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戚若是野兽,他便一定是只更凶猛的野兽。只是他应该唯有愿意在林戚面前收去爪牙,笨拙地学会温柔,所以才叫林戚那么怕吧。
电梯到了一楼,沈黎甩去思绪,刚踏上瓷板。另一间电梯门也徐徐打开,那个经他分析过的人大步走出来,箭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可以打扰一下吗?”贺兰笃定又怀疑地问,“请问你认识林戚吗?”
――
林戚放下手机,窗外夜空深邃,繁星点点,国安门辉煌灿烂的灯光在城市的矮建筑里鹤立鸡群。三十层是餐饮区,被一道道假花藤妆点的栅栏书架分割成小块的店面,纠缠的位置星罗棋布,人不多,但都成双成对。
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喝了一口红酒,想起以前第一次喝酒,自己大骂世上居然如此难喝的东西。现在也竟然能够细细品啄,于无尽的苦涩中寻得一点失落的甜。
可能是因为以前发火的时候有人在身边一再纵容,现在却没有吧。
“林戚?你在这干什么?”突然不知从哪里有人发出一道诘问。对旁人来说,那声音很清朗,但语调与字句都令人有些不舒服;对林戚来说,这声音就像一把曾经从腹部抽出去的尖刀,再次相见,伤口处即使愈合,也会条件反射地发疼。
但已经过去太久,再尖的刀也早已锈迹斑斑,再刺不破任何东西。
林戚把红酒杯往桌面的右侧推去,冷冷瞧着在他对面直接坐下的林一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你怎么会在这?”林一帆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眉角尽是骄纵过头的倨傲,令人生厌。很少有人不反感他说话的语气,但谁都知道他是过去的林家大少,见了都得碍着礼貌叫一句“林先生”,他用一份出色的设计获得些名声后,喊“林大师”来奉承的也有。林一帆本性傲慢狭隘,越经追捧就越以精英贵族自居,竟然愈发端得像只站在树梢翘着尾巴睥睨天下的秃毛鸡似的,眼见众人皆如低贱的蝼蚁,此时看着林戚,眼中更是盛着鄙夷之色。
林戚对林家人永远做不到心平气和,他抄着手,指间寒凉,冷笑道:“你能来我不能来,请问这里是妓院吗?”
“还是这么嘴贱。”林一帆微微一笑,五官便与林戚有微妙的一丝重合,他撑着下巴把林戚看了一遍,像在看什么垃圾似的,又温和地说:“你不和安谧联系,又不跟爸妈打电话,我们全家都还以为你死在欧洲了,既然回来,为什么不回家看看?”
林一帆绝对是林戚见过最阴险的人,因为他是一个不会后悔的人。不管以前做了什么,林一帆总过度自信,认为自己一定是对的。归根究底,还是林家从小对他的溺爱式抚养,造成了他如今的性格。
就像他现在还敢对着林戚微笑着说这种屁话。
窗边猛地响起一阵碗碟碰撞桌椅轰然翻覆的轰然噪音,服务生和顾客纷纷侧目,发现最靠窗的客人掀了桌,人高高瘦瘦地站着,像一把扎进夜空的剑。
然后如电般猛刺出去。
跑过去的女服务生来不及劝架,惊声尖叫着:“您冷静一下!保安!”林戚已经抓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林一帆,把他按在沙发上照着下巴狠狠挥了几拳,指骨和下颌骨碰撞间也十分钝痛,但林戚感觉不到。有人在劝他拉他,他什么都听不见,红着眼,甚至想跟林一帆一起撞破三十层的窗玻璃,一起坠下去,粉身碎骨,一并了结这场横贯他整个人生的悲剧。
林一帆在他拳头下歪着嘴角笑,志得意满,面目可憎。林戚觉得他没有变,十几年的时间都改不了一个人渣的本质。他被一群人从座位上强行拉开,像一个无恶不作的危险分子那样扭住手脚。
“林戚。”林一帆接过服务员给他递的纸巾,擦了一下泛青的嘴角,他满脸狼狈,衣服也皱皱巴巴,看起来十分不体面,但他可以轻易地提起那些往事,来把看似坚不可摧的林戚刺得遍体鳞伤。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按着几乎跪在地上的林戚,说道:“你把我杀了也不能改变什么,你的过去就是永远恶臭肮脏,你怕谁知道,我就让谁知道。”
许久之前,林一帆也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居高临下,高高在上。
但林戚早已长大,不再是那个桀骜又内心柔软的少年。
他眉目间的冷是真的冷,并非十七岁男孩故作深沉镶在脸上用来吸引女孩的冷;他发怒的时候是真的发怒,不再是带些沾沾自喜的惺惺作态,要别人觉得他这样很酷。
林戚道:“嘴长在你身上,你爱死不死,想说就说。但,后果自负。”他似乎已经冷静下来,几个安保人员便松开钳制他的手,谁知林戚死性不改,甫一得到自由,立刻劈向还在那坐着的林一帆,伸手便是响亮的一巴掌。林一帆猝不及防,生受了这一下,被打得嘴角开裂,脑袋偏向一边,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林戚掐住他的下巴,指甲嵌入他白皙的皮肉里,冷笑道:“第一我他妈最恨别人威胁我,这一点后果,您老就先消受消受!”
