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算了。”介泽虽然看起来仅仅是有些不悦,但后恒感觉到他气得手心冰凉连指尖都在发抖。尽管这样,介泽也没有给店伙计任何难堪。
“后恒,我们去其他布庄吧。”介泽拉着后恒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后恒大约了解到了这明城主的面善心软,但是他却没有忍气吞声地习惯:“好呀,明主大人,我们去其他地方。”
“明……主?”店伙计慌了,慌乱喊道:“李哥,他是明城主啊!”
那李哥诈尸而起:“谁?不可能吧?”说罢掀开里屋的帘子,疾走出来对小伙计厉声喝道:“你个没眼色的,明城主来了就是这样招待的?快去通知李掌柜。”
他走到小伙计身边的时候把最后一句放低了声音,小伙计连连点头,弯腰退下了。
“明主,这店伙计是新来的不懂事,怠慢了您,我们店里的确是有好料子的,置于这前堂容易沾灰,大人既然需要,且随我来后堂。”李哥咧着一张大大的笑脸,恭维地摆了个‘请’的动作。
后恒对这些伙计的嘴脸很是反感,很想就这样转身离开,可身边的介泽居然好脾气的答应了。
“大人!”后恒握住介泽冰凉的手,试图让他止步。
介泽顿住步子,清冷一笑:“李掌柜与我们比邻而居,我早应该来光顾的。”
后恒对介泽这逆来顺受的性子着实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一同进了后堂。
“明主,别来无恙啊,老夫很少在明城中见到您,看来大人兴致不错,今日不妨屈尊在我这里小酌几盏?”李掌柜满脸堆笑,他上下打量着介泽,抑制不住兴奋地搓了搓手。
“李老爷,我今日有事不便叨扰您了,裁几匹布做些许衣裳就回府,改日再赴约。”介泽敛衽颔首,俯身对后恒道:“北北,过去挑些喜欢的布料,然后去量尺寸。”
“好的,大人。”后恒跟着那个李姓伙计来挑选布匹。那伙计旁敲侧击地问:“小公子,你是明主的……”
后恒可没有介泽那般好脾气,他专注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布匹,并没有顺势接上那伙计的半截话头,那伙计吃了个闭门羹自觉无趣,又道:“小公子相貌果真随了明主大人那般精致,如同这上好的布,一看就是上乘货。”
“我是明主买的奴仆,哪里能和明主大人相提并论。”后恒忽然发声。
那伙计面容僵硬,笑意僵在嘴角,他愣了好一会,苦笑道:“小公子说笑吧,明主怎么会给奴仆用这么好的布料制衣裳呢。”
后恒没有回应他,看着呈放的布料问:“说说这是什么布料。”
“这是云雾绡,这几样是漳缎、妆花缎、夏布、软烟罗、青蝉翼,这个是云绫锦,城里公子哥们一般最喜欢……”伙计喋喋不休地介绍每一样布料,后恒冷冷地听着,眼神掠过鲜艳繁杂的布匹,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显露出一丝丝的喜爱。
伙计看后恒年纪尚小气度却完全不下于城里的公子哥们,刚才那句估计也是句玩笑话,他笑着问:“小公子有没有中意的布匹啊?”
“取这个面料制衣吧。”后恒很随意地指了一款。那伙计一瞧,险些背过气去——这是最开始介绍的布匹,玄黑缎花鎏金暗纹,但是早已被赵公子预定了。
“小公子,这颜色太老气了,您看看这一款银红缎子,最受明城公子哥们青睐了。”伙计殷勤地捧起手里的缎料。
“无须太过花哨,这个玄黑色的款料便可以了。”后恒磨挲着布料,不经意间看到了这伙计诚惶诚恐的表情,挑眉问道:“店家,莫不是不便于卖给明主大人?”
介泽闻言,抛下了与他寒暄的李老爷,走近后恒问“北北,怎么了?没有中意的款?”
“大人,我的确有中意的布款,但是店家今日好像不便于卖给我们布料,我们还是不用为难店伙计了。”后恒善解人意道。
“既然中意便在这里裁衣吧。”介泽轻抚后恒的发,对李老爷道:“既然做生意,对客人就应该一视同仁,如此方能是长久之道。”
“是是是,大人说的对,老夫受教了。”李老爷转头示意伙计道:“明主大人要这布料,还不快取来?”
伙计也不再管什么赵公子王公子的话,连忙取了布料来:“小公子,劳烦来量一下尺寸。”
李老爷睨了后恒一眼,道:“明主大人,这位公子不知是您的……”
“家里人。”介泽笑着说:“以后他会陪我在府中住一段日子。”
李老爷眯了眯眸道:“哦?令郎贵庚啊?”
