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在意得很,又不敢直接问出口。
“那家味道不行,悠悠都没怎么吃。怎么还打那么高分啊?……”
“嗯,悠悠把蛋糕都吃了。”杨从白说,“……其实我本来留了两块,但你的那块被可可给吃了……”
“你给她吃了两块啊?!”我被他气了个半死,“那能消化吗?!”
“我没看住……”他垂下眼睛认错,“我给她吃消食片了。”
以后真不能让他一个人带孩子了!
“我错了。”他把我的手攥在手里,小心地抚摸着我的每一根手指,“你也不问问我晚上吃的什么。”
“……”
我有什么好问的,不是已经给我发照片了吗?!
“于飞……”
太委屈了。
我赶紧凑过去吻了他一下,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什么也不说。
“……悠悠跟于帆夸你呢,说你做菜好吃。”
“怪我,把你们的嘴都养刁了。”
“要不周末叫她过来吃饭吧。”
“……”
“你不欢迎啊?”
他看着我,终于说,“欢迎。你想叫谁都行。”
“……那我问问她。”
“她喜欢吃什么?”
还没等我说出个一二三,他马上又问,“就只是吃饭吗?”
“那还打麻将?可这三缺一啊……”
他笑了,“也对,那就吃饭吧。”
也不能太着急了。
我想让于帆先来感受一下我们一家五口(当然要算上猫猫)的团结友爱,其乐融融,总比我毫无征兆地跑去跟她出柜要好。
跟于帆开口之前我还有些忐忑,毕竟她那个态度,还真不好说。
可没想到,于帆一口答应。
“好啊!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撸猫了啊?你让杨从白把他的拿手好菜都亮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有几个本事不放我弟弟走!”
“……”
于是周末,于帆终于要来了。
听说春天一起去农场的那个阿姨要来做客,可可把她的中意的裙子全都翻出来了。她挑来挑去选了一件红的,跟悠悠的格子毛衣很相称,都是杨从白新买的。我让两个小鬼站好给他们拍了照片,一拍完他们就追着猫猫跑了。我听于帆的语音,她说已经在路上了,我回复她不着急,菜还做着呢。
我随手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这一刷,吓得我大惊失色!
我拿着手机冲进厨房,“这是谁啊?!”
杨从白匆匆看了一眼,“这不是林悬吗。”
“我知道这是林悬!那这个呢?!”
照片上,林悬跟一个女生搂在一起,看起来很亲密,背景一看就是酒店的客房,用意不言自明。
“林悬有女朋友吗?!”
别说是杨从白,现在我也想揍他了!
杨从白闻言又重新看了一眼,这下他皱了眉头。他擦干手走出厨房,我跟在他后面,一路怒其不争,“他搞什么啊他?!他故意发给苏哲看的吧?他怎么这么幼稚啊?!……”
“他是故意的。”杨从白到客厅拿了他自己的手机,“那是我哥介绍的。”
“你哥还给林悬介绍了?!”
他苦笑了一下,“给苏哲介绍的。”
“……”
万马奔腾已不足以形容我内心的感受。
林悬作得真叫一个开天辟地啊!
杨从白拿起手机,却又放下了。
我着急了,“他不会闹出什么事吧?那对人家女孩也……”
“不会的。”杨从白安慰我,“他不会做出格的事。”
“你了解他?”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很快改口,“你说的对,我没有那么了解他。”
他拿起手机给苏哲打电话,然后我的手机也响了。
“……飞飞?”
那边有哭腔。
“妈,怎么了?!”
在那之后,事情一片混乱。
作者有话说:
59 第58章 父亲
航空管制,我们在飞机上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起飞。
于帆精心描绘过的妆容早已经模糊得一片暗淡。
我伸手帮她擦了一下眼泪,一开口,声音也是喑哑的,“睡一觉吧,可别浪费了商务舱。”
她眨了下眼睛,“我不困。”她又问我,“我的大衣呢?”
“空姐拿走了啊。”
“是吗。”
“你冷吗?”
