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爱人在一起,内心是不该有任何阴霾的,而使爱人始终背负着阴霾的人,并不能够算作一个合格的爱人。
但他或许使陈荣秋避开了道德的阴霾,却错估了感情能够造成的伤害。“后悔”是时隔多年见到对方霎时生成的情绪,它成为了婚礼时“冲动”的诱因,也在京城与陈荣秋重逢时,达到顶峰。
晏西槐声调平稳,语气却比课堂上娓娓道来时更为柔和。他细致地拆开文件袋,从里面抽出几份封装妥帖的文件。
晏西槐很庆幸陈荣秋愿意等待、并且重新接受他。
他看了一眼正上方的文件,指尖微动。
陈荣秋从“合法伴侣”那句话之后,就一直没有出声,此时伸手将那份文件拿了过来,低头去看。
纸面上文字数并不算多,即使是英文,也不会妨碍陈荣秋在短时间内阅读完毕。但他垂下眼睛,视线落在纸面上,将这个动作沉默地保持了很长时间。
“对不起。”晏西槐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才轻声说,“如果有什么能够作为一个提起过去的契机,我想应该有它。”
陈荣秋手中是一份属于晏西槐的无婚姻记录证明,原件漂洋过海而来,如果陈荣秋没有听到硬盘里的音频记录,它确实能够成为一个谈话的引入点;但在陈荣秋理清来龙去脉、晏西槐终于开口解释之后出现,这份证明就无异于“唯一合法伴侣”的佐证,在陈荣秋的眼中有了另一层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陈荣秋看着那张纸,慢慢道,“现在给我看到它,会让我误解你这是在求婚的。”
第二十二章
陈荣秋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抬眼去看晏西槐,但他能够听到晏西槐轻轻出了一口气,而后笑了。
“没有误解。”晏西槐说,又叫他的名字,“荣秋。”
他道:“至少让我看着你说。”
陈荣秋终于放弃了视线与纸面文字的胶着,抬眼去寻找晏西槐的目光。
“我说过,只要你准备好了。”晏西槐说,“但仅凭这份证明,分量还不够。”
陈荣秋心跳有些快,他舔了舔嘴唇,把手里的文件在桌上放好,低声说:“交给你判断。”
“好。”晏西槐笑了笑。
他起身垂眸看了一眼陈荣秋,而后走到书柜中段,抬手先取下了一份装裱精美的证书。
陈荣秋抬眼一望,光凭位置也能看出来,晏西槐手上那份证书是陈荣秋的论文第一次在学会获奖时所得,颁奖日期的年月日六位数,就是这套房子的门锁密码。
这东西当年被陈荣秋直接送给了晏西槐,多年之后在晏西槐书房最显眼的位置看到它,陈荣秋也没有去触碰,只不过偶尔略带怀念看上几眼。
没想到在它后面的小格子里还藏着一件东西。
晏西槐把那件东西取出来时,陈荣秋就站了起来。
他的手指按在桌面上,无意识间用了些力气,指尖发白,他自己却毫无所觉,目光在晏西槐手中的小方盒上一扫而过,落在对方脸上,就没有再移开。
陈荣秋静静地看着晏西槐回到他面前。
“但愿我的判断没有失误。”晏西槐唇边含笑,声音下意识放轻。
他的仪容并非一丝不苟,衬衫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发丝微乱,甚至还穿着与陈荣秋相同的纯色家居拖鞋,显然一副刚到家的放松状态。
但这并不能够影响到晏西槐的态度。
陈荣秋放缓了呼吸,注视着晏西槐的神情,只觉得没有什么时候要比现在更加庄重了。
晏西槐专注地凝视着他,目光中平日沉默触底的情绪如同被潮水翻裹,刹那间破水而出,由引力牵引着逐岸而来。
被这样的目光笼罩着,陈荣秋的喉结动了动,呼吸已经无法刻意控制,外溢而出极力压低的气息中,带了丝丝颤抖。
他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极度的紧张。
这样的场面他不是没有预料过,然而往往再多的心理建设在现实面前,都会显得不堪一击。
晏西槐在他面前打开了手里的小盒子:“让我成为你的丈夫,好吗?”
