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冶只是腿麻了,手上还是有力量的,他将衣服接过来放在腿上,又费力地解开身上衬衣纽扣,
但是他低估了在箱子里耗费的体力,光是把手抬起来,手腕就不争气地直抖,连指头都不听话,半天才解开第一个,继而费力地去解下一个。
大概是他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不过去,傅煦拍开了他的手,力道没有多重,倒像长者对不听话的小孩一样,带着微微警示的意味。
傅煦解开扣子的动作比他快多了,没多久就全部解开,露出了他被汗湿透的胸口和腹肌。
这里要是有镜头,大概不会放过拍下这养眼的画面,可惜这里只有一个病歪歪的谢时冶,冷冰冰的傅煦,还有傻乎乎的阳阳。
此时此景实在不适合想歪,哪怕是暗恋了九年,将近十年的人正在亲手给谢时冶脱衣服,谢时冶没法想多。
他现在更愿意想的是,怎么样才能让傅煦消气。
不用傅煦责备他,他也知道自己选了一个蠢办法,这种沉浸式的演技有多伤身体,甚至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他都知道。
但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最终证明,效果很好。钟昌明拍得很满意,镜头里的他也呈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状态。
怪不得这么多人愿意入戏,浮于表面的演技和全身心去饰演比起来,几乎是一天一地。
现在的害怕和后悔,更多的是怕傅煦生气,后悔让傅煦发现,也许以后傅煦都不会理他了。
这个念头只是稍微在心里划过,就在柔软的心脏上留下重重的痕迹,不算多疼,却难受得厉害。
大概是跟傅煦没交集,他只能单方面的注视傅煦这件事,对谢时冶来说已经习惯了。
本来以为是习惯的……在他脱下衣服后,身上的汗感受到冷空气,重新觉得冷了起来。傅煦将衣服抖开,让他手臂穿进袖子,再给他收拢衣领,系上扣子。
这份能切身感受到的温柔,怎么可能还会习惯过去那样的日子。
谢时冶有些悲哀地想,不知道等这部戏结束,他这场暗恋的单人戏,又该怎么结束。
傅煦将糖水递给谢时冶,眼见谢时冶想一饮而尽,终于出声:“慢点喝。”
谢时冶放慢了速度,一口口小饮,直到糖水见底,嘴里都是丝甜的味道。
傅煦接过杯子,放在桌上,在这静谧的室内空间,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谢时冶求助地看向阳阳,阳阳比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局面。
傅煦说:“阳阳,你先回去。”他的语气平淡,却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
阳阳虽然很想有骨气地留下,但傅煦一看就是有话要同谢时冶说。本来他就不是很赞同谢时冶这种入戏方法,他劝不动,傅煦出马比他更有用。
所以阳阳不管谢时冶的神情,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反正谢时冶事后要发火,他还有傅煦这个挡箭牌。
阳阳走后,只剩下他们两人独处,谢时冶几乎要被傅煦身上不加掩饰的气势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好半天才开口,是示弱的语气:“哥,我错了。”
傅煦身子后靠,左腿搭在右腿上,双手十指交扣,沉在腹部,他无动于衷,近乎冷淡道:“错了什么?”
谢时冶不敢与他对视,只盯着被子,上面有有一块小小的,潮润的湿痕,不知道是他的汗水,还是傅煦拿在手上的帕子滴的水。
他就像在做反省检讨一般,说自己不该用这种方式来演戏,说自己错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
傅煦问他:“你真的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谢时冶睫毛抖了抖,手指偷偷捏紧了被子:“我知道。”
傅煦说了两个人名,这两位都是业界著名前辈,都是年纪轻轻就死了,自杀,抑郁症这些字眼充斥满了他们死后的报道。
谢时冶知道傅煦提他们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只能更加放低了姿态,轻声道歉:“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傅煦:“谢时冶,看着我。”
谢时冶这时候还在想,最近他被傅煦连名带姓地韩国喊过不少次,能惹傅煦生气,好像也是种本事。
他抬眼,对上了傅煦的眼睛。
那是一双永远在他看到的时候,都会让他心动的眼睛。
如此深邃,很是好看,这样的一双眼睛里,此时此刻只专注地看着他,漆黑眼瞳里,倒映的也是他的影子。
傅煦说:“答应我,以后别这样演戏。”
谢时冶说好,倒也是真心的,他好像学不会该怎么拒绝傅煦。因为傅煦从未对他提出过要求,今天是第一次,如何能拒绝。
傅煦却好像不是很信他,又盯了他一会,到底说不出更重的话来。
谢时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憔悴,眼眶泛着病态的红,嘴唇苍白,就像一位饱受苦难的逃生者,浑身上下透露着脆弱。
面对这样的谢时冶,傅煦实在不忍心。
他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谢时冶被傅煦问住了,半天才道:“你也……很忙。”
傅煦不敢苟同:“不至于连教你的时间都没有。”
他想了想,神情转而严厉起来:“这种方法到底是谁教你的?”
