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无情 (途眠)

我把手里的热咖啡递给他，但是他摆了摆手，“冷，你拿着吧。”

冬日的阳光不甚明朗，掺杂在冷冽的空气里，让人无法多做停留。

“林悬还来找你吗？”我开口问。

“杨从白都跟你说了。”苏哲笑道。

我顿时有了愧疚。

是我不经允许，窥探了属于他的秘密。我急于为杨从白辩解，“不是他说的，是我问的！那天在停车场我觉得有点奇怪，我就问他了……”

苏哲看着我，又笑了，“他送可可回来的事应该让你知道。”

“……”

“杨从白故意没有告诉你，也是顾及我。”

我的确应该知道。

苏哲总是那么清楚。

林悬和他是一回事，而其他的，是另外一回事。他从来都这么坦然，这么清醒，或许根本也不需要谁来开解他。

但我不能不表达我的关切。

就像他曾经为我做过的那样。

“林悬，真的变化好大啊……”

苏哲不语。

“……他要是不喊我，我肯定认不出来他。”

他看着远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起了林悬当年的模样。

“其实我印象里林悬是个挺好的孩子，他那么聪明，对奶奶又那么孝顺……我觉得，是不是他从在小单亲家庭长大，林教授后来又……对了，他奶奶身体还好吗？”

“已经不在了。”

“……那他肯定挺难过的。”

沉默过后，我斟酌着开口。

“是不是他现在身边也没有别的亲人，就觉得你挺亲切的，心理上比较想依赖你吧？……可能也就是一时的，我觉得你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去相亲是吗。”他笑着打断我，“你说的都对，我也是这样跟他说的。”

“……那他怎么说？”

苏哲没有回答我。

他看向远方看不见的天空，他说，“于飞，你不用担心。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不太相干的人就做到这种地步。我只是觉得，也许是时候换一种方式活了。”

“……你叫我怎么不担心啊？”我急了，“你都不叫我师弟了！”

他被我逗笑了。

“那师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他抬手看了一眼表，“我猜你也不想遇见杨从白，咱们该回去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像他所说的那样，这是他主动选择的结果。

出了电梯，走廊拐角，他与我道别。我终于忍不住问，“你去相亲的事林悬知道吗？”

他停住脚步，“知道。晚上他送我过去。”

我张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

58 第57章 前夜


我迫切地想知道苏哲相亲的后续，但又实在没有勇气去跟本人八卦。

杨从白说，苏哲回来只说了四个字，“不太合适。”

“然后呢？！”我抓着他的胳膊追问。

“什么然后？”

“……就没了？！”

“没了啊。”

“……”

既然苏哲不打算多说，杨从白自然也就什么都没问。

我大失所望。

杨从白有了兴趣，他趴在枕头上仔细端详我，“那你想听什么？”

“我当然想听林悬啊！”

开车送心上人去相亲？！他也真做得出来？！就他那张黑脸，那股劲儿，我都害怕他冲上去捅人家一刀！哦不，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苏哲技高一筹，一招诛心！他也真狠得下这个心！

谁关心他跟女方合不合适啊？！

“你离林悬远点。”杨从白说。

“为什么啊？”

杨从白对林悬的态度一直让我很好奇。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杨从白从来不会在背后说谁的不好，也不会去议论他人是非。

他也是这样教可可的。

“你到底为什么讨厌林悬啊？”我大胆推测，小心求证，“让我猜猜，你不会是也喜欢过苏哲吧？”

他居然被我逗笑了，“你接着猜，还能猜出什么来？”

我不高兴了。

“我还猜个屁啊我。”

“这就不猜了？”

“别碰我！”

他非但不听，手还更不老实了。

“苏哲不接受他是有理由的，我不喜欢当然也是有理由的。”

是什么理由现在都不重要了！

我揪着他的睡衣领子问，“你到底是不是喜欢过苏哲啊？！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

“当然没有。”他搂住我的腰，把我压在身下，“你当年要是这么能猜，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那又怎样啊？”我挣扎着想推开他，“我又不喜欢你！”

