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整个上午都昏昏沉沉,直到越清进门看他,看到满桌的血大喊起来,林戚才恍然明白,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越清一早冲过来扛起他,一边往外冲一边大骂道:“你疯了不成?!谁他妈惹你?!好端端割你大爷的腕?!”
还有越清破口大骂叫人去开车的话,林戚觉得烦人,撑着一口气没命似的道:“不、不用去医院……”
越清直接说:“您可闭嘴吧。”
兵荒马乱地进了医院,不由分说地住了院,在手上缝了几针,完事包的严严实实,又在另一只手背上挂针补血。林戚两只手都被占用,本想死撑,但中途实在扛不住,不知道是晕还是睡过去,闭着眼还死死地皱着眉。
醒来时天全黑了,病房里没有人,林戚下意识地厌恶白得索命似的病房,刚想动手指自己拔掉针头然后走人。门口便有点动静,进来两个人,越清立即大声道:“你别动!是不是想拔针头?再动一下,我给你拍张照片发给贺兰了啊。”
“贺你妈的贺。”林戚骂人都没力气,虚弱得要命。
楚曦晨提着保温盒跟在后面,看起来十分担心,把林戚看了一遍,说道:“我做了乌鸡黄芪汤,补血的,你多喝几碗,干嘛没事割腕呀……”
林戚对关心过敏,抿唇辩解道:“不是割腕。”
越清给楚曦晨找凳子坐下,因为林戚两只手都不能动,所以他接过碗喂食,看到林戚满脸嫌弃的样子,他冷笑道:“再瞪一眼我就泼你脸上,懂不懂感恩?不是我把你送过来,你现在在办公室已经冷了。”
“谢谢您啊。”林戚道谢的语气十分欠揍,越清直接一勺子戳进去,让他闭嘴。
楚曦晨在一旁看着,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俩一见面就斗嘴,为什么还可以当十几年的朋友。越清居然没把林戚打死或者林戚居然没把越清毒死,这两个未解之谜他可以思考很久。
越清说:“要不是不想让我家宝贝儿喂你,谁他妈干这事。”林戚则扬眉表示自己也很不想被他喂,越清喂着喂着又开始八卦,问道:“哎,你是不是因为贺兰割腕啊?为情所困,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如此痴情的人。”
“不是割腕,是误伤好么,弱智。”林戚翻个白眼,又说:“谁为爱自杀谁是蠢货。”
“谁误伤封十一针的?你骗谁呢?”越清表示不信,然后凭借十几年好友的直觉发现林戚上一句话的语气很不对,于是挤眉弄眼道:“到底怎么?快告诉我,算我累一趟的辛苦钱,是不是贺兰把你踹了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是不是?”
楚曦晨看着林戚越听越阴沉,眼看几乎要暴怒,连忙出声转移话题,指着林戚的领口道:“林戚!你锁骨上是什么?”
“什么什么?”林戚垂眼,并没有看到什么,越清蓦地伸手把他领子往下一扯,那一片隐约的红痕就全部暴露出来,在三人的视线里极度扎眼。
气氛一时死寂。
林戚真他妈要被这一对搞得现场发飙,先骂越清道:“有夫之夫你伸你妈x的咸猪手?!”扭脸又骂楚曦晨:“有夫之夫你看你大爷的锁骨?!”
越清摸着下巴啧啧道:“真够可以的啊,看来年轻貌美的毕竟比不上十九岁的白月光,人家一直惦记你呢,轻易不放过。这下不用再费心特意年年打我电话,问林戚长林戚短的,直接重圆了。”
“呵呵。”林戚冷笑出声,“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贺兰明煦干的?就不能是别人?”
