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之现在一定也方寸大乱,柏栩川低低叹了一口气,隔空鼓励了他几句。
推开练习室的门,强劲的音乐就透了出来,他那勤奋的伴舞团也已经精神抖擞地热起了身,一见到他纷纷热情地打招呼:
“前辈!”
“前辈!”
“前辈!”
柏栩川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然后心事重重地热身,心事重重地练舞,心事重重地……练习间隙喝了一口水的柏栩川敏感地转过头,把正偷偷看他的金毛逮了个正着。
柏栩川眉心跳了跳:“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不是。”金毛连忙解释,又偷偷扫了眼柏栩川胸口,“我是在想,前辈今天没有戴项链啊……”
柏栩川低头,瞥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胸口。
“上次就绷断了链子,吃一堑长一智嘛。”他心不在焉解释。
金毛搔搔头,到底还是憋不住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那个,前辈啊,你看到新闻没有?贺衍之前辈——”
柏栩川一口水呛到了:“咳咳……”
不是,贺衍之前辈?人又不是我们公司的你叫啥前辈。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提他干嘛?
金毛没大有眼色地一边帮柏栩川拍背,一边继续道:“就是贺衍之前辈的那个戒指呀,我看了高清大图放大版,诶,前辈,你猜怎么,跟你那个链坠一模一样!你说是不是好巧?”
柏栩川有气无力道:“巧……”
这可真是,太特么巧了。
那能不巧吗!那根本就是一对的——
咋他偏偏就在练习室被人给看见了呢呜呜。
好在金毛智商不高:“诶你看我就说嘛,贺衍之前辈哪能那么轻易就结婚了呢?如果是结婚戒指,怎么也不可能跟链坠长得一样,所以他才连谣都懒得辟。”
柏栩川看着金毛,那目光慈爱得宛如面对低龄儿童。
“为什么他不能轻易就结婚了呢?”柏栩川反问道。
“因为……”金毛意识到什么,看了看四周,凑近柏栩川耳朵,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前辈,怎么你竟然不知道吗?贺前辈一直没有任何绯闻,从来没被拍到过和异性有私下的亲密接触,就是因为他——那方面有点问题。”
“……”柏栩川定定地看着金毛,“……”
金毛被他看得有点毛毛的:“怎么了前辈?”
柏栩川盯着他看了五秒钟,终于忍无可忍道:“他哪方面都没问题。”
所以衍之的这个洗脑包,也太深入人心了一点吧?
金毛:“诶?”
他一脸懵逼:“前辈,你怎么知道的呢?”
柏栩川非常深沉地看着他:
“我就是知道。”
转身,留给金毛一个全知全能的背影,深藏功与名。
金毛疑惑地皱起眉,但音乐声响了,他只能赶忙跟上去跟上节奏。
等到连跳五遍,气喘吁吁之后再次休息,他那反射弧长的脑回路终于想出了答案——
对了,前辈跟贺前辈,貌似拍过床戏啊!
一定是那个时候……男人嘛,激情之中总是难免的。
不过……异性恋能对同性……那个什么吗?
想到这里,金毛又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整个人醍醐灌顶。
贺前辈。他。不是一个。异性恋。
所以。他没有。跟任何异性。被拍到过私下亲密行为。
那么,他跟同性,被拍到过“私下亲密行为”吗?
同性……
金毛毛在自己脑子里苦思冥想。
……有啊。
就是跟他家前辈,还不止一次呢!
呃,这就很有意思了。连贺前辈戴着玩的戒指都跟前辈很重视的坠子长得一模一样,那可真是太巧了啊。
诶等一下,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啪。”柏栩川拍了一下他的头,“想什么呢,还不快过来。”
思路被打断的金毛:“QAQ。”
*
柏栩川下班时终于接到了贺衍之的电话。
“今天有点忙。”贺衍之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安抚的力量,“晚上回家吃饭。”
“嗯。”柏栩川不自觉弯了弯眼睛,“那个戒指的事……”
那边顿了顿。
“没事。”男人漫不经心道,“他们不知道是你。”
“那就——”柏栩川突然意识到不对,“什么?”
“没事,小川。”贺衍之的声音很遥远,似乎对着话筒笑了一下,“这不是什么大事。”
柏栩川愣了。
“不是,可是热搜——”挂了一天了,你又不打算解释,这样全世界都会默认你已经结婚了啊。
真的不要紧吗?
