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灼热,人烟嘈杂,陆矶忍不住擦了擦汗,暗暗感叹没让竺之磐和越晴波来实在是明智的选择。
“阿嚏!”竺之磐揉了揉鼻子,“怎么总觉得有人在念叨我……”
回廊下,越晴波手拿软毛刷,正在给木盆里的黑猫刷毛,竺之磐觑了她两眼,小心翼翼道:“估计又是陆大人,大概我没去,他们十分后悔,哎,小晴子,你说摩罗天的胡姬,漂亮吗?”
越晴波猛地抬头,一瞬不瞬盯着他,竺之磐喉咙动了动,有些紧张又有些小雀跃:“你,你是不是……”生气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越晴波忽然把刷子一扔,握住了他的肩,目光灼灼。
“那必须是……漂亮极了!”
越晴波捧着脸,开始和他细数摩罗天的胡姬姐姐们身材多好性格有多善解人意,竺之磐听得嘴角抽抽。
“如果我告诉你,”他不死心道,“其实我也很想去……”
越晴波忽然握住他的手,眼神真挚。
“如果竹子你要去,请务必带上我!”
竺之磐浑身僵硬,许久,默默点头。
越晴波眼神炯炯,拍了拍他的肩:“好兄弟!”
竺之磐热泪盈眶。
眼看莲花台上诸人的动作越发不堪,陆矶和沈知微忽然同时默默伸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完了没?完了没?”陆矶眼前漆黑,只能凭借外界声音判断这帮人进行到了哪一步。
掌心下沈知微的睫毛眨了眨,陆矶正觉得有些痒,忽听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馥郁香气近在鼻端。
“已经结束了,二位可以放下了。”
眼前重复光明,高台上的确换了一批乐师,众人呼声暂歇。
一位白衣罗裙作汉人打扮的少女站在身前,掩口轻笑:“二位可是来找我们家主人的?”
陆矶和沈知微对视一眼,俱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茫然、
那少女惊讶道:“你腰间挂着我们摩罗天的信物,竟然不是来见我们家主人的?”
信物?
陆矶低头看了看腰间的玉佩,一脸茫然。从他穿成小王爷,最常戴的就是这块玉佩,他又不像沈知微一样讲究,每天穿什么全凭越晴波作主,实在对这块玉没有印象。
小王爷又怎么会有摩罗天的信物!
少年面露狐疑,陆矶忙硬着头皮连声答应:“正是,还请姑娘带路。”
沈知微眉头微蹙,落后少女半步,轻声道:“我们此行并非为见这里的主人,如此贸然,恐有不妥。”
陆矶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与沈知微来此不过是想探一二虚实,结果竟然直接要去见摩罗天的东家?如今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少女领着他二人从侧门出了毡房,外头月朗星稀,夜风清爽,陆矶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本以为少女要带他们去什么深宅大院,没成想几步之遥,少女就停了步子,在墙上按了一块砖,应声滑开一道暗门。
火把次第亮起,映出门后一道通往地下的长长石梯。
陆矶猛地攥紧了衣袖。
如果既要容纳许多人口,又能完美地不漏形迹泄露行踪,有一个地方再合适不过。
沈知微低声道:“地下。”
石门在身后关闭,甬道中,只有三人踩着石梯向下的哒哒声。
沈知微悄声道:“你以前来过这里?”
陆矶给了他一个“你清醒一点”的眼神,如果他来过,他岂会不说?
沈知微顿了顿,既然来过这里的不是陆矶,那么是谁也就不用再问了。
二人没有再说话,安静地跟在少女身后,下了石梯,又在迷宫一般的地道里七拐八扭。
这里的通道穹顶颇高,一路上凿出许多洞穴,有的石门洞开,内里似乎是居所,有的紧紧封闭,不知其后藏着什么。
会不会,就是那些从宝丰粮行买走的粮食?
“到了。”通道尽头,少女驻足,在石门边的火把机括上一扭,伸手一引,“主人就在里面。”
少女说完,转身走远,隐入黑暗。
石门隆隆打开,璀璨光芒从缝隙中射出,陆矶屏息凝神。
一扇百鸟朝凤金丝屏风在眼前虚虚展开,迈步走进,楠木桌椅,帷幔云床,竟似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卧房。
“我说脚步声听着耳熟,哪阵风把小王爷给吹来了?怎么,终于想起来看看我老人家了?前些日子容玉还来过,我还奇怪你们两个怎么没一起。”一道阴柔的嗓音传来,屋内帷幔后,一个绰约人影渐渐走近。
陆矶心中警铃大作!
没想到,这个什么老妖怪居然不仅认得小王爷,还认识姬容玉!听起来似乎还很熟!
他们不会就是一伙的吧?难道姬容玉还没把他俩拆伙的事儿说出去?等等不管说没说,沈知微在这里都很危险啊!
