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辞儿见东方不败走出,以为是自己惊扰到了他,便放小了声音,东方不败笑笑,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南蛮顺从听令,脚上的银铃响成一片,叮叮当当。
“你屋里人呢?”东方不败宛然问道。
巫辞儿自知他指的是谁,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羞赧,咬唇似是有些抱怨,道:“我管他做啥子……”
东方不败敛敛衣,紧了紧滑至肩头的莹白外杉,见这小南蛮的表情只觉得打趣,便不再逗他,眼见这后院中的一道清泉从那竹木中流过,叮咚清越,而天色将好,风凉而不寒,只觉心中亦是宁静了些许。
尔后,他伸手做举杯姿态,两指如水葱白盈盈轻点,捻起,巫辞儿见此立即会意,忙去取了酒杯和酒壶,就着这美景,斟了满满一杯,递予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就倚靠在这门边,慢慢浅饮,酒液的浓香在唇齿间蔓延,身上也感到了丝暖意。
“问清楚了?”突然,他开口询问道。
巫辞儿展颜,眯眼笑道:“沈又莲那日去春楼玩公子,结果被人认出,哈哈……”
东方不败听此,噗地笑出声,见南蛮对这风流韵事如此透彻,却一点不说自己吩咐他去打探的事,也是无奈,小指轻轻点了点这心腹的额,道:“就叫你打探这些?”
巫辞儿经这一点醒,忙记起正事,打住了那些八卦事,在东方不败耳边附声道:“……这般,沈盟主不动水城主,而晚锦和一水余孽已被铲除,异心者皆杀之除之,归顺者大多被收到了武林盟下……而新的接手人也是沈又莲之亲信……”
“可信?”
“事实确凿,字字不假,事隔多日,路……那人亲自打听得来的消息不会错。”
东方不败莞尔,心知这打听之人不是路珈还是谁,早些年路珈还在沈又莲手下做事的时候,也曾算半个出色的暗杀者及探子,且这些消息本也不是什么隐秘,必没什么偏差了。
巫辞儿见东方不败又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小心地问道:“主公可是有其他打算?”
东方不败摇头,不知是别无他想还是不便多说。
主公这词,之前巫辞儿不是没唤过,但那时东方不败还在一水阁中做他的星护法,巫辞儿这么唤他也是不无道理,但眼下他不过算是水任淼的一个客,觉得巫辞儿再这般唤他似乎有些不妥,但巫辞儿执意如此,还说这辈子只认东方不败是自己的主人,见此,东方不败也就由着他这么来了。
这些个日夜,东方不败不是没用静夜里细想过,若作从前,他说自己进一水阁本想取得朱明森信任继承这将死之人之业的话,那是真话,或许那时候的野心还更大些。
但后来,赵暖舟的潜伏,高密,算计,骤然袭来,虽说是淬不及防,但似乎又早在自己潜意识里就有这么一出了。
觉得有些疲了,乏味了。
权者不易。
东方不败摇头笑笑,举杯,挽袖,仰头,将杯中剩下酒水一饮而尽,点滴不留。
巫辞儿见此,又要拿着那酒壶将被子满上,东方不败伸手阻止下了。
“不必。”他道,“浅斟即可,现在不适合多饮了。”
巫辞儿点头作罢。
“说起来,你最近进展如何?”东方不败问道。
巫辞儿自然知道东方不败这是指的自己的武功,他巫辞儿用毒用药都是好手,但没什么功夫傍身实在不甚理想,故此东方不败便叫他跟路珈习习剑术并勤加练习。
正好现在有空闲,东方不败便吩咐巫辞儿耍一套剑法看看。
巫辞儿如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崽,脸上有些不情不愿之色,却又不想违背东方不败之令,从房中取了剑,就在这院子里舞起剑法。
时天色暮近,有凉风,有树落飘红,再加上水任淼此处雅致悠然,不可不谓美景。
而巫辞儿虽喜好南疆的衣衫,但在面具城中,他便换上了清雅的白裳,没有更多的装饰,至多,就是脚上和脖间的银铃罢了,此刻,清秀小巧的少年在小院中舞剑的画面竟是极美的。
突然,东方不败将一物扔过,巫辞儿惊愕之余还是停下来接住了那物。
细看,是一个普通的面具。
