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汝清声音压得很低,凑在许呈耳朵边说的,温热的气息喷到许呈的耳朵上,让他情不自禁觉得身体有点麻,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额头上的碎发蹭到了方汝清的下巴。
“游荡鬼”是这个鬼屋比较特别的一组工作人员,一旦被他们抓到了,鬼屋之旅就会提前结束,但是被抓的人会被分开关进另一个充满机关的屋子里,接受4D恐怖片洗礼。
许呈想了想他可能面临的下场,顿时动也不敢动了,安安分分地靠在方汝清怀里,也不抱怨这个柜子里面狭窄难闻了。
他背对着外面,看不见情况,只能看见柜子墙壁上斑驳的花纹,心里总有点毛毛的。好在方汝清像是照顾他胆子小,把他整个搂在了怀里,坚实的手臂就箍在他背上,形成了一种保护的姿态,意外地让人很有安全感。
许呈嗅了嗅鼻子,这柜子里一股发霉的老旧味道,倒显得方汝清身上淡淡的红茶味道更明显了,是一种温柔清淡的味道,和方汝清一直没笑过的脸不太符合。
许呈不自觉把头埋下去一点,靠在了方汝清肩膀上,借以逃避空气里这股发霉的味道。
方汝清察觉到了许呈的动作,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眼中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沉思,他的手在许呈的头上稍微比了一下,估算出许呈的身高大概到他的下巴。
长高了不少,方汝清想道。
他其实知道外面那个扮演游荡鬼的工作人员已经走了,外面的走廊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但是他一动不动,保持这个姿势又站了一会儿,才拍了拍许呈的肩膀,“好了,可以出去了。”
许呈不疑有他,跟着方汝清就往外走。
然而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鬼屋里一直回荡着许呈的惨叫和方汝清叫他保持安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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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辞跟宁窈走得要比方汝清他们顺利不少,也没遇上扮演游荡鬼的工作人员。
只是宁窈看着娇娇小小的一个女孩子,手劲却奇大无比,每次被鬼吓到就疯狂掐郁辞的手臂,郁辞觉得自己半个手臂都要被掐青了。
等到终于走到出口的时候,他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谢天谢地,鬼屋没把他怎样,但是再走下去,他怀疑自己胳膊就要断了。
但让郁辞没想到的是,许呈居然比他们早出来,正在出口的地方和方汝清一起等他们。
只是许呈那张脸满是泪痕,一看就是在鬼屋里被吓哭了,眼皮都有点肿,控制不住地打着哭嗝。方汝清大概是实在看不过去,手上端了杯温水,送到许呈手边,让他喝一点缓解一下。
许呈接过来,咕咚咕咚喝完了一半。
郁辞好笑地看着他,又有点心疼,“让你别来,你非要过来玩。”
许呈还不服气,“我这是发挥失常,要是下次,肯定,”许呈说到这里,又控制不住打了个哭嗝,“肯定不怕。”
完全没有说服力。
方汝清在旁边勾了下嘴角。
郁辞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下午四点了,他拿了张纸给许呈擦脸,笑着问他,“你缓过来没有,缓过来我们先走吧,还要去拿我定的东西呢。”
许呈懒得连手都不想动,任郁辞帮他擦干净眼周的皮肤,点了点头,“行。”
他又看了看方汝清,刚刚在鬼屋里他在方汝清面前可是丢够了脸,但是也是方汝清捂着他眼睛把他一路带出来的。
“兄弟谢了啊,”许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刚刚是我不小心抓错人了,害你被我拖累,回学校我请你吃饭赔罪。”
他和方汝清刚刚已经交换过微信了。
方汝清看了看他,低声道,“好。”
旁边一直安静的宁窈这时候也开口了,却不是对着许呈,而是对着郁辞,“我们也加个微信吧,刚刚多谢你一直拉着我。”
宁窈没有许呈看着这么凄惨,刚刚在鬼屋里吓白了的一张脸已经恢复了元气,笑起来很甜。
郁辞没多想就同意了。
第14章 唇印
郁辞和许呈在停车场绕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车。
许呈坐到车上,一边摸钥匙一边看似凶巴巴,其实毫无杀伤力地对着郁辞威胁道,“你要是敢笑话我,我就把你从半路丢下去。”
郁辞闷闷地笑了两声,很给面子地说道,“知道了。”
许呈这才满意地发动了汽车。
他一边调整方向,一边才想起来问郁辞,“你是要去拿什么东西啊?”
