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真不行,”何暮光感觉自己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哭腔,他小声地继续说,“我感觉到贺呈陵眼中的刀子正在嗖嗖地飞向我。明明是他自己说要让我来演这个的。”
“我知道。”林深道,“我去跟他说。”
紧接着,林深走到了贺呈陵跟前,“呈陵,你不要老看何暮光了,不然他根本演不下去。”
“我果然还是没有我想的这么大度,”贺呈陵说完这句,“这样吧,我出去,狗子,你来拍这场。”
“哦。好。”苟知遇接了指挥棒,还以为是林深和贺呈陵因为电影的事情吵架,专门使眼色给对方,遇上林深笑着摇头才作罢。
略显昏黄的灯光中,何亦折靠在吧台上喝酒,很快就有酒保端了一杯酒放在他的深浅,对方笑着道,“这是那边的那位先生请的。”
何亦折照着对方说的方向看去,那里坐着一位英俊的男人,正对着他端起酒杯颔首致意。
他也笑起来,端起那只酒杯,不过却没有喝,而是轻轻的舔了一下杯子发边缘。
男人走过来对着他道,“能遇到你是我今天最幸运的事情。”
“我也一样。”何亦折笑,“我想我们都已经喝够酒了,可以换一个地方。”
再然后便是酒吧之上的酒店房间内,两具躯体撕扯着彼此的衣服倒在床上,紧接着便是被浪翻滚起来。
“卡。”苟知遇说完这句,“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一会儿让呈陵再看一下我们就可以收工。”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刚才何暮光会ng这么多次,难道说他又和贺呈陵之间发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同性相吸,沙雕青年欢乐多。
当天晚上,贺呈陵就请了何暮光一顿饭,毕竟他相信中午吃了那么多米饭和鸡腿的人晚上吃不下太多,自己完全可以凭借这份机智减缓钱包缩水的速率。
“你有什么事情吗?”何暮光一边吃一边问道,“我总觉得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些其他什么事情。”
贺呈陵抿了一口芒果汁,直接开口,“你入戏过深过吗?我说的是那种会对自己的生活产生困扰的程度。”
何暮光拿着筷子的手停下,他现在已经可以对许多事情坦然述说。“有过。当然有过,毕竟我可是体验派演员。当年演《朝歌》的时候,我好想真的成为了刘煜。不过这也和当时年轻有关吧,反正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那你站着演员的角度……有没有人就算已经演了许多作品演技精湛,仍然会被入戏太深困扰,并且不能自拔?”
“这个应该不会吧。”何暮光虽然奇怪贺呈陵问这句话的原因,但还是回答道,“如果真的这样,那么他肯定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这种问题根本不能支配他演绎那么多作品,所以只可能是他的问题并不大,毕竟对于体验派演员来说,入戏也是一种职业素养。我要成为他,我才有资格去讲述他。”
贺呈陵没有再继续询问。他只是沉默,然后一口气灌完了那杯芒果汁。
第78章 心理┃“因为爱是自私的,没有人能在盲目的爱中伟大。”
“对, 就是这样的眼神。”贺呈陵对着另一位女演员说道, “你就应该这样子, 你那么喜欢何亦折,他对你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就应该做出这样的反应。”
“可是贺导, ”女演员问道,“既然我那么喜欢他,我怎么会忍心伤害他?”