盒子里静静嵌着两枚戒指,陈荣秋视线轻轻滑过,依旧落在晏西槐脸上。
“我可能没有机会和你去国外注册结婚,这也没有关系吗。”他克制着平稳道。
晏西槐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语气中都保有着分量不轻的郑重。
他说:“我要的不是婚姻,只是你。”
陈荣秋紧绷的气息放开,深吸一口气,就笑了起来。他伸手把两枚戒指都拿过来,随手将其中一枚直接套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而后拉过晏西槐的左手,低头在无名指根轻轻一碰,将藏在手心的另一枚戒指缓缓推了进去。
“我同意了。”陈荣秋笑道。
晏西槐右手把盒子“啪”地轻声合上,放在一旁,才握住陈荣秋的左手,轻轻摩挲着套在指根的圆环,和周边已经不算细腻的肌肤。
“荣秋,”晏西槐叫他的名字,认真道,“你似乎总是会忘记是我在追求你。”
手上温柔暧昧的触感也能让陈荣秋心里一片麻痒,他对上晏西槐满含笑意的目光,忍住上扬的嘴角,困惑道:“现在哭还来得及应景吗。”
“不,不是。”晏西槐说,“我从来都不希望看见你哭。”
他笑着略一用力,把陈荣秋拉进怀里,去吻他的耳朵,“这样就很好。”
晏西槐的气息丝丝缕缕钻进陈荣秋的耳朵里,激得他浑身发痒,伸手回抱住晏西槐,在他颈侧亲了亲,也不再忍着笑。
“没有办法。”笑了一会,陈荣秋慢慢说,“你说靳叔请你成全靳小姐,我听着很不是滋味。”
他的手在晏西槐脊背上不紧不慢地游动。
“谁都想要成全。”陈荣秋说,“你就当我迫不及待想要成全你好了。”
“多谢成全。”晏西槐的声音柔和,又亲了亲他的耳朵,低声笑问,“饿了吗?”
陈荣秋没忍住笑出声,手指在他腰间打了个转,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去洗澡。”
话音刚落下,他就被晏西槐握着手带进了浴室。
深秋时节气温不高,却不至于冷,但浴室里水汽蒸腾,正是火热。陈荣秋出来的时候禁不住温差打了个冷颤,就被身后的晏西槐搂进怀里,带到床上,而后一把扯过被子,把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陈荣秋动了动,扯开被子一角,分了晏西槐一半,在被子下面摸索着晏西槐的大腿、腰腹、胸膛,而后被对方捉住了手,侧身过来吻他。
“不累?”晏西槐低声道。
“有一点,还有点晕。”陈荣秋一只手被捉住,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在被子的掩盖下四处逡巡、煽风点火,一边还笑着拿眼神瞟他,“所以你轻一点。”
晏西槐挑眉,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倾身越过陈荣秋,打开他那一侧柜子的抽屉,低头问他:“要什么味道?”
陈荣秋舔了舔嘴唇,躺着看撑在他身上的人,懒洋洋道:“不是只买了苹果味?”
晏西槐无奈:“问你糖的味道。”
“选你喜欢的。”陈荣秋抬手摸摸他的脸,凑过去亲了一下,“也不是我一个人吃。”
晏西槐随手拿了一颗,给他剥开糖纸,揉了揉他的嘴唇,推进他嘴里,而后看着躺在他身下的人舌尖动了动,皱起眉头,抬手一揽他的肩膀,就亲了过来。
是布丁味。
奶味浓郁,甜度超标。
陈荣秋说:“甜吗。”
晏西槐闻言低下头再度吻了上去。
“很甜。”他客观评价。
“你得负责解决自己选择的味道。”陈荣秋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侧过头看他,眯着眼睛笑,“这个太甜了。”
晏西槐俯下身,手臂横揽着他的肩膀,手指摩挲着陈荣秋的侧脸,去找他的嘴唇。
他说,好。
轻薄的被子滑到腰间,又随着他的动作继续下滑,陈荣秋塌下腰回头和他接吻,左手摸索着晏西槐撑在他身旁的手,找到缝隙,把自己的手指嵌了进去。
两枚戒指并排紧扣在一处,唇舌之间,布丁味的硬糖在迅速消融。
但满室甜香像是持续了一夜。
清晨晏西槐站在陈荣秋面前帮他清理胡茬的时候,还能看到他极力控制无果、不断上扬的嘴角。
湿热的毛巾擦过陈荣秋的下颌唇周,离开时被晏西槐在下巴上捏了一下。
“可以笑了。”晏西槐无奈道。
陈荣秋噗嗤一声,过来亲他,晏西槐顺势揽住他的腰,手指停留在腰侧,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陈同学,”晏西槐说,“你上班要迟到了。”
然而他也没有动作,只不过揽着陈荣秋悠闲地吻他。
陈荣秋笑他:“你口是心非啊,晏教授。”
晏西槐挑了挑眉,虽然更想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口是心非,但时间确实不允许,最后还是把人按在餐桌前,监督他吃早饭。
陈荣秋就是吃着早饭也不安生,小腿在桌子下面挨蹭着晏西槐的,在晏西槐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又一本正经道:“那什么,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和我一起跟我大哥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