郁辞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点。
“去拿一对订做的袖扣,”郁辞看着窗外说道,“是我准备送给乔鹤行的生日礼物。”
还有不到十天就是乔鹤行的生日了。
许呈想了想,“可是袖扣很常见啊,他也不缺这些袖口啊手表的,你送这个体现不出你的特别啊。”
他倒是真心诚意地替郁辞出谋划策,谁不希望自己在心上人的礼物清单里别具一格。
然而郁辞垂下了眼,“我知道。但我的礼物,本来也不适合多特别。”
他现在和乔鹤行的身份,送礼物也只能中规中矩。
他没告诉许呈的是,其实他还准备了一份礼物,是一个他亲手做的皮质挂件。比起那对袖口来说,一点也不昂贵,还有点笨拙,却是他花了很久才做好的。
以他和乔鹤行的身家,金钱能买来的礼物都算不得珍贵了,唯有花时间亲手做的东西,才一眼能看出其中包含的心思。
可这份礼物一旦送出去,说出是他自己亲手做的,他对乔鹤行的心思,无异于是坦诚了一半。
所以他不能送,起码不能作为一份郑重的生日礼物送出去。
许呈此时也拐过弯来了,明白郁辞是顾及他爸和乔鹤行的那层关系。
“其实袖扣也挺好的,”许呈改口道,“你这是订做的,低调又独一无二,他以后用上的时候就会想到你,也不错。”
郁辞知道他是安慰自己,笑了笑没说话。
“话说,乔鹤行这是来你家以后的第一个生日吧?”许呈开着车又想到了什么,“你爸会给他办生日宴之类的吗?”
许呈小心翼翼地看了郁辞一眼。
郁辞心里钝钝地痛了一瞬。
按理说是应该办的,毕竟乔鹤行现在是郁辞名义上的“未婚夫”,虽然没有订婚仪式,但是人已经住进了郁家,为了表示重视应该给乔鹤行庆贺一下。
但是一旦郁沉言帮乔鹤行办了这个生日宴,还是在郁家办的,基本也和登报公布订婚讯息是一个效果了。
“不知道,”郁辞摇了摇头,“我爸那边一点消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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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辞拿了那对订做的袖扣,又和许呈一起吃了晚饭才回家。
然而他到家的时候,乔鹤行还没回来。
楼上一片黑暗,乔鹤行的房间门是紧闭的,小客厅的窗边也没有他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
郁辞竟然有点怅然若失。
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已经习惯了和乔鹤行在一起的生活,郁沉言作为维系他们的关键人物却始终缺席,造成了他和乔鹤行关系上的模糊,让他常常忘记乔鹤行的身份。
他有时候出门看见乔鹤行,甚至会有种错觉,觉得乔鹤行是哪个世交家送来的小公子,来郁家借住罢了。
郁辞盯着手里包装精美的袖扣看了一会儿,又塞回了包里。
他仰躺在沙发上,明亮的灯光洒在他脸上。
他想起下午在鬼屋里,那个叫宁窈的女生一直搂着他,害怕得不敢睁眼。
可事实上,他心里也是怕的,有那么几次,他也想拔足狂奔。
那时候他想着,如果乔鹤行在就好了。
他可以站在乔鹤行身边,光明正大去牵乔鹤行的手。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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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辞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十点了。
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见他不醒,又去捏他耳朵。
郁辞费力地睁开眼,客厅里的灯光还是明亮,刺得他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而乔鹤行站在他面前,膝盖碰着他的膝盖,似乎是刚刚回来。
“你怎么睡在这里?”乔鹤行问他,看郁辞满脸迷糊,乔鹤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没多想,手掌就贴上了郁辞的脸,拇指轻轻摁着他的眼尾。
是很亲密的动作。
郁辞愣了一愣。
乔鹤行靠他实在太近了,近得他还能闻到乔鹤行袖口上沾着一点烟草味,还有一点……女式香水的味道。
香味已经很淡了,但是这种温柔妩媚的花香味,显然不是乔鹤行会用的。
郁辞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把脸偏过去一点,和乔鹤行的手保持了一点距离。
“刚刚回来在这坐了一会儿,不小心就睡着了,”郁辞揉了揉眼睛,尽量平常地问道,“学长呢,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乔鹤行察觉到了郁辞的动作,慢慢收回了手。
“跟之前的朋友见了个面,”乔鹤行淡淡道,“聊得晚了一点。”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时钟滴答走动的声音。
郁辞先受不了这奇怪的沉默,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先回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