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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露如电 (泠司)



你已经很棒了。看清楚卓霜写的是什么,他竟然有点哭笑不得。

这个人以为他是在担心考试成绩这种东西吗?不知怎的,盘踞在他心里的阴云被驱散了一点,留出的缝隙刚好允许一丝光亮照进来。

然而正是这样微弱的光亮,令他由衷地为自己的卑劣而感到痛苦。</

第14章

14.

假期当天,早上四点半江愁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手间白惨惨的灯光照亮了镜子里那张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孔。他眨眨眼就,掬了捧冷水浇在脸上,赶走了最后一点顽固的睡意。

扫墓要用的东西前一天晚上他都准备好了,都放在书包里,从外面看鼓鼓囊囊的,拿在手里却没有多重,起码比课本轻。

五点半的城市还没从昏睡中醒来,街道冷冷清清的,连路灯都还亮着。首班公交车上没几个人,他挑了个靠窗的单人座,身体向后仰倒,睁着眼睛一发呆就是大半个钟头。

路线是他用手机查的,中间要转两趟车,横跨整个A市。除了第一班车他运气好点能坐着,剩下的几趟他都得站着,尤其是最后一段的D28路,他不得不把书包换到了前面才能避免里面的东西被压坏。

到目的地的时候,外头的天总算是彻底亮了。今天天气不算太好,都快九点了天还阴沉沉的,这墓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平时不见得有多少人会来,可一旦到了清明节就成了许多人争相前往的好去处。

别的人都是拖家带口结伴前往,就他一个人形单影只,显得格外孤寂。

山路上还带着深夜的潮气,沿途常年受烟熏火燎迫害的松柏细瘦得仿佛有大风刮过就会折断。他靠记忆找到了那座熟悉的墓碑,停住脚步。

“外公,外婆,我来了。”

黑白遗照上的两位老人静静地回望着他,神态无比安详。

知道不可能得到回应的他叹了口气,放下书包开始一样样地往外掏东西。

大半年时间没人来过,坟墓四周一片荒芜。他扫掉堆积的枯枝落叶和浮散的尘土,再去旁边打了点水,把灰扑扑的墓碑擦干净。

等他做完这些事情,刚好有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提着桶走上来。

男人指指桶里的金漆和毛笔,又指指墓碑上黯淡的刻字,“要不要描?”

“多少钱?”

毕竟他还是学生,没有自己的收入,而省下来的零花钱又不多,光买东西就花了一大半,太贵的话就没有只能另想办法了。

这男人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看他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咧开嘴露出一口烟熏的黄牙,“40,不讲价。”

他思忖了几秒钟,从钱包里挑了两张钞票递过去,“麻烦您了。”

“得嘞。”

这男人收了钱,就拿起桶里的毛笔蘸漆,三下五除二给他把墓碑上的大字小字都描好了。

“谢谢。”

送走了这男人,他弯下腰,把买来苹果和饼干一样样地摆在小碟子里。

他外公牙齿不好,就喜欢吃这种面面的苹果,而外婆血糖偏高,被医生勒令忌口,平时最馋的就是这平平无奇的牛奶饼干。

“对不起,她今天临时要加班,说有时间再过来。我除了放假没有时间,就只能一个人过来了。”

他蹲在墓碑前,从书包里掏出一大摞黄纸,拆开捆着的细绳,在手里把它们捋了一遍。

“我现在过得就那样,不好也不坏,学校开学了,前天刚月考完……嗯,就是你们一直念叨的,全省最好的A大附中,我考进去了,现在进了最好的班,不出意外的话,清华北大大概是没问题的。这么想,我应该算是能让你们感到骄傲的那种小孩吧。”

打火机喀嚓一声,火舌舔上蓬松的黄纸,很快就烧了起来。

他低下头,长长了的头发垂下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外公,外婆,我还是时不时地想,她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呢?她痛苦我就不痛苦吗?我活着就是

要拖累你们所有人,你们怎么不狠狠心把我丢在外面自生自灭,这样我可以不用想那么多,她和你们也能好过不少。”