她点点头。
我帮她盖好毛毯,调整了空调的出风口。
悠悠早就已经睡着了,他还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舷窗外是渐远的北城,俯瞰之下,夜色中万千灯火。
距离我接到电话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妈在电话里泣不成声。
脑出血,在抢救。她哭着说她已经签了病危通知,她问我那是什么意思。
我下意识地去看杨从白,他也正看着我。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告诉自己冷静,我不能慌。
挂断电话,杨从白问我,“回去吗?”
“回。”
“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
我打电话给保险公司报案,跟宋明雨交代了一下工作,收拾白悠悠的行李。杨从白帮我订了机票,我让她把于帆的也一起定了。于帆进门之后异常震惊,也异常冷静。
她坐在客厅沙发里,双手握着杨从白递给她的热水。可可蹭到于帆身边,她今天特意打扮得美美的,可惜阿姨并没有夸她。
“你们要去哪里呀?”
我转身回房间里去拿银行卡,听见于帆在背后告诉可可,“我们要回老家。”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
可可急了,“你们还回来吗?”
“……”
杨从白跟我进房间,把门关上了。
“你要带悠悠走?”
“对。你帮我给他跟幼儿园请个假。”
“那可可呢?”
我不想跟他谈这个。
我拿了银行卡,转身要走。他一把拉住我,我以为他要跟我理论,没想到,他也拿了一张卡给我。
“你先拿着,密码是可可的生日。”
我接过来紧紧攥在手里。
“回去听医生的话,随时跟我联系。”
是啊。
他也是医生来着。
这太残酷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别怕。”
冬夜凛冽的寒风里,我们在航站楼前匆匆告别。
我让杨从白直接把车开走,不用再折回来送我。他帮我把匆忙收拾的行李拿下来,脸上也终于有了不安的神色。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而允许停靠的短短五分钟根本不够。
“于飞,如果……”
他的话被可可打断了,“叔叔!”她在车里喊我。
“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我接过于帆的包,抱着白悠悠转身离开。
可可在背后喊得更大声了,“叔叔!”
车门被嘭地关上。
第一次手术之后父亲曾有了短暂的意识,甚至能半张开眼睛。我知道他能听得见我们的呼喊,但很快又再次陷入了昏迷。
第二天父亲被转移到特护,来了专家会诊,上了进口药。他的头部在二次手术之后肿胀得面目全非,我不敢再让悠悠去看他。第三天表哥表姐来换我和于帆的班,我们回家的路刚走到一半,突然来了电话说情况不好,我们只能掉头再往回赶。
医生征求家属意见,说继续抢救已经意义不大,问我们要不要做第三次手术。
于帆失声痛哭。
我毫不犹豫,“做,当然要做。”
签字的时候我手抖得厉害,简单几笔,写得那么狼狈。
看着他再一次被推进去,我在心里默念,求你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手术之后,那个鬓角苍白的主刀医生直言不讳地告诉我,能活着下手术台,已经是某种奇迹。
“之后该怎么办,你们家里人商量好,提前做准备。”
我只能麻木地点头道谢。
妈来到医院送饭,我不知道她是更心疼父亲,还是更心疼我们,“不行的话就别再让你爸遭罪了。”她一语未了,已经泪如雨下。
都晚了。
从接到电话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还有希望,先别后悔,还没到后悔的时候。可是她这句话一说出来,我终于不得不承认,已经都晚了。
我还没有找到一个我认为合适的机会,但是他很可能已经不会再醒过来了。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啊?”于帆帮她擦掉眼泪,“这是最好的医院,咱们有最好的大夫……”
“妈,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或许是直面着死亡的虎视眈眈,开口这一瞬间,早已没有了想象中的艰难。
“我有一个女儿,今年五岁了,是我亲生的。”
病房那么安静,仪器发出冰冷的声响,而父亲的呼吸好像潮汐涨落。
我知道他已经听不见了。
“当年女朋友跟我分手之后生的,我今年才知道……她跟我一个师兄结婚了。”
于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是说杨从白?!”
“可可是我的孩子。”
我终于坦白了我的另一个人生。
妈呆呆地看着我,半晌,她问我,“他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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