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倩林也没想太多,笑嘻嘻回答道,“我刚刚想给郁辞介绍我朋友,但郁辞拒绝了,说他有喜欢的人。我正在逼问他呢。”
乔鹤行又喝了一口水,轻声笑起来,他转过头看着郁辞,眼神意味深长,问道,“你有喜欢的人,我认识吗?”
他问得这么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好奇。
可是郁辞不由握紧了手,抓到了一把金色的细沙。
他看着乔鹤行的眼睛,像是避无可避,又像是举手投降,轻声说道,“嗯,你认识的。”
乔鹤行像是没料到郁辞会回答,居然怔了一下。
这时候网球社其他人也过来了,郁辞像是终于找到了避开乔鹤行的理由,他站起来说,“我去给你们拿点水。”
然后就离开了遮阳伞下。
乔鹤行看着郁辞的背影,阳光这么烫,落在郁辞雪白的皮肤上,他的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
晚上的时候,大家一起去了酒吧。
这个小镇虽然最著名的就是漂亮的海岸线与金色的沙滩,但是有一条单独的酒吧街也非常有名,很有风情,吸引了不少游客。
其他人都到舞池里跳舞去了。
只有郁辞和乔鹤行对这不太敢兴趣,就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郁辞看着舞池里灯光闪烁,每个人的脸在黑暗和光影中似乎都变得神秘妩媚了,也觉得很有趣。
“你不能再喝酒了,啤酒也不行。”乔鹤行阻止了郁辞偷偷摸摸拿桌上啤酒的行为,郁辞刚刚已经喝掉了两小杯鸡尾酒,他按住了郁辞挣扎的手,“听话,别喝了。我去给你买个柠檬水。”
郁辞郁闷地看着乔鹤行直接把那两瓶啤酒带走了。
他趴在桌上,叹了口气。
其实他并不是有多么爱喝酒,只是心里头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就像干脆喝醉了,什么也不用想。
他拿出手机,正想和许呈聊几句,却发现一个陌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
这个陌生人有一头漂亮的棕色卷发和碧绿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了一串法语。
郁辞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人,他法语真不行,郁沉言从来没拿严苛的继承人的标准要求他,小时候他闹着不学法语,郁沉言也就随他了,所以他的法语水平基本是幼儿园级别的。
他只大概听懂了这个人好像在夸他好看?
他憋了半天,来了一句,“Thank you.”
这法国人似乎被他逗笑了,切换成了中英文混合的语言跟他聊天,郁辞云里雾里地听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大致的结论。
——这人好像想泡他。
他露出尴尬的笑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场面。
而就在这个时候,乔鹤行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两杯柠檬水。
郁辞看见乔鹤行像是有了救星,身体比大脑的动作更快,眼巴巴地对着乔鹤行伸出手。
乔鹤行把饮料放到桌上,他扫了这棕发碧眼的外国佬一眼,又看看灯光下唇红齿白的郁辞,一只手揽在了郁辞肩上,淡淡地问道,“来搭讪的吗?”
郁辞默默点头,说道,“还是个中文英文都不太好的法国人。”
乔鹤行颔首,转头看着那个正好奇看着他们的法国人,飞快地冒出一串法语。
郁辞听不太懂乔鹤行说什么,只见那个法国人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惊讶,在乔鹤行和郁辞中间来回转了几圈。
然后他看见那个法国人露出暧昧的笑容,又问了一句什么。
乔鹤行居然也笑了,他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搂着郁辞,脸往郁辞那里偏过去一点,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他。
酒吧里的灯光很暗,音乐声似乎要把屋顶都掀翻。
乔鹤行吐字清晰地说了一句法语,声音不算低,确保对面那个法国人能听见。
而他怀里的郁辞也听见了。
郁辞的法语是真的糟糕,刚刚乔鹤行说了这么多,他一句也没有听懂。
唯独这一句,他听懂了。
“Il est à moi.”
