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简灼叫人的时候,因为发音习惯,尾音都会被他拖得长,带些意外的撒娇意味。
周恕琛呢?周恕琛总是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掺任何地方口音。
因为家里工作的原因,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在许许多多的城市留下了记忆,苏州,北京,深圳,到后来的香港,凤凰城,奥胡斯,和成都。
哪里都不是,从来没有哪一座城市为他带来过些许的归属感
所以周恕琛尤其喜欢听简灼讲话,包括他写的那些方言rap。只觉得简灼那融着温软尾音的成都腔,哪怕讲起普通话来也嗲得出蜜。
周恕琛垂眼笑了下:“急什么,还有很多手续要办。”
简灼双手顺势撑上他的肩膀,欣喜漫上眉梢,“晚点我把材料找齐交给你。我看见冰岛好像是申根国家,我初中去德国的时候好像办了申根签证的……不知道有效期过了没。”
话音未落,简灼脚底下那个纸箱就一下泄了气,直直向下塌凹。他一脚把鞋盒踢开,顿时又只能抬头看周恕琛了,他突然想起:“我倒是混混没人管,什么时间都能出去玩,你又不像我。”
“我是老板,没人管我。”周恕琛坦然地朝他眨了眨眼。
行,还是您牛。简灼哑口无言。
“可是你不是说要去比赛吗?”周恕琛想起这茬,“预赛不是月底?”
简灼才意识到,“那再等等吧。”
虽然他也没有什么想法,说不定就是一日游呢。
他陡然记起前夜周恕琛的那句“来日方长”,仰起脸朝周恕琛咧开一个笑:“反正来日方长。”
第十二章 橙心
春节对于简灼而言,除了最喜欢的那家火锅粉店不营业之外,和其余的日子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并且还自带消极怠工buff。
在这十几天里,他除了完成被齐奕柯忽悠进OSOM后的第一个任务,和其他九个兄弟录了2019Cypher以外,什么事都没有做,甚至无聊到看了五个电视台的春晚重播。
破天荒的,他竟然难得开始觉得是时候对他姐施行破冰行动了,仅仅是因为昨天他姐久违地在朋友圈给他点了个赞。
简灼决定真正意义上地结束冷战,于是也礼尚往来地专门跑到简沫的朋友圈去,颇有几分“南北朝鲜邦交”意味地给她点了个赞。直到按下心形之后他才去仔细看了下那条朋友圈的内容,才得知简老师竟要和她的初三应届生奴隶从正月初四就要开始鏖战中考。
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惨。简灼想。
他和简沫约好正月初四晚上一起吃顿饭,但迟迟没等到简沫出来,让简灼在学校外面的肯德基坐到打扫卫生的店员都赶人似的在他面前来回拖了五遍地了。
囿于实在不厚的脸皮,简灼只好出来,又跑到校门前蹲着,大约快到九点,他终于等到简沫,和顺路出来的几个学生。
几个女学生大抵上是手机被没收的时间太长了,没能及时从偶像帅哥身上汲取灵气,如今逮着简灼这种干巴巴的豆芽菜都能冒星星眼。
在简沫无奈的简单解释之后,几个女生一边高呼着简家基因万岁,一边把简灼拖到一边摆出求佛的阵势,请求他上教育局举报她们中学春节非法补课,补到她们家里的腊肉都柴了,临走前还语重心长嘱咐说着墨写年级组长就行了,美丽的简老师是无辜的。
简灼答应说包在他身上,他很有经验。
冬天的成都给出寒气是以渗透的形式,让简灼觉得他那件薄夹克确实有点扛不住事了,幸亏简沫找的地方并不很远,让简灼得以在凛风中成为幸存者。
“你把妈气惨了。”简沫隔着升腾的油烟给简灼的小碟里夹去一块南瓜饼,“准确地说是气笑了。”
简灼倒是没什么避讳:“怎么了。”
“你那首歌啊。”简沫说:“你把妈说成那样……虽然本来也就是那样。但我觉得妈还是有点难过。”
简灼倒是意外他们竟然那样的暗自关爱混混成长,他撇了撇嘴:“又不是我让她听的。”
简沫早就习惯简灼的别扭态度,也没再多说。正要拿纸时,却瞧见简灼那已经很流畅使用着的左手,简沫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变成左撇子了。”
“左撇子看起来智商比较高。”简灼想了想说。
“右手怎么了。”简沫放下了筷子,听着简灼含糊地撒着谎解释。
为了表示自己早已熟练使用左手,简灼在锅中展示了捞鹌鹑蛋这一高难度动作,然后又把那块南瓜饼给简沫夹了回来。
简沫总是能想起简灼小学每个暑假都能奴役她炸整整两个月的南瓜饼的呲牙咧嘴的使坏样子,一时间有点语塞了:“……你原来不是喜欢吃吗。”