林戚又被按住,林一帆便歪在靠背上吱哇乱叫,喊着要报警,于是有好心围观的人帮忙真的打了电话。没有十几分钟,几个民警就冲进来,向四周大喊:“是谁报的警?”
半个小时后,林戚坐在警察局里,被一个警察盘问道:“你到底为什么无故打架斗殴?说清楚,否则拘留十五天。”
林戚像个无赖似的:“拘留我吧,我特别向往监狱的生活。”
警察一股火气冲向太阳穴,林戚又补一句:“从小就想呢。”
林一帆在外头大喊大叫,吵得人头痛欲裂:“就是他无缘无故打我!你们看看我这伤口!看到没有,嘴巴这里流血,脑门、脸、肋骨都疼得要命,一定有淤青,赔偿!我的律师马上到,我要他倾家荡产!”
林戚抱着手肘冷眼旁观,对面的警察也头疼,快大半夜居然还出这么一回事,谁都不想多事。他借着光忽然看清楚林戚的脸,抖了一下手指,脑袋全部清醒了,颤声道:“请问……您是林戚先生吗?”
“是,我叫林戚,凄凄惨惨戚戚的戚。”林戚以为这项罪过要被记录在册,坦然报上大名,表示自己积极认错的决心,暗地里决定坚持不改,并保证以后林一帆他见一次打一次。
“就是设计国安门的那位?……我的妈呀,我妹妹是你的粉丝!她也学建筑,在C大。”值班警察激动起来,把放在一边唬人的记录纸推过去,唯唯诺诺道:“那个……林先生,能帮我签个名吗?”
林戚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拿起笔一边写一边叮嘱道:“同志,千万不要跟令妹说,这张签名是在审讯室里完成的。”
“谢谢!”值班警察万分感激地抓起签名。然后跟林戚说,没有严重情节的人只需要跟家属打个电话找人来保释,就可以出去。至于外面明显寻事滋事的林一帆,是个人都知道错在哪方。
林戚出去时,林一帆还在无理取闹,他都为这份战斗力表示惊讶,张口嘲讽道:“失敬,实在不知道您在十几年的时间里,不仅只长皱纹不长脑子,还从一位无良的变态转化成了骂街泼妇,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警察!他人身辱骂我!你听见了没有?!”林一帆情绪失控,仿佛林戚揍他这件事让他十分不能接受。但没人搭理他,警察表示叫他赶紧找人来接他,然后大家好散伙下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林戚打给越清,电话响了一分多钟才接,越清问:“谁?”
林戚就有些犹豫,说:“我。”
那边的声音果真是意料之中的不同寻常,越清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说。”音调十分缱绻慵懒,林戚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看了看时间,现在晚上十二点四十七分钟。
林戚正要说话,那边蓦地传出一道压低音量的辗转哭声,那音质清澈动听,像楚曦晨的声音,林戚立即说:“没事。”然后把电话火速挂断,手机都不想再拿,只觉得越清此人太他妈龌龊。
那就没有人了。
林戚望着外头来往的车辆发怔,离得很近的林一帆突然打了一个电话,声音捏的极为讨好,含笑道:“贺总,您才刚离开会所吧,经不经过百鸟路呢?我在这里的警察局分局……是,被一个人碰瓷一起带过来的,可不可以麻烦您来保释我?”
林戚乍然火起,林一帆在另一边矫揉造作,他气得头脑发晕,半晌才想起打贺兰明煦电话,拿出手机拨了,一秒接通。
贺兰声音极为温润,像一颗掉在雪地里的珍珠发出的脆响,他道:“对不起。”
林戚没有说话,只是用力闭了闭眼睛。贺兰又说:“我去了三十层,你不在,我知道你又等了。道歉虽然不管用,但是多少可以减轻些我的负担。所以,对不起,因为我真的总是让你等。”
有时候只要是他,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以为那句话是难得一闻的动人情话。
林戚说:“你现在……”贺兰明煦截断他的话音,接道:“我现在来接你,戚戚。”是了,他去过三十层,他当然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林戚觉得自己似乎变蠢,脑子里什么东西都被清空,只剩下一个念头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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