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力一流的小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意识到空气中飘着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先是想到汪烙棘的性取向,又留意到焦蕉那同款黑眼圈,再结合这两人今早起来都困得跟八辈子没睡过觉似的。噢,吃早餐的时候,汪烙棘还时不时地偷看焦蕉……
短短不到三十秒,小叶发散思维,顺理成章地推理出一些不大好的事情。
“嘶——?!”他倒吸一口寒气,一双眯缝眼睛睁得跟俩铜铃似的,惊讶地用双手捂起了嘴。
难道说……咱老板把甲方给搞了?!
哇塞,为了以后毁约不赔钱,汪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难怪他说宁愿去当鸭也不做这农贸市场的代言人。
真献身了?!卖一次一个亿?!
小叶这样自顾自地想着,目光复杂地打量着坐在他旁边的焦蕉,脑子一热地喊了声:“嫂、嫂子?”
坐在对面的汪烙棘正在捧着碗喝粥,听到这一句石破天惊的称呼,“噗——”的一声把嘴里的粥全喷小叶脸上了。
小叶:“.……..”Excuse me?
全程走神的焦蕉:“??”
汪烙棘脸色灰青地给小叶递纸巾,心里的余惊还未消下去,指了指焦蕉,问道:“你、你刚才叫他什么?”
小叶:“.…..”
求生欲在此刻飙到顶峰,小叶不想再被喷一脸米,便急中生智,“勺子。我只是想、想让小蕉给我递个勺子,我好盛粥……”
汪烙棘:“.…..”信你有鬼。
“可汪哥,你怎、怎么这么大反应啊?”小叶疯狂试探道。
男人一掌把这死胖子的嘴给打歪,淡淡道:“别问,再问自杀。”
*
这三人各有心事,一顿早餐吃得心不在焉,末了还剩一大半,最后还是小叶风卷残云般地把它们都扫荡光了。
坐三轮车出发去市场的时候,他们途经村口那档算命的,坐在八仙桌前的江湖神棍一看焦蕉和汪烙棘这脸色,顿时预感一笔大生意来了。
“且慢!”老头大声一喝,还真把他们的车给喝停了。
三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这个奇怪的老头,又齐刷刷地问:“干嘛?”
老头捋捋胡子开始揽客,对后车架上的焦蕉和汪烙棘说:“二位先生,我看你们印堂发黑气色欠佳,目光无神元神涣散,命里必有大灾大——”
这神棍话还没说一半,就被跳下车的焦蕉和汪烙棘联手把人档口给拆了。
男孩左一拳,“我锤得你印堂发黑!”
男人右一拳,“我打得你气色欠佳!”
男孩左一脚,“我踹得你目光无神!”
男人右一脚:“我踢得你元神涣散!”
大型施暴现场,桃木剑、驱鬼铃、焚香炉……各种趁手的工具轮番上阵,全被俩人用来教训这招摇撞骗的神棍。
这架势,连村霸见了都自觉绕路走。
焦蕉一拳把那个招牌砸爆:“杜绝一切封 建迷 信!!”
汪烙棘一脚把那个神棍掀翻:“清除一切落后腐朽!!”
被揍得鼻血喷张的神棍:“……@#......^&%......*>?......”
和事佬小叶连忙跟过来劝架:“算了算了,人家也是混口饭吃。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我共建和谐新社会……”
两个斗殴的男子依旧打得尘土飞扬,那神棍趴在地上,被揍得像只王八。
好好说话是没用的,小叶只能用上对付熊孩子的蛮力,一手拖开一个,左手捏着焦蕉的后脖子,右手就把汪烙棘甩上了车。
被拆了档口的神棍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自己祸从口出,无端惹来两个没睡醒的神经病,白白遭了一场血光之灾。
大概是因为算命界里缺了那句至理名言:“永远不要惹失恋的男人。”
*
到了果批市场后,广告拍摄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
别看这是个乡下地方,要啥啥都有,一样都不缺。
各样机器设备一律齐全,拍摄班子是当地搞乡镇宣传片的金牌班子,拍的片子拿到镇电视台上播的那种。广告女主是特别邀请的沙扁村村花,男主汪烙棘更是花了巨资雇来的。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戴着一副墨镜的汪大明星巡视一周,浑身上下散发一股“片场老子最大咖”的欠揍气息。
他随手翻起了剧本:“Oh my god!这剧情谁设计的?也忒土了吧,是什么乡土农家剧情吗……哦不好意思,还真是。”
小叶听着心想:你不早就看过剧本了吗?来到片场还故意再说一遍,是要显摆出自己对于剧本有着高水平审美吗?
