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佑看着容姿端丽的女性,突然想起了救下枪兵后监听到卫宫切嗣的一番坦白,能够将生命的重量当作价值不同的货物来衡量,并客观地裁夺生死,这样的行为本来就失去了对生命的尊重,这种理念之下的拯救也毫无意义。
人心本就复杂难测,想要让世界和平,所有人都幸福生活,“那种事太难了。”黎佑无波无澜地说,“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大胆到在看到终点之前就舍弃归处,况且如果有人能够让我幸福,那一定是我的家人,这样的存在怎么想都应该好好保护吧。”
……
间桐樱在傍晚的时候醒过来,黎佑一直撑到看着她活蹦乱跳才放心去休息,圣杯战争已接近尾声,卫宫切嗣忙于杀死剩余的Master获得胜利,即使黎佑知道他的绝招,他也暂时顾不上战争无关人员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安稳的睡眠,但似乎并没能持续多久,意识到身边有类似人形抱枕的障碍物出现时,黎佑立刻惊醒了。睁开眼就看到一片紧实的胸肌,被宽大的衣领半遮半掩,带着欲盖弥彰的异样情趣。
这对胸肌的弧度很熟悉,他应该是认识的,黎佑模模糊糊地想,嘴唇不受控制地喃喃了一声“吉尔”,耷拉下眼皮仿佛又要继续睡过去。绷紧的弦骤然松下来,透支的身体立刻给出了最诚实的反馈,他现在整个人都不太好,思维迟滞肌体无力,连搭在对方腰上的手都没有功夫挪开,更不用提改变被人强行揽在胸前这种太过弱势的体位。
昏昏沉沉的下一刻就听到一声饶有兴致的冷哼,随即下颔就被粗暴地抬起来,炙热的吻落在嘴唇上,舌尖抵开牙关,魔力随着交融的津液源源不断地送过来,黎佑下意识地启唇配合他的动作,舌缠着舌缱绻摩擦,亲昵而绵长地吮吻。
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如此温和地接吻,不是互相征服的血腥没有激烈的硝烟战火,呼吸相闻间带起令人战栗的细碎暖意,静水深流般的祥和硬生生彻底惊醒了黎佑。他睁开重回冷彻的眼睛,不躲不闪地看进吉尔伽美什猩红的瞳底,抬起酸涩的手掌扣住对方的后颈,在他唇上狠狠吸了几下,单方面结束了冗长的亲吻。
“抱歉,失约了。”补充的魔力让黎佑暂时好受了一些,他抬起手轻轻顺着英灵的头发,唇角微不可见地上扬,缓声说道,“吉尔,不想让我死吗。”
吉尔伽美什没有说话,细细眯起眼审视着黎佑,刚才补充的魔力仿佛石沉大海,眼前男人的脸色依旧非常不好看,呈现出一种衰败的死灰,已经被污染过的残破宝物,不应该继续出现在王的宝库中,那么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统御乌鲁克的最古之王,阅尽世间繁华兴衰,对人性的洞察也意外透彻,会主动付出代价延续玩物的生命,或许正是预料到他会不让他失望地做出这种取悦他的事——
“放心吧,我会一直陪你到最后。”
听到熟悉的狂放笑声时,黎佑突然觉得舒服了不少,高傲的英雄王从不试图去掩饰什么,贪婪*都坦诚地展露,开心就笑愤怒就毫不留情地出手,杀伐决断也从来都遵从王的原则,这种直白让他意外有安全感,他安静地看着金发英灵笑个不停,直到下颔再次被霸道地钳起抬高。
吉尔伽美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黎佑,刀锋般锐利的实现紧紧地锁住他,不想略过他任何动容般不依不饶,现在这张脸上的表情他是见过的,为那个叫做樱的小姑娘讲故事时,每次都会毫不突兀地出现在眼前的死人脸上,至于为什么会勾起王的兴趣,大概是不受任何威胁只对特定的人展露的一面,遵守着这样傲慢的原则的男人让人很有征服欲。
然后,这样的表情在这一天终于出现在面对他的时候,“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是在祈求本王的宠幸吗。”
这么说着的吉尔伽美什赶在黎佑拒绝之前,不由分说地垂下脸去继续先前的亲吻,任其发展为更深的结合,将庞大的魔力毫不吝啬地传递过去,“椎名,”他跨坐在黎佑身上居高临下地认真念他的名字,沉声宣告,“别让我等太久。”
……
补了吉尔伽美什的黎佑在那之后又睡了两天,他在第二天晚上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扒在床沿一脸担心的间桐樱,他坐起身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对方就像被按下开关似的扑上来抱住他,胳膊紧紧圈着他的脖子,“要吃晚饭了。”