“大人,我有些饿了,我们走吧。”后恒迅速量完尺寸跑到介泽身边拉了拉他的手掌。
介泽欣喜地感受到了后恒难得的孩子气,无暇顾及李老爷的问话。“好,我们去晚市。”
“大人,今日不如就在老夫这儿,老夫为大人设宴就当给小公子接风洗尘。”李老爷招手示意店伙计去准备晚宴。
“无需劳烦,我带他去明城晚市,尝尝我们城里的一些特色小吃,衣服过几日送到我府上就好。”介泽婉拒李老爷的邀请,带着后恒离开了布庄。
“大人,李老爷是我们邻居?”后恒牵着介泽的手,一刻也不愿意撒手。
“是啊,虽说是比邻而居,但我很少出府,所以不常见到他。”介泽作为城主很少去城内闲逛,大多数百姓不认识他,只有附近居住的百姓偶尔可以见到城主。
“这明城是皇上赐给您的?”后恒道。
“明城是我吩咐弟子建的,那年闹饥荒,很多城池赋税重,百姓为了逃税背井离乡,后来来了一场瘟疫,明城收容了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所有丑阁弟子也在明城行医救人。等瘟疫压下去了,明城人口也就多了起来。”介泽看着明城的晚景,感慨道:“现在我们明城完全和其他城池一样热闹。”
华灯初上,明城的晚市才刚刚苏醒。
晚市人们摩肩擦踵好生热闹,介泽拉紧后恒的手,生怕把他弄丢了。
“肉包子,刚出炉的热包,不好吃不要钱!”小二在街边揭开了蒸笼,包子的热气混这香气打在路过行人的身上,吸引了好多过路人买包子。
“馄饨,一大碗管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在热气腾腾的小店里,小二只穿了一件汗衫,他拎起肩膀上搭着的汗巾,抹了一把热汗,道:“这位客官,二楼还有空位!哎!您这边请,馄饨,牛肉,烧酒马上来!”
“北北,喜欢吃馄饨吗?”介泽实在懒得再逛,观察这店人满为患,饭菜应该是不错。
“好。”后恒回道。
介泽自从继任阁主以后,便再没有吃过人世小吃,早已忘却了这些食物的味道。他模仿这邻桌的饭菜,问着后恒:“喜欢牛肉吗?”
“嗯。”后恒看起来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趣似的,只是一昧顺从介泽的意思。
“小二,来碗馄饨切份牛肉!”介泽对那忙成一团的店小二道。
“客官只要一碗馄饨?”小二拉长脖颈问道。
“对,一碗足够。”介泽朝远处的店小二遥遥致意。
“好嘞!一碗管饱!”小二扯着嗓子喊:“大师傅,再烧一碗馄饨!”
介泽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进食,只是同样的味道不能尝第二次,第二次的时候,任何味道都会变成极苦,所以他索性辟谷,免得勾起胃里的馋虫。
偶尔……破例。
“客官,您慢用。”“噔”的一声,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就呈上来了,碗里撒着诱人的馄饨,馄饨看起来个个玲珑剔透晶莹饱满皮薄馅多,简直是勾引人的美物,汤汁里飘着细碎的葱花,葱花在表面打着旋儿……
介泽喉头动了动,将碗捧到后恒面前,为他抽了一对筷子。
后恒没有动筷,问介泽道:“大人,您不吃吗?”
“我辟谷了。”介泽终于说服了肚子里的馋虫。
“偶尔破例也不行吗?”后恒问道。
“那只吃一口?”介泽味蕾麻木太久,竟然有些怀念人世的吃食。
后恒将碗筷呈给介泽,看他快速拾起筷子夹了一枚馄饨,然后仰头囫囵咽下,动作一气呵成。
介泽味道还没尝出来,倒是被汁水烫得发疼,他檀唇半启,急促地吸了口冷气。
“大人,吃太快是尝不出味道的,您再慢慢吃一个馄饨试试。”后恒被介泽的动作逗笑了,他忽然发现介泽连吃饭都是这样赏心悦目。
“不了,不了,第二口就吃不出味道,只能尝到苦味了。”介泽的舌尖还残存着一丝鲜香,他留恋地咂了咂嘴道:“北北,你吃的时候做表情给我看,这样我就知道好吃不好吃了。”
“好啊。”后恒品了一枚馄饨,夸张道:“嗯~真好吃!”
方圆五米的客人闻言皆注目介泽二人,介泽低头捂脸:“北北,没必要这么夸张!”
作者有话要说: 介泽:好气哦。
店伙计:明主?明主!
李老爷:(搓搓手表示想要攀关系)
明夷待访:大家觉得馄饨和小笼包是一对还是说馄饨和牛肉是一对?
馄饨:我的原配是牛肉公子,后来,他发迹了,身价高了,抛弃了我。所幸我遇到了小笼包公子,他白白胖胖的,低调有内涵总是逗我笑,我们……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