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果谛魂听闻妻子此番打算,因心中十分赞叹他御下手段高明,十几年来可别错看了这位娇滴滴的贤妻,用人之道原不在自己之下,此番刚刚打压了卫无私的气焰,便转而重用此人,想来他来日定当感恩戴德,再不敢有旁的心肠,因点头笑道:“你这小东西,端的得了我的真传呢。”
楼至闻言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很会邀功,我往日主持佛乡的时候,你这小师弟还不是听我调遣,这会儿又充什么天地君亲师,当真好笑。”
蕴果闻言连忙陪笑道:“看你,我不过说句玩儿话,论理你在决断调度上面从来都是比我强的,不然如何做了佛乡掌门弟子,与那武林盟主呢。”
楼至闻言方才不与他理论,因复又伸出一双藕臂揽住蕴果谛魂的脖子撒娇道:“你可不许糊弄人的,明儿上朝第一件事,便是将此事给我办好了,若是我晌午得了册封诏书,晚上自然有你的甜头,若是没得那件东西,晚上可就别进我的门了,我也服侍不起圣上龙体。”
蕴果谛魂给妻子这般威胁,倒也不恼,因伸手在楼至的桃腮上拧了一把笑道:“你这妖后。”因夫妻两个说笑了一回,方才交颈而眠。
次日天明,蕴果因都是按时起身的,却见今日楼至睡得十分香甜,因不忍心吵醒他,意欲自己打点了龙袍冠带前去上朝,谁知楼至今日却是警觉,因早已醒了,见了蕴果要走,却是下意识地扯住了他的衣襟。
蕴果谛魂回顾之际,见楼至眼圈儿红了,因连忙俯身将他搂在怀里笑道:“这是怎么说,让噩梦唬着了么?”原来楼至昨日因受了那不明不白一场屈辱,一夜不曾睡好,且喜有丈夫在身边相陪,方能勉强睡去,绝早见他起身,因下意识地扯了他的后襟,流露出十分眷恋的神色。
那蕴果谛魂见了此等美人恩,心中顿生怜惜之意,因搂住妻子的娇躯笑道:“既然你不愿意我去,我不去就是了。”楼至闻言,方才有些清醒过来,因脸上一红放了手道:“原是做了噩梦,谁要缠住你?你自去罢,我不起来送你了,好歹记着我的册封诏书。”
蕴果闻言爽朗笑道:“往日里单有一个卫无私拘着我,凡事并不能任性决断,如今既然给你收服了的,还有谁敢管咱们的事呢,此去定然成功,你且安心再躺躺,左不过晌午的时候定然就有恩旨传到你闺阁之中的。”
因说着,俯身在楼至桃腮之上亲了几下,方才心满意足地去了。楼至打发了丈夫出去,却因为闺中再无旁人陪伴,因昨日之事,虽然明知外面有宫无后守护,自己闺阁外间又有上夜的宫娥彩女,依旧不敢沉眠梦境,只得强打精神起身梳洗了。
一面自己打起帘子一瞧,却见当值的女官都不甚熟悉,因命人传唤宫无后进来内间伺候,一时间但见宫无后打起帘子进来,因躬身施礼道:“无后多谢娘娘昨日相救之恩。”
楼至见状噗嗤一笑道:“说到底都是我连累了你的,若不是当时太急躁了些,何至于让你跟圣上起了龃龉,这人当真说不得,往日里行事那样老成持重,一沾了我的事情就这般倔强起来,倒是让你吃了我的挂落了。
再说我原看着那卫无私就不甚受用的,做什么总让他拘束住了圣上,若此时不给他一点颜色,只怕来日我孩儿登基坐殿之时,也要给他摆布不成。”
宫无后听闻此言,因心中暗道,可别看错了这位皇后娘娘,虽然模样儿是个绝色的,心性儿倒比圣上一点儿不差,杀伐决断之时更有白虹贯日之势,端的堪为国之小君。
那宫无后兀自胡思乱想之际,但听得楼至疑惑问道:“叫你进来还有件事要问你呢,怎么这几日总不见巫阳女官与后无封姊姊,莫非都是有事情家去了么?”
宫无后闻言蹙眉道:“说来倒也奇了,因后无封女官告了两日的假,说是身子不爽快,内宫之中原不曾理会的,谁知两三日后,却依然不见她前来销假,因派了几个烟都的内相家去接她,谁知她夫家在京中的宅邸却是人去楼空了。
只因她丈夫原是个圣上的内卫,她又是官妓教习的姑姑,这件事闹出来却是兹事体大,只是烟都之人原不能随意调查圣上内卫,只得将此事上报了圣上,龙意天裁,圣上因即刻命人传召了卫无私主持的慎刑司内大班进来商议此事,偏生给我撞在枪口上,因现开发了,多亏娘娘及时赶回来救了性命。”
楼至闻言却是有些讶异,因想不出这后无封为什么要跟随丈夫弃官而逃,论理自己待她不薄,若说缘由,只怕倒要从她夫家那边说起来,许是那内卫之人有了什么更好的出路,可以保住妻子不再没入教坊之中强颜欢笑也未可知,如此说来,此番两人去了,倒也是一件美满勾当,因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一面又好奇道:“这也罢了,怎么此番连巫阳女官也不常进来呢。”宫无后闻言点头道:“巫阳姊姊原是领衔内卫,如今她的同僚弃官而逃,她自然是要负责调查此事的,是以并不在内间服侍了,莫非娘娘身边没个得力的人么?”