那天用Avalon治疗间桐樱的时候,黎佑就顺便导出了她体内寄宿的刻印虫,晚饭后他接着处理掉虫仓里的所有虫子,间桐家魔术的结晶至此算是被全部毁掉。黎佑来到间桐脏砚的书房,间桐虽然称为家族,然而由于脏砚对生存的渴求,二百年来族中魔术都是由他一人传承,他的书房意外地毫无防范,所有的研究结果都大喇喇地摆出来。
虽然没有参与四战,但脏砚也不是闲着什么都不做,仍然在锲而不舍地研究圣杯,黎佑看着他的研究记录,突然想起这家伙最初似乎也是和卫宫切嗣一样,为了消除一切罪恶追求圣杯,但最后发现生命短暂,宏大的愿望难以实现才开始追求永生,然后成了今天这个轻贱人的性命,看到自己后代惨状觉得无比开心的神经病。
至于他留下的唯一贡献,或许就是看透了不对劲的圣杯——
黎佑的目光定格在记录的最后一行,“Avenger,世间所有之恶”。
……
即使赢得了胜利,被污染的圣杯也不可能以正常形态实现所愿,间桐雁夜有危险,意识到这一点的黎佑立刻赶往冬木市民会馆,建筑上空的天幕躁动地卷起暗沉的云霾,旋转着涌动着像是被裂开的豁口吞噬,形成巨大的漩涡,黎佑开着车在冬木大桥上飞驰,下桥后脚下又踩了一脚油门将车甩进地下停车场,向雁夜所在的方向跑去。
由于黎佑之前一直为他治疗,Berserker与Saber缠斗的时候雁夜仍然能吃力地保持站姿,认出来人时有些诧异地睁大眼,“你怎么——”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抓住了,魔力推动气流将他强行带往前方,做了这一切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说,“立刻离开这里。”
“怎么回事?”
直到被扔上车开出千米开外雁夜都没能问出个所以然,黎佑没工夫解释,他将雁夜扔在大桥的另一端连车也交给他,“有多远跑多远。”没有再去理会雁夜,黎佑催动风跃上大桥的钢架上看着市民会馆的方向,片刻的停顿后就径直返回。
也许是魔术回路多次联结的关系,最近即使相距很远他也能感受到吉尔伽美什的魔力波动了,闪大王现在的确是在市民会馆,圣杯战争即将结束,如果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他希望可以不再失约。
已经成型的小圣杯泛着明锐的光芒悬浮在上方,倾泻的黑泥在舞台中心烧出圆形的空洞,似乎并未看到迫在眉睫的危险,黎佑不管不顾地登上舞台,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来得太晚了,让本王久等的过错,你做好偿还的准备了吗。”
这两天黎佑虽然在睡觉,但却也没少被吉尔伽美什骚扰,现在这种好久不见的腔调让黎佑有些不想理会,他向前走了两步在脚下张开结界,将自己推动到小圣杯的正下方开始默念咒文。
大源之中的魔力随着咒文的咏颂逐渐具现为无数银白的光点,舞动着如萤火般涌向术法中心的男人,而后从他脚下旋转着向上升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分一毫地凝聚为耀目的光柱,纯粹的白色像是出自圣域,洁净得宛如初雪般纤尘不染。
既然是世间所有之恶,就用大源的所有魔力净化,随着魔术回路的完全打开,自然蕴含的汹涌魔力开始以黎佑的身体为媒介,被特定的咒文引导质变为净化之光,还差一截就能成功触及小圣杯的时候,击败Berserker的Saber赶到了。
她一身狼狈地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却在下一刻被卫宫切嗣以令咒命令破坏圣杯!
“你这杂种!”察觉到Saber举剑对准了黎佑所在的方向,愤怒的吉尔伽美什立刻唤出天之锁牢牢缚住了她的四肢,“他的生死只能由本王裁夺,尔等卑微凡人,竟敢妄图伤及王的宝物?!”
然而在三道令咒的强大魔力影响下,即使双手被完全分开只能单手握剑,Saber体内残存的魔力仍然在强制下自行汇聚到剑身挣扎着破坏圣杯,攻击即将发动的千钧一发间,吉尔伽美什骤然沉下眉峰,两道电光划破空气深深扎入Saber的手臂,硬生生打歪了胜利誓约之剑的攻势,斜斜劈出的金色光芒掀开了建筑的天花板,下一刻,已经完全吞没小圣杯、基石成型的光柱绽出耀目的白光轰然冲破了黑暗的夜空——
被强制净化的小圣杯已经不是匹配大圣杯的钥匙,失去了‘器’的控制的黑色空洞宛如通往地狱之门,在净化之光到达的前一刻,数量庞大的黑泥骤然倾泻而下,触及地面化为火海,铺天盖地的黑暗中,白色的光柱终于封住了穹顶的豁口,未能释出的黑泥争先恐后地从白光边缘涌出,而后、渐渐停止了倾落。
洁白的光柱与凶煞的恶念抗衡,并且艰难地一点一点将其侵吞,漫天飞舞的白色光点照亮了漩涡附近整片漆黑的天幕,随着孔的逐渐封闭化为数缕光织,泯灭在云岚弥散的静谧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