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们两个都好高冷。”
“喂,张敛,你可不能因为别人是男的就这么冷淡哦。”
一直靠在张敛怀里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看着白耳的女生终于开口:“顺便来一起喝点酒吧。”
张敛“啧”了一声:“莫菁,别多管闲事。”
那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白耳只觉得自己再多呆一秒都要尴尬得冒烟,而且他完全没想到张敛竟然这样直白,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这么拒绝了自己的加入——他才是想拒绝的那个好吗!
白耳匆忙说了声“不用了,谢谢”,连从超市买来的东西都忘了整理,只背着包便快步上了楼,随后将门一合,把喧嚣的人声和音响统统关在了门外。
那群人现在一定在客厅里笑我。白耳这么想着,一边继续收拾白天才收拾到一半的房间。床铺,拖鞋,衣架,水杯,台灯,零食,笔电......白耳一个一个地摆放好,直到将整个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
他喜欢做家务,因为家具和装饰品不会违抗他的意念,他怎么布置家里,家里就会是什么样子,与他脑海中的模样分毫不差,一切都顺遂他的心意,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舒心和安宁而生。
不像与人交往,交流起来费劲不说,失望还比期望多。
白耳将房间的窗帘拉好,房门反锁,只开一盏温暖明亮的黄色台灯,他在靠椅上放了个软软的垫子,然后窝在桌前用笔电看电影。
白耳喜欢把自己的世界布置得又小又温柔,然后把自己放在里面很久都不出来。
直到深夜十二点过,白耳被吵闹的肚子惊醒,这才从电影的世界里探出头。他才意识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只得从椅子上爬起,打算给自己做点夜宵吃。他推开房门看向楼下,见客厅里的酒鬼们都走了,连着张敛也不见了人影。白耳松了一口气,好歹不用担心自己晚上会被吵得睡不着觉。
白耳从客厅的玄关处将原封不动堆在那里的超市袋子一个一个提到厨房,厨具摆好,菜放进冰箱。菜买多了点,因为白耳本来打算在晚上的时候多做几个菜,然后邀请张敛一起吃——他觉得老爸说的话挺有道理,既然做了室友,就得学会求同存异,说不定坐下来一起吃个晚饭,对互相的看法都有改观呢。
虽然事实证明,绝大部分事情的发展都不受人的主观意识掌控。
冰箱里的酒被方才那些人喝了一大半走,白耳便把菜都放进去,开火给自己下面条吃。他饿得很,切了火腿和鸡胸肉,炒了点蔬菜,煎了个鸡蛋,最后在面条上淋一点葱末,一碗简单的家常面条便做好了。白耳迫不及待把面条端上桌,呼呼吹了几口,顾不上烫就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大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张敛从黑夜中走进来,头发和T恤都湿着,似乎外面在半夜之间下了一场下雨。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与客厅之间几乎没有遮挡,因此两人一抬头就对上了视线。白耳还在美滋滋地吸溜面条,这一下与张敛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没想到张敛看到他以后,竟然径自穿过客厅向他走过来,白耳顿时如临大敌,看着张敛:“你怎么回来了?”
张敛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这是我家,我不能回来?”
白耳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憋出一句:“我以为你今天晚上在外面过夜。”
张敛看了眼他碗里的面条:“送我女朋友回去而已。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
他指的是放在灶台上的锅碗瓢盆,以及油盐酱醋。白耳心想不是我买的,难道是田螺姑娘给你变出来的吗。接着张敛又打开冰箱,发现自己放酒的小天地被各种肉、菜和配料占领之后,整个人显然愣住了。
白耳颇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的背影,生怕张敛突然发神经,将他辛辛苦苦拖回来的菜全都捞出来扔掉。白耳在心里默默发誓,如果张敛真的这样做,他就把碗里还没吃完的面条泼在他脸上。
然而张敛没有发神经,他只是看了看冰箱里的东西,然后关上冰箱门,转身看着白耳,又看了眼他碗里的面条。
白耳这才意识到张敛看向他的面条时,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丝的——好奇,和想吃。白耳心想看什么看,有钱人家的少爷难不成连火腿鸡肉面都没见过?然而白耳见他的头发都被打湿了,身上也沾了雨,心中又莫名有些可怜他,想着这人晚上大概净顾着喝酒去了,应该也没怎么吃东西,便对他说:“要吃吗?我可以再给你下一碗。”
谁知张敛盯了他碗里的面条半晌,却说:“不了,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说完,转身回了房。
白耳:......去他妈的求同存异,谁爱跟这货相处谁相处去,老子不干了!
