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桃迷惑地看着男孩的表情由不解、焦急慢慢转变成了遗憾,最后是深深的失望。她不懂那个“立刻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个明白,她只明白一件事,从此以后,她与眼前的男生之间就有了深深的鸿沟,他们不再是一类人了。
中国主试官在这几年间再也没有举行觉醒仪式,路桃也没有失望,安静地等待着,她知道还会有机会,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放过。相比之下,路李就更加淡定,或者说不求上进,她这位双胞胎哥哥的梦想是做职业妇男,而且乐于做家务,比如怎么把鸡蛋摆盘成小兔子的形状,并且拍照上传获得一百个赞。
他们是双胞胎,彼此的梦想却南辕北辙,有时候路桃会想,如果他俩能调换一下性别就好了,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路桃要搏一回,看看如今的谢雪落,已经是她不能企及的地位,两者之间如同云泥之别,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又如何,毫无意义。
路桃挑了中间的入口进场,同一拨人中她看见了杨白,这倒不是故意选择一起只是凑巧,不过,换作其他人来看,大概会觉得她这个“绿茶”故意的吧,每当这时候她也只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了,就算在乎又如何?
没人有义务探索你的内心,只在意你的实际行动。
杨白在觉醒办是名人,虽然职位不高但是与主试官关系非常好,可谓是觉醒办实际上的掌权者。有什么事要讨论,只要杨白一句“这个主试官不通过”或者“这个行”,这件事基本上就定了。
曾经有人气不过,要求面见主试官亲自讨论,杨白倒没阻止,甚至给了这人一个电话号码,打过去后对方根本没接。他质问杨白是不是故意给了错的号码,杨白一脸无奈,让他去找两位部长,部长得知后直接把他骂了一顿,这件事不了了之。
路桃觉得,那人就算真的亲眼面见主试官了恐怕也没有结果的,她见过一次严冬年,很冷淡的眼神,看向她时完全没有温度,仿佛在看一团死肉。她大着胆子上去打了招呼,什么回应也没有,严冬年就像没看见她般擦肩而过。
林校长倒是相对来说挺和善,也是相对来说,他又不能说话,很多时候只是和学生们微微一笑,有时候路桃发现他盯着某个人发呆,以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不是单纯的盯人而是某种交流,无论如何这都是猜测,不成为觉醒者的她永远是被“遗憾”的那一个。
路桃再也不想从别人脸上看见那种“遗憾”的眼神了。
黄沙迷宫很普通,甚至称得上简陋,墙壁光秃秃的,脚下的地面也是如此,天空倒是很蓝,中国移动补给站飘在上空,为参加者们带来现实世界的一缕气息。
路桃不这么想,她很清楚,从走进入口那一刻起,她和千千万万参加者就一起处于主试官的控制之中,看见的、听见的甚至闻到的都未必是真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所以,务必保持冷静与思考。
这都是林校长给开的“小灶”,主试官是绝对不会来讲课的,顶多偶尔在林校长的教室外面一边等一边露出很微妙的表情……她是不会承认完美男人也会有痴汉笑的,毕竟还要保存一点少女的心思。
迷宫的面积很大,走进去后,路桃发现墙壁倒也不高,一个稍微高大点的人就可以扒着墙沿直接上去,很轻松。
这是一条直路,没有任何岔路或者拐弯,可以并排走十来个人,路桃往后瞄了眼,源源不绝的人正在缓慢前进,就算有人焦急着想抢先,人潮也令他无法动弹。
直路仿佛永无尽头,路桃幸好是前两排,有着很清晰的视野,很快,前方出现了一堵浮雕墙,她的视力不怎么样远处倒看得见,那些浮雕和墙壁是同样的材质,只不过每一个凹凸都很圆润,没有特别尖锐的分层,仿佛被风化了很久般。
“没路了!”前面有人叫了一声,是中文,带着典型的外国人口音。
路桃也走入这个正方型空间中,前、左、右都是圆润的浮雕墙壁,她正准备回头,地面突然摇晃了起来,拥挤的人群中不讲道理地升起一墙壁,封闭了这个小小的正方型空间,把前三排的人隔了开来。
有人正巧站在升起的墙壁上方,随着墙壁升高摇晃着。
有人眼疾手快地翻了回去,有人不管不顾地翻进来,不同的人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很快,这个正方型空间里只剩下四面浮雕墙了,再也没路了。