原来东方不败记起这时候快是水任淼来看他的时刻了,而水任淼的规矩他是知道的,在这面具城中,戴面具为敬意,更何况在他的府邸,位高者就另当别论,位卑者或是下人无不遵循此礼,素日府中妙龄婢女和小奴都是以面具遮面,穿着白衫青衫之类。
要是平日无人,东方不败就不去拘礼了,但思到水任淼或许将来,还是让巫辞儿和自己稍表敬意,亦不失礼。
巫辞儿会意,戴起那面具,然后再执剑起舞。
东方不败看着,时点头时沉思。
巫辞儿的舞剑是赏心悦目,身形流畅,动作齐整,却是有些僵硬不得法。
见此,他手中红线一出,折了根细桃枝,然后收手将那细枝纳入手中,褪下了自己那身白色外衫,唯剩红裳一身,然后,轻身掠过,转瞬脚尖点在巫辞儿面前,手中桃枝做利剑,追着巫辞儿的剑尖,行云流水一般,两人开始一招一式演练起来。
巫辞儿自然是不敌,被那小桃枝追逐着不禁手忙脚乱,东方不败也知他只知套路,便放水和他操练过招。
一时间,红白两抹妙绝身影在小院中追逐,落英缤纷,清溪泠然,漱玉飞花。
虽东方不败也是随意陪巫辞儿过招,但巫辞儿显然不行,连连后退,东方不败宛然,轻笑,亦后退数步让巫辞儿缓一缓,那袭红裳便掠过水面,在一株水中青荷中立起,方风气,阵阵吹得他青色飘然,如仙似幻。
这时,突然想起了一阵掌声。
然后就是那清越的男音了。
“东方兄弟果然身手了得,立于小小荷叶上巍然而水面不惊。”
来人正是水任淼。
作者有话要说:ˋ( ° ▽、° )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巫辞儿和教主两种不一样的美色23333333
第97章
立于荷叶上的身影轻颤动,脚下那青面上头的水滴骨碌碌滚落,然后溶在水中,镜面皱起一丝波纹后归于沉寂。
东方不败见来人,收剑负手,扬声道:“城主别来无恙。”
水任淼眯眼,笑得和煦洒脱,如沐春风,眉眼温顺无害的模样,一对碧色的眼珠子似湖水清透。
不过表现而已,东方不败心中冷笑道。
巫辞儿见水任淼来此,忙收了剑,作揖问好,水任淼也不如何拘束的模样,笑呵呵地就着院内的石阶坐下,这石阶边上摆着个玉盘,上头还有一壶酒,两只青白瓷杯,壶中是尚温不温的酒水,乃是方才巫辞儿给东方不败取来的。
水任淼似乎雅兴也是不浅,拿起其中一个杯子,自斟起来,嘴上笑道:“你们不必顾忌我,继续就是,我就看看。”
虽面上确实是不拘谨的模样,但东方不败还是遣了巫辞儿离去,然后也就着这石阶坐下,衣摆的红色在青石上展开了小团的亮色。
“来,东方兄弟。”水任淼不仅自己喝,还斟了杯给东方不败,笑道。
东方不败摇头,两指伸出推拒酒杯,同时口中淡然道:“天色尚早,不宜多饮,谢过城主。”
水任淼也不恼,看着东方不败,接着道:“东方兄弟,你可还有何打算?”
“打算?”东方不败不禁嗤笑出声,“皇图霸业,一人之上,算吗?”
“东方兄弟可真会说笑,哈哈。”水任淼见东方不败那轻挑起的眉,以及嘴角的笑意,自知这不过是他拿来说笑的话,就算不是说笑,也至少不是东方不败现在想要的东西。
“若东方兄弟不介意,完全可以将水某视为大哥来看待,无话不谈,岂不畅快。”水任淼哈哈道。
听话不能听十成,最多听人七成,这是水任淼一贯信奉的道理。
东方不败又道:“城主说笑了,留居在此地是为不妥……”
水任淼知东方不败误会了自己的意,忙开口道:“东方兄弟,怎么地说,水某算是同你一见如故,之前一水阁那事事发之前,我亦看出兄弟你有几番本事,又身怀如此高深的内功,至阴至柔,天下罕见,让兄弟屈居于我面具城,才是委屈了你,我还盼不得你能在我身边助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对碧色的眼珠温和而认真,东方不败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俊朗,权倾江湖,但同样城府深不可测的男人,嘴角扬起,道,“水城主莫不怕我对你做不利之事?”
“对我不利?”水任淼笑道,“兄弟怎会对我不利?若你是想要拿走我这城主之位,我自当欢迎,不过水某还自信有这个能力保住我这座儿……”
话未完,男人又是乐呵呵的模样笑了,同时竟是对东方不败伸出了手,右手顷刻间落在了东方不败的颈子边,那细白优美的颈下依稀可见青色的血管。
东方不败未作其他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