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南巢姑娘好狂野。
周次没有设防加之此刻的“半身不遂”,很轻易地被一个小姑娘放倒,面子上多多少少有点难堪。“你……这丫头,不守任何礼数。”
毒丫头翻找出一枚药丸强塞到周司马嘴里,捏着他的下颚逼迫他咽下去,然后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似得拍拍手:“礼数是你们古板的中原人才守的东西,我们这边没这种说法。”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周次恶心地差点吐掉,手下人递给他一碗水漱口,周次狠狠含了一大口漱口水。
“虫泥,毒虫尸体捣碎制成,杀人灭口谋财害命必备,出门在外以备不时之需。”毒丫头一番话,周次反胃的感觉又压不住了。
“不能吐,咽下去。”毒丫头上前扼起周司马的下颚,在他下巴上敲了敲。
介泽伙同后恒在一旁看好戏,没人劝阻,司马的亲兵表示不敢拦。
就这样,一个丫头把位高权重的司马大人又掐又敲并逼迫他喝下了漱口水。“完事后,找人取几株泽株花来,把他扒光了和毒花泡一个时辰就可以了。”南巢小毒女很轻松地解决了这奇葩的中毒。
黄开鸿老医官把锁住的川子眉舒展开,慈祥和蔼地捋捋胡子,肯定道:“果然,南巢毒物的解法不能走常道,看来得采一些南巢毒物用来以毒攻毒。丫头,你是将军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对吧,以后就跟着我开药救人吧。”
后恒将方才的地图卷好敲了敲丫头的脑袋:“对长辈要恭敬,入了军营就要守规矩,不然不给饭吃。”
丫头点点头:“知道了,下次不欺负他了。”
这句话,气得周司马吹胡子瞪眼手指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说什么?不要仗着……”
远处传来一声山石崩裂的巨响,周次的这句话被淹没在了巨响中。
“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后恒快速下令,亲兵飞速奔出帐外。
“昭朏!”
“阁主!”
后恒瞳孔一缩,揽住了倒下的介泽。
☆、再入苦泽
又是熟悉的苦泽梦境,介泽见怪不怪地倚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等着在梦魇中闹事。
“怎么还没有来?”等了好久,依旧风平浪静,介泽收了君弄四处转悠起来。待他走得双脚发麻也没能等到“后恒”和其他什么东西。
“后恒,你快出来,我们早完事早回家。”每次出梦境都需要后恒一死,刚开始介泽每一次入苦泽都难受得肝肠寸断,到后来,介泽每次都和非人的梦魇物抢着杀后恒。
不仅仅是为了早一些出梦境,还因为梦魇物杀人的手段残忍,而介泽还打不过,只能给后恒找一个体面的死法。
两年来,两人共枕而眠,苦泽中的“后恒”也变得乖顺,通常是一声不响地乖乖把脖子伸过去让介泽抹,所以没等见血介泽就可以离开苦泽。
作为怕啥来啥的苦泽梦境,这招已经对介泽不管用了。
“后恒,我等你老半天了,去哪里了?让我好找。”介泽拿出君弄朝后恒招了招手,“过来,让我抹脖子。”
看着后恒不置一词地走近,介泽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
如此反常,介泽喉结一动背后生凉,他主动靠近不对劲的后恒,抓/住后恒肩臂:“乖,过来,不疼的,很快就好。”
后恒眸底压着微光,隐忍又克制,与现实中如出一辙。介泽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他,免得下不了手。
这次倒好,没等介泽出手,后恒的黑衣便被染成血红色像是穿了一件正红喜服。地上的白花如同裹尸布一样惨白一片,让介泽有些搞不懂苦泽折磨人的路数。
这些白花忽然间被赋予了生命,白蝶一样扑朔飞起。
介泽下意识的闪躲,慌乱中没看清就被人拢到了身前。
“大人,我娶你可好。”
介泽:“……”
这个苦泽梦境是要搞什么事情?
“不好,别闹,脖子伸过来。”介泽中规中矩地按套路闯关。
后恒张开双臂抱住介泽,低头与他交/颈耳语:“大人难道不是在等我弱冠……就要快了,大人,我娶你可好。”
介泽心道:不答应他今天就没完了,应了就得了。
眼看抱着自己的人又要发问,介泽挣了挣,应付道:“好,答应你。”
“荣幸之至。”言讫,后恒趁势垂首,黏糊糊地沿路亲着介泽苍白的颈子。
苦泽梦境里的介泽乖顺异常,任由后恒荒唐地动作,也不知道是放纵后恒还是放纵自己。
半晌,介泽拍拍后恒的脊背,温声道:“别想这有的没的,不可能的……嘶,小混账,怎么学会咬人了?”