楼至闻言摇头道:“论理这些女官也罢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官宦小姐们出身,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我原是个念旧之人,不熟悉的女官就算服侍的再好,到底不能亲密和睦。”宫无后闻言笑道:“娘娘若是愿意,不如让朱寒进来服侍可使得么?”
作者有话要说:魑岳回家咯~
☆、第二百三十二回
却说除夕这一日,楼至因身为几国的皇后王妃,当真是忙得焦头烂额起来,因几乎一夜不曾好睡,早起又要吩咐各处灯烛花火,前朝团拜的事,又要给自己的几个孩儿封些红包表礼,又要打点佛乡这一日的俗讲小戏,与散布出去的经文,因忙了整整一日不曾喘上一口气,好容易等到蕴果谛魂前朝饮宴已毕,回转中宫闺阁之中,却见楼至还未动身,因笑道:“今儿还能留下来过年么?”
楼至闻言脸上一红道:“今儿说好了回佛乡的,你们过年的东西我都预备下了,就搁在小厨房里,晚上你想着吃。”蕴果谛魂闻言十分不舍,只是如今楼至已非自己独占之妻,况且素日多有伴驾,权衡各方势力,总也不好自己镇日将他拘在身边,只得没奈何道:“这也罢了,只是你不在我身边,吃的不香甜。”
楼至听闻此言,心中倒也怜惜丈夫,只得投入他怀中柔声道:“连着好几年都是在家过的,你也好歹让一让,咱们到底有同门之谊,他又比你年纪小些。”蕴果谛魂闻言故作不悦道:“怪不得人都说自古嫦娥爱少年。”
楼至闻言给他怄得噗嗤一笑,却也不恼,因携了他的手笑道:“早起听你说今儿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给我?”蕴果谛魂闻言寻思片刻道:“是了,昨儿鸿胪寺献来一座西洋烟火的炮仗,听说有一人来高,比咱们的放得好,我因给你留着,预备跨年的时候看呢。”
楼至听闻此言,却有些少年心性,意欲看那烟花,又怕剑布衣等急了,倒是左右为难起来,蕴果见了他进退维谷的可爱模样,倒不忍心逗弄妻子,因笑道:“你也不必为难,我这就吩咐人放给你瞧好不好?”
楼至闻言点头微笑,因携了蕴果谛魂的手来在皇后闺阁外头的回廊之处,蕴果因命人传话过去,楼至见状好奇道:“为什么不让他们将那烟花抬进来看呢?”
蕴果闻言笑道:“傻孩子,那炮仗恁般庞然,挪到院子里岂不是伤了你,这会儿我叫人将车拉出皇城之外燃放,咱们在此处正可以仔细观赏。”
楼至闻言放点了点头,听话地依偎在丈夫怀中,预备着看那烟花,蕴果谛魂见状,因伸手在他耳边掩了,一面笑道:“往日佛乡里过除夕的时候,你因生得娇弱,总是我抱着你的,可还记得么?”
楼至闻言脸上一红,继而笑道:“不对,后来剑布衣进来了,不出一年就比我长的还高些,因说自己可以保护师兄了,便与你相争这个巧宗了好几年,你却忘了?”
这话虽是玩儿话,却教蕴果谛魂眉心微蹙,楼至见状便知自己说错了话不应景,因有些心虚地低了头道:“你知我不是有意提起来的……”
蕴果谛魂闻言却是爽朗一笑道:“我们这几个人,说到底也都算是雄踞一方的人物,常言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只是到了你的身上,却也不得不事从权宜,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楼至听闻此言因有些伤感之意,点点头道:“只因你们待我都是真心。”蕴果谛魂闻言笑道:“自然也是你将自己一片丹心换来的,只要你能快活,那些繁文缛节原不算什么。”楼至闻言心中十分暖意,因俯身投入蕴果谛魂怀中。
两人说笑之际,却见远处青空光华四射,烟花乱舞金碧辉煌,渐成龙凤呈祥图样,楼至见状,因显出少年心性,很有些欢喜地伸出一双藕臂,意欲将那烟花拥入怀中,只可惜那烟花绚烂之后,逐渐熄灭,只留一面空旷荒芜的景色。
楼至见状,倒有些触动自家尘凡,因蹙起眉头念了两句偈子道:“烟花过后,我心凄然……”蕴果谛魂闻言笑道:“看你这小东西,倒学得这般少年老成起来,大节下的,这是何苦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