他不再说话。

我很快就为出言不逊而付出了代价。

自从给杨从白开了荤，他就跟着了魔似的。

虽然他在床上也是温柔的正人君子，不会为难我做什么太羞耻的事……

但他每次都搞太久了！

外科医生的体力真是不容小觑，让他折腾一次我浑身上下就跟像被拆了一样。于是我跟他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只能在周末。

他从善如流地答应我，“好啊。”

我也是轻信了他，以为君子一言，四匹马肯定追不上，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出尔反尔，软磨硬泡地把哄我到就范。

得手之后还记得道歉，“对不起啊，我没忍住。”

他偏偏要这么说，我听得脸都热了。他当然不会强迫我，那没忍住的自然就不只是他一个。他进步神速又很有服务精神，要说我没有尝到甜头，那就是没良心了。

我干脆闭上眼睛，懒得理他。

他轻轻抚摸着我脖子上的皮肤，我不用看也知道，那里肯定被他啃红了。

“你明天下班是不是要跟于帆吃饭啊？”

“是啊。”我昨天就告诉他了，“怎么了？”

他忽然凑过来，照着那个地方又吮了一口。

“疼！”我急了，一把推开他，“你属狗的啊？！”

“穿件带领子的吧。”他拨开我额前的刘海，“别被她看见了。”

他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他既不想为难我，又想要一个“名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第二天我找了一件带领子的衣服穿上，把他给我盖的章藏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于帆最近很忙，连续几个周末都没休。她叫我把悠悠带出来给她好好治愈一下。不知道她在哪看见说这家饭店的鱼做得很不错，好像是个网红。可是我们排了好久的队，结果味道也就那样。

我一边照顾悠悠吃饭，一边听于帆大倒工作上的苦水。

悠悠今天没什么食欲，我以为是排队太久他有点闹情绪，于是就哄了他两句。可是他说，“爸爸，我不喜欢吃这个鱼。”他有点委屈，“我们回家吧，叫叔叔做好不好啊？”

“……那你把这碗汤喝了吧。”

他听话地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之后更委屈了。他小声问我，“方奶奶明天来不来呀？”

我知道他那点小心思，“那你问叔叔吧。”

他马上给杨从白发了语音，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脸上顿时高兴了不少。我刚跟于帆说了没两句话，悠悠忽然兴奋地拉着我的袖子说，“爸爸，叔叔今天买蛋糕了！草莓的！……”

于帆“啪”地放下了筷子，把矛头指向了我。

“你说你，到底要在杨从白那赖到什么时候啊？你们俩也真有意思，情敌握手言和，就这么一起过了？就算他是一片好心，他白衣天使，他人道主义，你也别太实在了吧？你们一大一小白吃白住的，他欠你的啊？要我说你还是趁早搬出来吧，占人家便宜，叫孩子看着像什么话！”

于帆这一番话说得我无言以对。悠悠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他偷偷把我的手机藏在了衣服下面，不敢再看了。

她拿起筷子，掀起那排鱼骨，颇有些挫骨扬灰的味道。

何止是情敌握手言和……要是让她知道情敌已经把我掰弯，这场面恐怕是要控制不住了。

“……我也没白吃白住啊，”我少不得为自己辩解两句，“不信你问悠悠，我做饭擦地洗衣服，我什么活不干啊？”

其实这些活我都怎么没干。

我想想我都干了什么。

我照顾孩子，陪他刷碗，还被他这样那样……

“我问你话呢！”于帆叫醒我。

“啊？”

“我问你什么时候搬回去！”

悠悠小心翼翼地问我，“爸爸，我们可以不要搬回去吗？”

“哼哼，也是。”于帆抬了抬眼皮，“有豪宅住，有猫撸，干嘛要搬回去？”

“……”

“白悠悠小朋友，”她拿纸巾擦掉悠悠嘴角的酱汁，“那是杨叔叔跟可可的家，不是悠悠跟爸爸的家，悠悠跟爸爸有自己的家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你听过没有？”

“可叔叔说是。”悠悠小声嘟囔道。

“吃饭吧吃饭吧。”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菜单呢？点别的吧。”

虽然于帆说得有点狠了，但她说得没错。

在别人看来，的确不像话。

他已经把他能做的都做了，我怎么也要给他一个说法。

他晚上过来睡觉的时候出奇地老实，抱着我问我晚饭吃得怎么样，问我于帆最近怎么样，问我都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