张敛想吃,但张敛不说
阶级矛盾
第二天一早,白耳是被一声尖叫惊醒的。
他向来浅眠,几乎吓得从床上弹起来。声音从窗外传来,白耳迷迷糊糊爬起来凑到窗前,发现是一个牵狗晨跑的人吓到了一名路人,那大狗看起来很凶,冲着路人汪汪叫个不停。路人也十分恼火,与牵狗的人吵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在大清早的街道上互相指责,双方谁都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外国人真闲。白耳十分无语,想着要吵去别处吵也行,干嘛杵在别人家门口嚷嚷。偏偏那大狗还在一旁吠叫,简直噪音三重奏。
十分钟后,白耳听到楼下有动静。
他重新趴到窗台上朝下看去,发现张敛穿着肥大的黑T和七分裤,踩着一双人字拖就气势汹汹地推门出来,径直朝那两个没完没了的人大步走去,一边走一边斥道:“你们要是还想继续在我家门口吵架,我就报警了!”
“让你的狗闭嘴!”张敛似乎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因为他这会儿看起来几乎怒气冲天:“知道现在几点吗?你们这是扰民!”
张敛长得人高马大,生气起来气势够足,没几句便将那两人唬住。张敛毫不客气将人赶走,一脸不爽地转身回到房子里。家门口总算变得清净,白耳也松了口气,心想这个室友偶尔还是能起点儿作用的。
而且他的英语发音竟意外出乎意料的好听。
被吵醒过后,白耳再睡不着觉,干脆穿着睡衣爬起来打算出门买些日用品。这栋房子的一楼和二楼各有一个卫生间,但是浴室只有一个,就在一楼的楼梯拐角处。白耳从房间走出来,本来想去一楼的浴室洗漱,却在推开房门的一瞬间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那是喝剩下的啤酒、红酒、鸡尾酒,以及吃剩下的各类披萨、蕃茄酱和炸鸡,加上空气中残余的烟味,在经过一夜的混合发酵之后,所产生的味道。
白耳是真的抓狂。他几乎立刻转身回去找出口罩戴上,换上外衣,浑身上下的洁癖细胞已经叫嚣到令他难以忍受的程度。白耳怒气冲冲,雷厉风行,冲下楼梯就去厨房翻出清洁工具,系上围裙,带好手套。
开始打扫卫生。
白耳早饭都没吃就在这里做义务田螺姑娘,累得要死还没法停下来,因为洁癖发作看哪都不爽,恨不得把整个屋子都拎起来抖两抖,然后再拿高压水枪里里外外冲一遍,顺便能把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的那位大爷给冲出去更好。
两个小时后,整个二层小别墅焕然一新。
白耳打开客厅所有窗户,将垃圾袋全部拎到外面的大垃圾桶里扔掉,然后把围裙和手套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门口台阶上,饿到大脑几乎停止转动。
高纬度的温带阳光透过没有雾霾遮挡的湛蓝天空落下来,温度更加真实可感。白耳散了架一样靠在台阶的扶手栏杆上,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自己的事情都没整理清楚,就要给别人收拾一堆烂摊子。
他一脸不爽地歇了一会儿,便无可奈何地转身回房。肚子太饿,都没劲生气。
他回厨房给自己做了早饭,吃完后按计划出门采购。这回也是一个人。
白耳一想到自己来留学之前还想着努力和室友和睦相处,不说有多亲密,至少达到没事可以一起出门逛逛超市的程度,然而白耳现在只想回到过去把天真烂漫的自己揪起来打一巴掌,还逛超市呢,没把家里变成大型垃圾场就谢天谢地了。
一直到白耳从超市回来,做完中饭,吃到就剩最后一口的时候,张敛终于顶着一头鸡窝,哈欠连天的出现了。
白耳一瞟手机时间,13:02。
张敛连上衣都没穿,随便套了一条短裤就出来了。他的身材非常好,腰线修长,腹肌分明,腿长而直,是白耳最喜欢的流线型身材。
白耳移开视线,一叉子戳进牛肉饼。身材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抽烟酗酒不爱干净。
张敛站在干净整洁的客厅中间,一脸蒙圈地摸脖子:“你收拾的?”
白耳没好气:“不用谢。”
半晌,张敛笑了一声:“可以啊,家里来了个免费劳工。”
“当啷”一声,叉子和瓷盘碰撞出清脆的声音。白耳冷冷看着张敛:“我打扫这个房子,是因为我把自己当作这里的一份子,脏了要打扫,乱了要整理,是个正常人就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