“里面没有路了!”墙头上眼疾手快翻回来的人喊。
“这里也没路啊!”后面有人应道。
话音刚落,右手边的墙壁突然落了下去,露出一个毫无区别的通道出来。
“里面的人估计完蛋了。”参加者中出现了这样的议论。
确实,在迷宫中进入没有道路的房间无疑于完蛋,有些资深游戏玩家会想到“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宝藏或者BOSS”,但是,只要迷宫还在,大家还是更倾向于“通关迷宫”就是成功。
这就是迷宫给予人的暗示。
人们对被关进绝路的前行者表示了毫不诚心的同情之后,立马拐弯向着新出现的路涌去。
路桃和小杨都在这个房间里,墙壁上方是空的,外面的议论传入了他们的耳中,房间里有人沮丧、有人在观察,也有他们这样毫不在乎的。
主试官绝不会设计这种直接把人送进死路的觉醒仪式,除非你被送出来了或者死了,不然的话绝不要放弃希望,这是林秋说过的内部消息。
没错,这波觉醒仪式是会死人的,不是伪装是真正的死亡。所有参加者都签署了相关协议,觉醒办的一大部分准备工作就是登记参加者和进行这些文书工作,虽然这种协议在许多国家的法律中是没有效应的,比如中国,但是在觉醒仪式这种事上似乎大家都习惯于网开一面。
毕竟欧洲主试官还吃人呢……
小杨得到了林秋的特别关注,如果遇到生命危险会把他捞出来,不排除来不及,路桃就什么也没有了,生死自负。
林秋之所以如此设定,也是因为这次的觉醒技确实很重要,他需要能在生死恐怖之间依然能保持三观的人,死亡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这个条件他反复思考,也与一些人讨论过,最终,他决定了死亡并非必定但是不排除会有死亡,这种摇摆的条件也是参加者们讨论的条件之一。
「虚伪,双标。」当时的系统这么嘲讽道。
「我高兴。」林秋毫不在意,「你管得着?」
系统沉默了两秒,冷冷地道:「总有天我能管得着的。」
「等那天再说。」林秋的回复同样十分冷静。
主试官的直播镜头此时对准了被关进正方形里的人,路桃的直播也在这里,不少观众们立刻猜出了猫腻。
「这地方要是没鬼我吃电脑!」
「吃电脑时开个直播。」
「前面的傻了,主试官绝不会随便对着一个没剧情发生的地方。」
「你说主试官到底是怎么知道哪里会发生什么呢?」
「等你当上GM就知道了。」
「当GM也没什么意思。」
「说得好像你当过一样。」
「觉醒仪式没当过,觉醒时代的当过。」
「什么觉醒时代?」
「是那个游戏吧?那个游戏不是至今为止只有一个GM?是个女装变态……」
「我他|妈是被迫的!」
「???要聊游戏滚出去聊,不要挡着我看直播!」
「这地方到底是咋回事,我看得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啊,要是像游戏一样有个提示什么的就好了。」
正方形里的人也有同样的想法,眼睛都看出泪来了,墙壁就是墙壁,地面就是地面,除了一堆看不出是啥玩意儿浮雕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也有人大着胆子摸了摸,触感就是凝结在一起的沙子,用力拨一拨还能扒拉下来几粒沙子。
这一找就是足足半小时,正方型里有十五人,几乎是摸爬滚打把周围的每一寸地方都观察过了,甚至想过掏一个洞,奈何扒下来多少沙子,墙壁上就会“长”回去多少,完全没有效率。
九月的埃及依旧处于酷暑之中,上午九点,太阳几乎就悬在头顶,参加者们只能蹲在墙壁浅浅的长条阴影中休息。他们事先的准备倒是充足,都戴着头巾、携带了充足了水和食物,浑身上下挂满零零碎碎的装备,不过这样一看更像是一排乞丐了。
“真的没有任何路了吗?”别扭的上海口音中文响起,这是个棕发蓝眼的白种人,身材健美,看起来练过的,“原路返回呢?”
“没有路,你是苕吗?”另一个金发碧眼白人男不客气地骂道,一口玉米棒子的东北口音,“眼珠儿长得不正可以捐了。”
“少批跨,都在这儿窝着,大哥不要说二哥!”又一个红头发的美女开口了,白皮裹在黑布下面,浑身上下只露一双绿眼睛,重庆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地道,“个格老子的,进来就遇上你们这些瓜皮,算老娘倒儿家!”
路桃哭笑不得地看着仨老外操着不同地的中文方言吵了起来,这些年来中文学习浪潮席卷全球,来中国的老外也多了十倍不止,偷渡潮日益严重,原因之一是中国签证越来越难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