面前的红汤滚滚地涌着,简灼盯得有点出神,半晌才笑着说他前段时间吃吐过,所以再也不想看见南瓜饼了。
“啊,是吗。”简沫缓缓地点着头,她愣了很久,又抬眼长长地盯了面前的简灼一会:“现在的你有这么多的事情我不知道了。”
简灼像是不在意,随口说了一句,因为我们有快两年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
“简灼……”
简沫想说的话就在喉里上上下下,她想让简灼放弃一意孤行。虽然简沫很清楚,对于她们这一方来说,接受的确需要时间,可没必要做的这样绝,一刀两断的局面对于哪一边都不好受。
简灼叫了一声,又低声说了句生日快乐。
听见这个久违的称谓,简沫有点懵神地抬起头来,瞧见简灼伸手递过来一个银白色小盒。他把盒子打开,里面载着一条铂金手链。
她迟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着简灼。
简灼缩在宽大飞行夹克里皱了皱鼻子,盯着白瓷杯里漾着的苦荞茶:“我最近发了歌,成绩不错。得到了圈内人的一些肯定。也开始和朋友们去跑演出了。喜欢简灼的人越来越多。上周六我第一次独自站在台上,来了三十三个人,我数得清清楚楚。我的朋友还开玩笑,说他第一次演出不知天高地厚地租了百人场却只来了十四个人,说我比他起点更高,也一定能走得更远。”
混乱地串起这些琐碎,这是简灼第一次慢慢地对简沫说及有关自己。
他把盒子放在了简沫面前,抬眼望着她:“但以后会有三百人来看我的演出,三千人、三万人听见我的声音。”
“我们赌一场。”简灼笑起来,对上简沫闪烁的眼神。
升腾的烟气将简灼的身影氤得飘渺,那双眼却明亮得过分,穿过热雾矍矍地打在简沫身上。简灼似乎变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简沫模糊地想。
在周恕琛回趟家并参加交流项目的近三周,网络承起了重任,成功筑起了成都和深圳短暂的桥。
其实周恕琛从没想过简灼其实意外地话多且爱撒娇。
起初只是有一茬没一茬地聊聊根本不知道多久才会实行的拔智齿手术,后来开始说起美食、说起音乐、说起游戏、说起电影。“三岁一代沟”这定律谁都明白,要这么算他和简灼应该也有两个沟要跳了,周恕琛原本就并没有对“聊得来”这件事情抱有太多期望。
意外地在和简灼相处的过程中,这个本就模糊不清的界限又被消磨干净了。他觉得简灼比想象中更明白事理,而简灼却说周恕琛比自己想得更幼稚。
而简灼似乎总算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有人愿意尊重地倾听他,并站在一个更加深远的角度给出意见。
从没哪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能给他营造一种错觉:这个人也许能接受不加伪装的、全部的自己。
因此简灼尤为神经质地注意自己的限度,十分珍惜这些机会,所以其实并不常讲严肃的事。他清楚地知道人与人之间相处需要把握分寸,厌倦是积攒的慢过程,当然不能一味地倾倒自己的苦闷。
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插科打诨,又或者是分享一些搞笑土味视频成了他们没营养聊天的主旋律,并且简灼以此为乐。
他想,如今周恕琛和他的关系大概就是“可以随意地发送买鞋时的‘分享好友帮我砍价’的链接”的水平了。
还常常打赌,大事小事都有。
周恕琛不仅一次劝说简灼戒赌,因为除了一次半夜竞猜墨西哥的天气赌中以外,在绝大部分时间里简灼就从没赢过。为遵循赌约,从不沾阳春水的简灼甚至都学会了怎么做蛋烘糕,虽然在此之前已经牺牲了几个连的鸡蛋。
想起来,用手背拭了拭脸上的面粉,摸出手机来给新出锅的蛋烘糕拍了艺术照,加了个奇丑无比的滤镜就给周恕琛发了过去,背景是他那简陋合租房厨房的白色瓷砖,还直说周恕琛又给他开发了一个生存技能,大不了混不下去之后就霸占他们医院门口的保安亭来摊蛋烘糕,成为对门“眼镜串串香”的兄弟店铺:“拖把蛋烘糕”。
再后来除夕夜的凌晨,在室友和他女朋友的争吵不休中简灼实在无法入睡,于是没头没尾地,他给周恕琛发了一句话,胡乱地说着他们是不是命里有缘。
虽然周恕琛并不知道,这句话的缘由竟然只是在感叹他们一起畅游召唤师峡谷时不需要去借号,因为他们的大号都在艾欧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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