他将怒意发泄在教坏谢时冶的不知名人物身上,如果这个混账这时在他面前,他肯定会动手。
没有这样误人子弟,害人性命的!
谢时冶不肯说,只道自己是突发奇想,加上刚开始只是试一试,没想到效果挺好,所以才铤而走险。
傅煦问不出来,只能揉了揉发涨的额角:“再也不要这样试一试了。”
谢时冶乖乖点头,傅煦仔细看了眼他的面容,只觉得谢时冶下巴都尖了不少,一个人短时间内不可能瘦得这么快,他早该发现。
傅煦说:“明天跟老师请个假,去看看医生。”
谢时冶之前还说什么都答应,但扯到拍摄进程,他又不愿意了:“马上就要结束了,要是我去看了医生,就没有现在这个状态,要是接不上戏,一切努力都全废了。这戏不止是我的,是大家的,是钟导的,不能够这样。”
傅煦沉默地听着,没有反驳他,却也并不赞同。
谢时冶倔强起来,打算不管傅煦怎么说,他都不会同意这个事。
傅煦与他对峙了一会,只好道:“那这戏份一结束,就去看医生。”
谢时冶知道傅煦这是答应了,终于放松下眉眼,露出一个笑来:“谢谢哥。”
说完他又想到个事:“别把我的事告诉钟老师和蒋制片……他们知道以后,高良,就是我经纪人肯定会知道,会很麻烦。”
傅煦道:“你也会怕你经纪人,看不出来。”
谢时冶认真道:“也不是怕他,就是嫌他啰嗦,要是他执意跟着我拍完这部电影,我会被他烦死。”
傅煦:“烦你?”
谢时冶嗯了一声:“肯定会抓着这个事叨叨我,说半天……”
傅煦听了半天才回道:“不好意思,刚刚冲你发火了。”
谢时冶愣了,这才发应过来,傅煦觉得他嫌经纪人烦,也会嫌他刚才的作为烦。
但是谢时冶怎么可能会烦傅煦呢,他可能会烦所有人,都不可能烦傅煦。
最多会因为傅煦而自寻苦恼,因为对方不喜欢自己。
谢时冶慌了,傅煦这时候站起身来,准备要走:“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有事的话打我电话。”
谢时冶嘴巴张了张,第一次恨自己这见了傅煦就管不住的舌头。
傅煦转身了,却停住脚步,他回头,因为谢时冶抓住了他的袖子,留住了他。
谢时冶好像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伸出去将人抓住了,依然仰着头,急切的神情甚至都没收回去,见到傅煦站住了,忙道:“不是的,你不一样。”
他憋了许久,终于吐出一句:“你是我哥啊。”
第45章
白长安在山洞里被足足困了二十日,洞里人从一开始团结合作,到时间渐渐流逝,变成了为了不多的食物和水源互相厮杀。
人性在此刻变得残忍至极,随行人中有个白长安很照看的年轻男孩,眉眼与年幼的白起风有几分相似。
男孩叫月生,因为年纪小,看起来很弱,自然成为被他人先下手对象,这时候便是弱者淘汰,强者生存。
再被关上一段时日,食人肉,饮人血的事情也发生了。
白长安为了保护月生,被迫卷入了混战中,他身负武功,显出几招后,到底是震慑住了旁人。
只可惜被困得久了,人也会疯狂,所有细小的恶念都会被无限放大,尤其是所有人都敬畏的对象,最后就成了所有人想要除掉的首选。
就在白长安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的师弟终于来了。
白起风力排众议,带队足足挖了三个礼拜,才挖到了那个山洞。
他不信他的师兄就这样死了,除非尸体让他清眼看见。
山洞被打开的那日,阳光正好,照亮了洞里如炼狱般的场景。
他温柔的,善良的,固执着守心中之道的师兄浑身浴血,手臂里搂着一个年轻人,畏光至极地往后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