一旁并没有得到导演特殊关照的男主角走过来, 替贺呈陵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爱是自私的, 没有人能在盲目的爱中伟大。”
“我医治你,所以要伤害你;我爱你, 所以要惩罚你。”林深继续说,“连上帝都这么讲, 谁都需要被需要和特殊性,谁都不会甘愿于付出却毫无回报。所以, 她会的,只有伤害……”
林深说到这里一个音节即将脱口却立刻停顿了一下,他似乎需要组织接下来的语言, 可接下来明明只是一个名字, 那么这个停顿必然显得可以。“伤害何亦折,伤害他,你自己才能获得解脱。”
女演员还想再说些什么,余光看到贺呈陵改变的脸色,以为他是因为被林深抢了话而不高兴, 犹豫了一下之后没有再说。毕竟贺导自己可是这片场的上帝,怎么能允许有人逾越自己的权威,即使这个人是林深,哪怕这个人是林深。
接下来的一整天,贺呈陵都沉浸在一种阴沉的情绪中,像是即将落雨的天空,大片大片的云压下来,总不会是个好天气,预示着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怎么了?”趁着贺呈陵整理剧本的时候,苟知遇问道。
“没怎么。”贺呈陵不愿细说,只是这样应付了一句。
“没怎么?我们又不是瞎,每个人都看见你掉着个脸,就为这个,今天片场可真的一直是低气压啊。”
“低气压也没什么不好,”贺呈陵道,“我觉得今天他们都更认真了,效率提高。”
苟知遇翻了个白眼。“废话,谁敢撞贺导你的霉头啊。”
“你啊,”贺呈陵拿阴森的眼神看他,把手指压的嘎吱嘎吱响,“你要是再跟我说一句,我可能就要打人了。”
苟知遇停下,抬起手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好的,告辞。”
贺呈陵这种情绪在下午彻底爆发,在又一场ng之后,他直接摔掉了自己的耳机,起来骂了一句德国人常用的脏话,说那个演员简直是个大土豆,他去超市都不会买它回来做饭吃。
虽然别人不清楚,但是林深知道,在一些德国俚语中,骂别人土豆大概和这边那些需要消音的词语差不多。所以他走到贺呈陵身边低声劝他,“sweetie,我觉得……”
林深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贺呈陵打断,对方的语调高的过分,在整个寂静的片场中异常清晰。“够了林深,不要拿何亦折称呼他那些情人的词语来称呼我!”
林深的脸色因为贺呈陵的这句话而忽然惨白,他第一次在人前失态,向后踉跄了几步,手指攥紧,沉默地站在那里好似一座雕塑。
贺呈陵知道此刻所有人都在看他们,他将耳机踢得更远,撞击上墙面发出脆响。“散了散了!今天不拍了,全都回去!什么玩意儿啊!”
苟知遇看着这架势刚想上去劝一劝就被阿睿拉住,对方和林深的助理一起将人全部赶了出去。
所有的人走完,房间门关上时发出刺耳的声响,整个摄影棚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
此刻是室内卧室的置景,铺着深蓝色床单的双人大床,覆盖所有地板的羊毛地毯和一出出精致的装潢。
贺呈陵蹲在地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语言忽然贫乏且混乱,像是管理他的那一部分大脑出现了严重故障。
同样没动的还有林深,他原本擅长的花言巧语圆滑周到都在此刻消失不见,他依旧只是站在那里。
他们沉默,如同对峙。
势均力敌,无路可逃。
最后还是贺呈陵先开的口,他哑着声音如同呜咽。“林深,Felix,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瞒着我?”
林深还是没有说话,他的脸色比刚才还白,化好的妆容都没有办法掩盖这份落魄。
贺呈陵从地上起来,他三步并两步冲到林深面前,狠狠地拽住林深的衣服,骨节处已然发白泛青
。“我告诉你,林深,你要是不回答我,我们俩……”
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可还是放完了这句狠话,“我们俩就真的要玩完了。”
林深眼神颤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话,贺呈陵拽着他直接将他压在了地上,然后咬住他的唇就亲,动作横冲直撞毫无怜惜,没过一会儿就让血腥充斥了两人的口腔。
他不知道伤口在谁的唇齿之上,又或者两者都有,挣扎不休的犹如野兽。
贺呈陵撑在他的身上,用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颔。“你告诉我,我现在亲吻的是谁?是林深……还是何亦折?”
这句话说完,又是一阵安静到死的沉默。
林深觉得自己现在是个疯子,有一个无形的笼子将他困住,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回应贺呈陵,哪怕只是两个字也足够,可是他却说不出。
他在笼子里面拼命拍打大喊大叫,外面的人也听不见任何一点言语。
他的生命在此刻死寂,灵魂枯萎凋落在原地,信仰被女神遗弃,丢在玻璃做的花蕊上。
贺呈陵又亲吻他的眉毛,“我现在在亲谁的眉毛?”
紧接着他转而到眼睛。“我在吻谁的眼睛?”
再然后是鼻梁,“你告诉我,告诉我,我现在在亲谁的鼻子?他是不是林深?”
林深依旧没有回应,而贺呈陵终于在这种单方面的互动中心死如灰。他打算离开,结束这场无来由的闹剧。
可是这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了他。
“是林深,”林深终于开口。
“除了林深,还有谁配得上贺呈陵的亲吻垂怜,就算是何亦折也不配。”
“只有我可以。”
贺呈陵听着这句话大笑起来,很多顾虑惊疑终于可以放松下来,至少是一刻平和安宁。“对,只有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