愕然,随后转变成了明显的厌恶:“俩男的?真恶心。”
林秋深呼吸一次,对小杨道:「行了,我们走吧。」
走出这个简陋的院子后,林秋回了**,还能看见妹妹紧紧拉住严夏手的模样,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鄙视,如果不是先前吵闹,还以为这兄妹俩关系很好。
大概是气氛太沉闷,当地警察开口道:“你们都是城里来的大官,不了解我们这乡下地方,观念和大城市肯定不能比,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也不是我们想改就能改的。”
小杨寒暄了几句,双方就此别过,看见全哥开的门时小警察啧啧称奇,一脸看西洋景的模样。
回到家后,林秋察觉到了严冬年有点不一样,似乎经常瞄向他又转移视线,当他去询问时,严冬年和平时一致,完全没有任何变化般。
他们一起打游戏,一起看联赛的广告,一起完善设计私人觉醒仪式,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仿佛什么也没有变。
但是,林秋确定严冬年有了些变化。
讲起来好笑,如果不是这样的亲密与长时间的相处,他根本没办法分辨严冬年的变化,那是一些非常细微之处,比如看向他的眼神,比如吃饭时偶尔的分神,抱着他时更加用力的胳膊。
林秋没有过长期的亲密关系,包括原生家庭,母亲早逝,姐姐自从他懂事后就保持距离,父亲更不要说了,他从小到大的人生中根本不会有“亲密”这种关系。
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成长,一个人了解这个世界,他本觉得一生就该如此,就像严夏和妹妹觉得他们的人生就该那样。
林秋试图旁敲侧击,没有任何结果,严冬年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有时候他也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变得疑神疑鬼了,这种感觉可不好,他不想变成“那些林秋”,他不想变成那个人。
这一切的疑惑在林秋翻出一个老式摄像机时找到了答案。
这个摄像机还是很久之前父亲买回来的,那个年代可没有什么手机摄像,手持式摄像机,尤其日牌是证明家境优渥的利器,就像老式的三大件什么的,不是一般家庭用得起的,毕竟是玩物而已。
林秋记不起这个摄像机是哪来的,就算有,也应该是放在原本的家里了,根本不会出现在别墅。他疑惑地拿起来看了下,里面有两段视频,日期却是最近的。
谁拿来的?谁拍的?严冬年吗?
如此种种疑问之下他应该迫不及待地打开视频看个明白,但是,却有另一股冲动在促使他删掉这些来历不明的视频。
林秋突然迷惑了,我为什么要删掉?这是什么鬼逻辑?为什么是删掉?
林秋把摄像机放下,走到墙边,双手扶墙把脑门狠狠撞了上去!
这一下可不轻,系统都冒出来大叫道:「你神经病啊!」
「你刚才说了什么?」林秋问。
「没有,你精神出问题了!」
「不,我不是。」林秋斩钉截铁地道,「那是你。」
「不是我!你神经病啊,我说话你都是能清楚地听见的!」
「如果不是你,你怎么知道我所描述的状态不是‘听’见?」
系统没了声。
林秋又狠狠撞了几下脑袋,确定此刻够清醒后才走到桌边,打开了摄像机的视频。
第一个视频的角度似乎是偷拍,视角很高,看起来是厨房的抽油烟机上方。起先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丁在做饭,卢婆婆问要买什么菜,小叶子进厨房开冰箱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接着,林秋看见自个儿进来了。
这是哪天?
林秋想不起来,接下去发生的事证实了他的猜测。
林秋看见自个儿在打字,摄像机的镜头精度不够高,他看不见手机上的字,但是回复却“听”见了,因为回复过来的是语音。
那是金部长的声音,由于没有他发过去的话,只能由金部长的语音里揣摩说了什么。
「虽然你这个构思不错,但是步子未免太大了。」
「没必要这么做。」
「林先生,你的想法有严重的问题!」
「我不能同意这件事。」
「你要向上面抗议是你的自由,我绝不会同意的。」
留言就这么五条,看起来金部长在反对他做的什么事,但是,他并没有这段印象啊!
林秋点开了第二段视频,那是严冬年的自白。
“阿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你,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你,摄像机没有联网,相对来说安全一点。”严冬年坐在院子里那颗大树下的秋千上,林秋觉得谁也没法坐,因为树枝承受不了,“你……变了,我不是说你想变,这是某种控制,但是你不会察觉。严夏的事后我预知到了很可怕的变化,包括金部长的死,这是一系列的催化剂,也是它所期盼的。当资源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后,你对国家提出了补偿计划,本意是好的,但是,这引起了一连串的问题,其中的环节很复杂,我一直在观测。我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因为无论怎么预知这都是必然的,从系统到来起就是可预见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