介泽脖子的软/肉被某个姓后的混账咬了一圈牙印,他操刀正要结束这荒唐的闹事,猝不及防却被眼前人使力推了一掌。
身形不稳,仓皇间,介泽回头。
又是满目白花,只是上面铺了件正红喜服。
苦泽里万籁俱寂,介泽眼前忽然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周身一凉,一道熟悉的气息不依不饶地游离在颈边……
又听得一声沉重压抑的吐息……
周身开始模糊,雾稠如熏香……
梦境定格,重归黑暗……
介泽拨开后恒的胳膊从榻上坐起,他无力地挠了挠头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心里忽然有一种猜测,可是该怎么问后恒?
介泽胡乱整理了衣襟,下榻点了一支弥留用来静心。
自从介泽夜夜辗转难眠后,更加地对弥留香上瘾,哪怕弥留香有毒,哪怕后恒严禁自己燃香。镂空雕花小香炉里燃起了袅袅熏香,介泽痴痴地观香,糟心到了极致。
弥留香助眠,介泽偷偷换了香引,从此无人知道他手里的弥留换成了迷香,点上后可使人昏睡七天。介泽盘算着先回丑阁一趟,找找有什么解梦的法子,给那荒唐的苦泽梦境一个解释,给自己一个解释。
“大人,今日怎么醒的这样早?”后恒忽然发声,吓得介泽慌乱地灭了弥留香。
后恒毫不留情地持走香炉,对介泽道:“弥留香伤损身子,大人本来就受了恶疽的影响,不能再这样挥霍自己了。”
介泽不适地活动了一下肩骨,感觉苦泽梦境中的后患被原封不动地带到了现实生活中:“昨夜睡得不踏实,点一枚弥留静静心,无事的。”
“大人。”后恒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牛角梳,为介泽理了理青丝,“我很少做梦,不知为何,昨夜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魇中/出不来。”
介泽发丝极度敏感,经人一碰,浑身发/痒。尽管这样,介泽也能忽略了这感受,一根青丝藤蔓蜿蜒地攀附上介泽心门,他想:不用问了,苦泽果然不只影响我一人。
后恒继续为介泽顺着发,看似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这次苦泽梦境有点不同寻常,大人,你察觉得到吗?”
“一个梦而已,不要想太多,去习剑吧。”介泽拿住后恒的手,把牛角梳放下,道:“我去藏书室找卷书看。”
……
藏书室。
方才观香,未能等到熄灭弥留香,身心俱疲的介泽靠着软榻睡着了。
一阵劲风从未关的门那闯进来,吹乱了介泽几案上的锦书。
后恒不声不响地来到书室,为他整理乱成一堆的书案,书案上,一张轻薄的锦帕兀自发光:
阁主在上
弟子们翌日来府问安
乔珂
“乔珂。”后恒将锦帕攥了丢在一旁,扭头看着睡得不省人事的介泽。
介泽自从被恶疽祸害后,不仅每天不好入睡,且一旦入睡就很难叫醒。后恒知晓了他这规律后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介泽睡着后分外乖顺,不会反驳自己的心意,不会谴责自己离开。
后恒俯身拿指腹轻轻剐蹭介泽的脸庞:“大人,回屋睡,书房容易受凉。”
睡死的介泽自然不应声。
后恒深深吐纳一口气,将人从软榻上径直抱起带回居室。书房半开的门被粗暴地踹开,此时门外正溜达过一匹西极,西极将嘴里的草根嚼断,一抬马脖子瞬间呆成了木马。
木马眼睁睁地盯着自家阁主被他养大的崽子抱走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甩甩漂亮的马鬃。许久,西极接着嚼了嚼嘴里没味儿的草根子,若无其事地走开了,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后恒正要把怀里的人置于榻上,思来想去又有些舍不得,最终得偿所愿地抱着介泽坐在榻上,心里的餍足于贪念轮流叫嚣着他去随心所欲地处理介泽。
“阿泽。”后恒痴痴地低头看着介泽,抚过他的眉眼,尽情展露着自己眼里的爱慕,“大人,对于我来说,你,胜于世间的一切。”
说完,他仰头叹了叹气,在介泽眼角亲了亲,将人放下了。
不能陪介泽过夜了,会出事的,就在后恒咬咬牙打算在院落里将就一晚时。屋子里旋起了一阵诡异的风,绛红床幔漫天纷飞,弥留香更是自燃起来,后恒意识到介泽或许醒了,一时间有些无措。
丑阁阁主的威仪在暗夜里释放,小小的住室几乎要容不下了。介泽不知道在苦泽中遇到了什么,茫然地一声声喊着后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