小的时候,别的小孩叫他野种,叫他没娘养的东西,他哭着回去跟外公外婆说,外婆第一次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带着他去那些同学家里讨说法。

说法是讨到了,但从那天开始就再没有人愿意接近他了,他们都悄悄地说,你外婆真吓人,跟你玩我会被找麻烦的。说不难受是假的,但想到外公外婆偷偷抹眼泪的样子,他就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有外公外婆,不需要这些人跟他玩。

童年是他短暂一生中相对无忧无虑的一段,但他总要长大面对现实。十二三岁的时候,他无意中听到亲戚们私底下的聊天,他们讥讽又怜悯地说,如果没有他这个小拖油瓶的话,他妈妈也不至于找谢顺这么个离异带小孩的男人,外公外婆也不至于大半的退休金都用在他身上,自己省吃俭用,捡其他人的旧衣服穿,房子破得连他们都觉得磕碜。

为了抚养他,每个人都不容易,他们的人生都被他拖累得一塌糊涂,就这样他还不知足,总是想要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明明像他这样的小孩只要能活着就很好了。

“算了,我不该说这种话,你们会不高兴的。”

他捏起黄纸,从中间折一道,扔进面前的火堆里。

“说点好事吧,我交到朋友了,是我的同桌,不要担心,这次应该是真的了,吃过一次亏,我能分辨他们是不是好意。他帮我解决了一直欺负我的那家伙,还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他们都没有嫌弃我,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和他们格格不入。”

想到卓霜那时常不按常理出牌的种种举动,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虽然这个人做事随心所欲,但仔细回想起来,这个人从没做过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他拨动了一下火堆,火焰猛地蹿起半人高,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也烤得他额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风突然调转了方向,把烟尘吹到了他站的位置,他咳了两声,挪了下脚,换到了另一边。

“他也叫卓霜,不过我想应该是同名,毕竟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而且你们说了,那个人比我大了快一岁,不可能现在才读高一。”

他一张张烧完手里黄纸,拍干净手上的纸屑,但没有急着站起来。

这种扫墓高峰期时常会有游荡在墓园区里偷吃供品的人,有个带帽子的女人走到他这边,伸手就要拿墓碑前的供果,结果刚伸手就被人拦住了。

“别动。”江愁只说了这两个字,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冷冷地倒映出女人的模样。

女人试图狡辩,“人都,你放着……”

“别动。”

大概是还有一点羞耻心,知道当着家属的面做这种事不太好,她怏怏地缩回手,嘟囔着用他听不太懂的方言骂了他一句,好像是“神经病”之类的坏话。

他没有搭理她,继续跟照片上的两位老人说他这段时间的生活。他的生活其实很乏善可陈,两点一线,除了学习就不剩太多,但他还是搜肠刮肚寻找其中可以拿出来讲的那部分。

说到后来他突然发现,这些大部分都和那个叫卓霜这家伙有关。

卓霜的出现,就好像是无声的黑白默片里,突然出现了一抹不属于这里的鲜明色彩,不论最后能够停留多久,至少这一刻是存在的。

他呆了很久,中午就着矿泉水吃了点昨天晚上买的打折面包——对于填饱肚子这件事他的要求不高,随便吃点什么,只要不饿就行了。

眼看天色渐晚,他恋恋不舍地站起来,拍拍

裤子上的灰尘,下山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墓碑。

“下次放假我再来看你们,再不回去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

回程的车很难等,他在车站等了差不多半个钟头才看到D28路的影子。

回到市区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转车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看一眼被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

不看还好,一看发现居然有七八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人打来的。

卓霜找他有事吗?这种时候该怎么做?他想了一会,有点犹豫地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喂?卓哥,你找我有事吗?”

“你终于接电话了。”

不知是不是信号不好的原因,卓霜的声音有点失真,语气也比平常急切一些。

想到那七八个未接来电,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对不起,刚刚在山上,没注意。”

卓霜短促地笑了下,“我猜到了,你一看就不像是会随时看手机的类型。你是不是还开着静音?”

“……是。”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振华路。”

江愁报了个地名,那边卓霜似乎小跟旁边人声说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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