今天的拍摄任务量很繁重,需要主角完成两段主要剧情的演绎,不过这对于汪烙棘来说不算什么,以前他拍电影的时候出了名的拼命敬业,一天拍十几个小时都不在话下。
“汪先生,换上吧,”焦蕉给他送来一套服装——
果绿条纹的polo衫,酒红色的修腿基佬裤,外加一条银色金属扣的皮带,颇符合十几年前海澜之家的设计风格。
汪烙棘当场石化了:“……”
他惆怅:“这是你到哪个老板要跑路的大卖场里捡的吗?”
焦蕉摇头:“不是。”
汪烙棘额头一阵抽疼:“那你是在哪买的?”
“我的意思是……”男孩面露难色,“不是我买的,是我舅买的。”
高傲凭借对时尚敏锐的触觉以及在穿搭上过人的眼光,与镇里那间超市大卖场里的大叔大妈们厮杀八百回合,终于从一堆“跳楼价八五折”的滞销衣服里捡……不是,是淘回了这一套旷世珍宝。
这位叔坚信,心意大于一切,只要是他给汪先生挑的衣服,那就是最好的。
“我还不如穿我自己的衣服算了。”汪烙棘破罐子破摔,心想哪怕老子不穿都比穿玩意儿要好。
焦蕉瞧着对方一身的奢侈品,从头到脚散发一股钞票的气息,跟“水果农贸批发市场”这八个字就不是一个画风的。
“不行,”男孩把头摇成拨浪鼓,“你这衣服好看是好看,但不符合广告的主题啊,我们要拍的是一个农村小伙和他妻子一起逛市场的画面,不是皇帝出巡。”
汪烙棘扬了扬手里的衣服,反问:“你是对农村小伙有什么误解吗?您怎么不自己穿穿看呢?”
焦蕉费尽口舌,像在劝一个小孩喝中药,“女主那服装还是一条黄色的碎花裙呢,你穿这一身跟人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上,就好像某个赚了钱的渣男丈夫不给老婆钱花,自己身光颈靓,老婆却穿粗布麻衣。”
汪烙棘:“……”
帮腔好手小叶再次出手,劝道:“是啊汪哥,你要真穿你身上这衣服,那就不是逛市场,而是逛秀场了。”
任汪烙棘再事儿精,也总是招架不住他俩的夹击,只能拿着这套“奇装异服”哀怨地朝公厕走去……
男人脱下*身上的阿玛尼衬衣,穿上这件三十九块九的地摊货,饱满挺实的胸肌将这小号的衣服一撑,前胸薄薄的衣料被撑出立体的两点。
低头一看,他发现自己……
激。凸。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你舅就是跟我有仇才挑的这衣服!”激凸的汪大明星在公厕隔间里嚎叫。
“......”焦蕉红着脸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幸得这种涤纶的廉价布料弹性足,汪烙棘像条肢体扭曲的癫狗,把衣服扯来扯去扯了半天,终于生生扯大了一个号,将这件紧身衣变成了一件宽松的休闲款。
至于裤子……这他妈才是劲敌。这条东西他是真塞不下,就那丝袜一样的裤筒,卡到小腿就上不去了。
汪烙棘在厕所里露着个光腿蹦跶半天,还是没能把这裤子穿上去,最后只能穿着原来的裤子作罢。
“没事的,就这条吧,”汪烙棘指了指自己身上这轻奢裤子,“Versace的普通款而已,不算贵,五六千而已。”
“......好吧,穿不上也没办法,”焦蕉一脸无奈,“总不能让你赤腿上阵吧。”
汪烙棘自知穿得奇怪,撞撞他的手肘,试探着问:“我这一身……还行吗?”
这模样这语气,像极了一个刚换上新裙子的小媳妇儿,羞羞怯怯地问自家男人好不好看。
旁边的小叶汗毛倒竖,从牙缝儿里发出一声极度嫌弃的呕。
焦蕉勉强挤起一个笑容,“还好。”
他这笑容之所以勉强,倒不是因为要违心夸对方好看,而是因为他依旧沉浸在失恋的悲伤之中,说什么干什么都兴致缺缺的。
汪烙棘想起之前,焦蕉总会很真挚很兴奋地对他说“帅”,那时候,男孩的眼里是有光的。
而现在,现在没有了,只是平平淡淡没有起伏的两个字——“还好”。
汪烙棘的自信因为对方的丧气而消减了不少,男人不再是那只矜傲的花豹,而是变成了一只果绿色的呆头鹅,垂头丧气地朝着开机位走去。
架设器材的时候,焦蕉顾着想该怎么挽回他破裂的恋情,一个不小心走了神,差点被摔下来的灯架砸了脑袋,还好有高傲在旁边看着,及时把人拉开了才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