“咦,这人是谁?”帷幔后走出一个穿紫衣的阴柔青年,此刻凤眼圆睁,呆呆地看着陆矶。
陆矶别扭地搂着沈知微,将他按在自己肩头,一边干笑,一边把他身上刚脱下的白纱外袍在头上一盖,硬着头皮哈哈一笑。
“这是……那个,拙荆!”
第四十七章
拓跋烈闷哼一声,待要爬起,反被沈知微一脚踩在背上,他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了拓跋烈的马鞭,活动了下手腕,冷着脸一副要抽他鞭子的模样。
紧随其后的靺鞨卫兵纷纷拔刀大怒,大雍士兵不甘示弱,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陆矶吓了一跳,赶忙扯住沈知微衣袖,把人拽回身边,连说了好几声冷静:“他明摆着故意挑起争端,你这一鞭子打下去,可就全完了!”
沈知微眯着眼看了看艰难起身的拓跋烈,冷哼一声,将手中马鞭扔下,转而查看起陆矶的伤势。
这一场闹剧到底没有扩大,拓跋烈本依旧不依不饶,在国宴上提起了此事,说沈知微当众羞辱他,要大雍皇帝给他一个交代。彼时太后也在场,与皇帝一般无二俱都沉了脸,陆矶忙继续打圆场,倒是他宴上穿了一身齐全的亲王冕服,拓跋烈终于知晓了他的身份。
“我看这个拓跋烈很有问题。”景王府的凉亭里,竺之磐头上缠着几圈白布,往嘴里丢着核桃瓣儿,一边发表言论,“他国使臣来访本就颇为敏感,他还偏偏要揪着几件小事往大了闹,若是当真挑起民愤,两国断交,于他有什么好处?”
凉亭四角的灯笼随风微晃,八月的夜风已有些微凉,越晴波坐在一旁给猫梳毛,陆矶撑着下巴看着湖面发愣。
竺之磐停下嘴,试探着唤了几声,待陆矶转头,才奇道:“你这是怎么了,打从今天晚上宴后你就看起来不对劲儿,心事重重的,莫不是……”倾身挤眉弄眼,“看上靺鞨公主了,想去她那儿当王夫?”
话才说完,见着陆矶面无表情的冷脸,讪讪摸了摸鼻子,口中嘟囔:“真是和沈大人越来越像了……”
陆矶全当没听到,却的确被他勾起了宴上的回忆。那公主不仅提出和亲请求,还特意提出想将这件事交给沈知微来办,陆矶总觉得她就差直说要让沈知微跟她回靺鞨了。
那么她为什么不直接说?难不成还要搞个比武招亲,好给沈知微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陆矶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半晌却听竺之磐叹息一声:“可惜我被陆大人一砖头砸伤了脑袋,明天的围猎时肯定去不得了,不然还真想看看这个靺鞨公主长什么样,竟让陆大人都魂不守舍……”
越晴波逗猫的手一停,忽然鼓起脸,圆瞪着眼:“你这么想去啊,我看哥哥砸得还不够用力,你这不还是很有精神?你明天肯定能去,不用犹豫了!”把猫往竺之磐怀里一放,转身提着裙摆跑远了。
竺之磐不慎被猫挠了一下,却顾不上喊疼,呆呆地看着越晴波:“……她、她这是生气了?”
陆矶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竺之磐却忽然窜起身,激动地握住陆矶肩膀,热泪盈眶:“她生气了!陆哥,她生气了!你那本书太管用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对,以后你就是我大舅子……”
陆矶听见他提起那本书脑壳就疼,看见他蹦蹦跳跳地更觉烦,照着屁股踹了几脚,把人赶出远远才安静。
竺之磐依旧手舞足蹈,陆矶无奈叹了口气,忽略掉心里的一丝不安,转身准备睡觉。
那拓跋烈目的不明,只能打起精神,祈祷明天的围猎一切顺利,千万不要出岔子吧。
乌云掩月,夜风微凉。
魏王府的正厅中,同样摆了一桌酒席,只是对坐的两人却明显并不愉快。
拓跋烈此时换了身装束,一身鹿皮短褐,披散着头发,面前摆了几只海碗,不断地灌着酒,清冽的酒液流进衣襟里,氤湿一片深色痕迹。
他撂下酒碗,抹了把嘴,似乎犹觉不尽兴,干脆拎起酒坛,却被姬容玉劈手夺下。
“英王也别只顾着喝酒。”姬容玉冷着脸,“明天的事,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拓跋烈狭长的眸子看过去,手下用力抢过了酒坛,嗤笑:“殿下还好意思和我提约定?今晚在宴会上,我本该借着下午的事好好闹上一场,殿下为何不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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