越清稀奇地看了林戚一会儿,露出个很意味深长的笑容,学林戚的语气道:“呵呵,我还真就知道这是贺兰明煦干的,就不能是别人。”
就凭林戚这个九年分开没再找过别人的死性子,要是别人,他当场把林戚的吊瓶嚼碎吃下去。
看望完病人,越清和楚曦晨回家,在车上楚曦晨忽然说:“你刚刚真的好为难林戚,我觉得你太坏了。”
越清握着方向盘,要不是开车他能直接扑到楚曦晨身上去质问原因。他不可置信道:“我坏?宝贝儿,说话要有理有据,我哪儿坏了?送他去医院的是不是我?给他挂号付钱的是不是我?我要是坏,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
楚曦晨捧着脸说道:“但是我看到林戚脖子和耳根全红了,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肯定是被你气的。”
“这个得问贺兰。”越清笑出声,恰巧遇到红灯,他偏头去看楚曦晨,金黄的灯光下那眼眸异常温柔,右眼皮上隐约一颗红痣,他说:“那可不赖我。”
他笑着眨眼,说:“所以不能说我坏。”
――
林戚在医院住了一天就万分想出院,于是不顾医嘱,立刻办理手续走人。回家养伤之前,林戚顺便给贺兰发微信,问他家在哪里。
欧洲和这里有时差,林戚本也没指望他立即回复。谁知道没多久还真的回了,他把地址发来,林戚给出租司机报的时候,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地址是高档小区里的一层公寓,林戚输入密码进去,觉得贺兰家里有股属于他的味道。也有种复杂的香水味,那种味道不好形容,混着荷花香气、木香、甚至像水果腐烂的迷乱味道。
林戚闻了一会,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用过的一款香水,味道好像有些类似。他心里觉得荒谬,摇摇头甩开这个想法。猫不知道在哪,林戚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它,最后在贺兰房间里听到一声猫叫。
他进去之前还给贺兰发了一条装模作样的微信:我可以进你房间吗?你的猫在里面。
颗颗在浴室的镜子前,对着镜像里的猫叫。林戚觉得它可怜得不得了,用左手摸了摸它的头当作安慰,然后到处找猫粮,让颗颗先吃点再搬家。
对,他要把颗颗搬到自己家暂住。
虽然贺兰原话是让林戚帮忙喂猫,但林戚就想把它带回去,反正他总是不讲道理。
等猫吃饱的过程中,林戚在浴室里晃悠,他主要是担心颗颗会不会在浴室随地大小便,并且顺便检查检查,这里用的香水是不是他想的那瓶。
然后一眼就看到,盥洗台上临镜放的那瓶香水。林戚拿起来往空气中轻轻一喷,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充斥在鼻间。他的鼻子不像以前那样健康,受不住激烈气味的刺激,于是偏头打了个喷嚏。
尼罗河花园。
林戚整个人都染上了这种味道,他洗着左手,抬眼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觉得无可奈何,心想,贺兰为什么总要让自己困在回忆里?
外头响起一阵默认手机铃声,林戚出去接电话,屏幕上的备注又令他犹豫。
是贺兰。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评论!
第17章
“你在我家?”他问。
林戚鼻间还是那股挥之不去的香水味,他深呼吸一口,总有种味道已深入骨髓的错觉,应道:“嗯。”
他想起时差,随意算了算,发现贺兰那边正是深夜,睡得人事不分的三更半夜。很难说为什么贺兰还能那么快地回复他的信息,还在此刻打来一个越洋电话。
“我想起来今天还没有送你玫瑰。”贺兰说道,声音里终于露出破绽地出现了一丝困意,他停顿半晌,又说,“你去顶楼自己摘,好吗。”
……什么意思?林戚本想问清楚,但他认为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贺兰明煦在几乎是地球的另一端揉着眼角,把沉沉的睡意揉走。半拉的窗帘外天幕漆黑,隐约只有一两点灯火在远处闪烁,那光火大概属于彻夜狂欢的年轻人们。
其实他才刚睡下。自来这里开始就有无穷无尽的事务要他做决策,他的休息时间只凝结在从一个地点转移到另一个地点的交通工具上。但林戚给他发消息,他就不想睡。
他退出通话,回到和越清的聊天界面,昨天越清发给他一张照片,是林戚的病历卡。
急诊外科,手掌缝十一针。
刚想到这,手机里忽然传出林戚低低的声音,他呢喃似的问道:“或许你知道在哪儿吗?”
贺兰把听筒靠近耳朵,听到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戚应该是在和颗颗说话,所以声音才压得那么低,还一万分不像话地有些温柔。
一声乖顺的猫叫,然后是开门声。
他到了。
顶楼的花园设计得十分雅致,下一层就是贺兰的公寓,所以林戚是从内置的楼梯上去的。刚刚他问完那一句,颗颗已经轻盈地跃到地面,爪子扒拉着那扇玻璃门。
露天的花园里栽了许多爬藤植物,用低矮的花架围起,其中紫藤兰最多,林戚在不大不小的地方里走了一圈。地上的花坛放得错落有致,玫瑰也有,君子兰也有,云霄花也有,都打理得生机勃勃、娇艳欲滴,整个楼顶好似另一个世外桃源似的花花世界。香草夹着各色鲜花,视觉上也极为漂亮。
林戚最后停在一盆绣球花面前。
在所有的姹紫嫣红之中,这盆花显得尤为逊色,连花盆都是不起眼的陈旧的深灰色。比起别的花,它像一群天生丽质的美人之中灰头土脸的乡下姑娘。
“花剪放在进门的台子上,要是嫌麻烦就自己拔一朵走吧。”贺兰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连猫叫都在连绵不断,于是出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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