“他是我的。”
满含着威胁与占有欲,警告旁人不得染指自己看守的珍宝。
郁辞抓紧了乔鹤行胸前的衣服。
这酒吧里这么吵,可是这一刹那,他心里却陡然安静下来。
仿佛松枝落在细雪上,他心里轻轻地落下一层雾,让他的心泡在水雾里,变得湿润了。
他盯着乔鹤行的嘴唇,这两片恼人的嘴唇,昨夜里话只肯说一半,要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今天又仗着他听不懂,用法语说“他是我的。”
简直是反复无常,却又像枝头上的花刚刚半开,藏一点,露一点,正是人间好颜色。
郁辞抓着乔鹤行的衣服,心想——
这太坏了。
却也太让他喜欢了。
第26章 摊牌
郁辞和乔鹤行没在酒吧里呆到最后,他们两个悄悄溜出来了,溜去了隔壁的夜市。
这个海边小镇的夜市开在靠近沙滩的地方,许多摊位都是烧烤海鲜,海风一吹,都带出一股辛辣的作料味和鲜味。
郁辞跟乔鹤行从夜市头逛到夜市尾,乔鹤行像是怕郁辞吃不饱一样,给他买了许多样东西塞在手里。
郁辞刚吃完一串烤大虾,又被塞了一杯水果茶,吃得脸颊鼓鼓的。
到最后郁辞终于吃不下了,勒令乔鹤行不能再买了,乔鹤行才罢手。
郁辞摸了摸圆溜溜的小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和乔鹤行散步消食。
然而今天他也许是不宜出门,不知道从哪家的摊位上窜出来一条土黄的狗,往郁辞脚边一蹭,没咬他,却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郁辞从小就怕狗,他小时候被狗追着咬过,送去医院打了好几针。
如今一条比手臂还长的土狗往他脚边一趴,郁辞吓得叫起来,为了躲开,他慌不择路地往旁边转,结果不小心撞到了别人的自行车,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等乔鹤行把他抱起来的时候,郁辞的膝盖已经破皮了,往外渗着血,青紫的一片,看着格外吓人。
那条肇事狗倒是早就夹着尾巴逃之夭夭,大概是看见乔鹤行这么高一人给郁辞撑腰,怕会被捉住挨揍。
-
乔鹤行低头检查郁辞的伤处,虽然看着吓人,但是伤的不厉害,就是估计走路会疼。
他把郁辞横抱起来,放到街边的石阶上,又去附近的药店里买了碘伏,帮郁辞处理了伤口。
然后他在郁辞面前蹲下了,把整个宽阔的背部露出给郁辞,说道,“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郁辞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笨手笨脚爬到了乔鹤行的背上,搂住了乔鹤行的脖子。
他趴在乔鹤行背上,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街道上没什么人,只有那些彩色的小房子和满墙的爬山虎还在。
郁辞靠在乔鹤行背上,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漫天都是星星。
他对于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他还记得小时候他曾经这么趴在他爸爸背上过。后来被郁沉言收养了,郁沉言不太会和孩子亲近,自然不会这么背他。
但是有一年他生病了,难受得直哭,喃喃地喊妈妈。郁沉言就把他抱在怀里,在客厅里一遍又一遍地走,笨拙地哄他,叫他宝宝,叫他别哭。
那时候郁沉言也很年轻,与其说是爸爸,不如说更像哥哥,他明明是在外面说一不二的狠角色,是让所有人都尊敬畏惧的“郁先生”,却唯独在郁辞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面前,露出手足无措的表情。
他怕养不好郁辞。
怕自己太狠了,不适合教育孩子。
所以他对郁辞一直是放纵的,只要郁辞安心长大就好。
所以郁辞不能,绝不能去做任何对不起郁沉言的事情。
因为郁沉言是爱他的。
他一直知道的,郁沉言只是不擅表达,却并非不爱他。
-
郁辞想着这些旧事,他搂着乔鹤行的脖子,脸贴着乔鹤行的后颈,眼泪温热地滚下来,滴在了乔鹤行的衣服上。
“乔鹤行……”郁辞轻声叫了一声。
乔鹤行分明感觉到了有温热的水滴滴在他身上,却没有把郁辞放下,而是问,“怎么了?”
“乔鹤行,今天你问我,我喜欢的人是谁?”郁辞轻声说道,“我现在告诉你好不好?”
也许他明天醒过来就后悔了。
但是此刻,走在这条寂静无声的小路上,月光这么好,他不想再患得患失,不想再翻来覆去揣测乔鹤行和郁沉言的关系了。
他想干脆点,给自己一个了结。
乔鹤行抱着郁辞的手紧了紧,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海滩上似乎有人放起了烟火,才只有很小的几朵,橘红色火红色的花朵炸开在夜空里,连街道上也能看见。
“好。”乔鹤行说道。
-
“我喜欢的那个人比我大两岁,我很早就喜欢他了。我给他买过情人节礼物,但是没敢送。他去比赛,我就在台下看着。我那时候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我还是很高兴,我想谁清楚以后呢,也许有天,幸运降临了,他看见我了呢。可是有一天,我回到家里,发现我喜欢的人,和我最重要的人订婚了。我觉得我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