“热搜是事实。”
“……”
“好了,回去再说。”
……
柏栩川听到门口有动静,飞快过去打开门。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钥匙,眼睛微微眯着,动作似乎有些迟滞。
柏栩川愣了下,反应过来:“你喝酒了?”
男人抬头看他一眼,勾了勾唇,钥匙丢在玄关,踏进来关上门。
柏栩川见他晃了一下,忙上去将他扶住,男人顺势靠在他肩上,脸埋到脖子上嗅了嗅。
柏栩川被他弄得有些痒,努力撑住那压在肩膀上的一半重量,可是这种很少出现的、男人放任自己倚靠着他的情态,却让他心里相当受用。
很喜欢、很喜欢能为他做点什么的感觉,被需要,而且是唯一被允许靠近的人。
“酒味好重,你喝很多吗?”青年有些吃力地把恋人平移到沙发上,让他平躺下来,有些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满手微微的细汗。
大白天的怎么会喝酒,衍之今天到底怎么啦。
喝醉的男人长久地注视着他,只是一言不发,似乎只要看着就够了。
柏栩川解开他的两颗扣子透气,起身去拿湿毛巾,只是刚站起来就被拽了回去。
“——唔”
一阵天旋地转,他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刚刚还醉得转圈圈的人眼睛亮得像黑暗中的头狼,盯着那截脆弱的咽喉,仿佛下一个动作就是咬破白皙皮肤下汨汨鼓动的血管。
那就像是捕猎,只是喝醉了的他变得不再温柔小心,稍显粗暴的行为让柏栩川一阵心悸。
[安全屋四小时]
柏栩川双目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从他某次赞了一句之后,那幅波洛克的画就被搬到了屋顶上,只要一睁开眼就能看见。
纷繁复杂的色彩图有让人情绪镇定的效果,柏栩川休息了快有半个小时,才勉力支撑着站起来,走向浴室。
这真是翻车的一天,好在接下来几天可以休息,不然他大概就要被老扎送进医院了。柏栩川看着镜子叹了口气,让热水冲过过度劳累的躯体,内心暗暗计算得歇多少天。
只是……怎么就这样了?
躺回床上,柏栩川看了看身边熟睡过去的贺衍之。
他侧卧着,全身赤-裸,下-半-身裹着毛毯,精壮的上身袒露,像一只餍足后养精蓄锐的野兽,面容十分平静,几根碎发搭在额前,平添一份温柔。
温柔个鬼,柏栩川撇了撇嘴,想探手关灯,动作间又不禁“嘶”了一声。
——他实在是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就让这家伙脏着睡一晚上吧!
第112章
天亮之前, 周城下了一阵毛毛雨,染得地面湿透, 微雨在窗玻璃上投下细细的斜痕。
紧闭的窗帘后,一室温暖。大床上, 率先醒来的男人慢慢坐起来, 看了看自己皱了下眉头, 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 立刻感到十分之不妙。
他好像……有点失控了。
低头望去, 青年侧躺着,裹着绒毯蜷成一团, 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发顶, 像某种毛绒绒的、不设防的小动物。背部对着他拱起来,抱着膝盖, 毯子没有遮住的后背露在外面,雪白的皮肤上是……
贺衍之手指捏紧,眼中闪过晦暗的光,唇抿成一条线。
柏栩川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窗帘仍然紧闭,但光线透了进来,床边的闹钟滴滴响了一下,是他设置的八点半的闹钟。
刚想伸手,另一只的手臂却更早一步抢了过去, 无声地将闹钟摁掉。
柏栩川眯起眼睛, 朦胧的视线分辨出对方的轮廓, 口型道:“……你起来了啊。”
晨起的声音里饱含着只对最熟悉的人展露的任性,青年以树懒的速度把自己从毯子里往外挪,手背揉着干涩的眼睛。
“嗯。”贺衍之声音低沉,带着点安抚和劝哄,“你再睡一会。”
柏栩川就真的仰躺着不动了,眼睛向坐在床边的男人身上扫,对方身上带着水汽,空气里还有一点沐浴液的味道。
是他选的甜柠檬香,中和了男人过于冷硬的线条,把他变得更接近于普通人。
柏栩川眼睛又闭上,他并不太困,只是有点累着了想赖床。过了会,床边的重量减轻了,忙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偷觑,却看贺衍之站起来,站在衣帽架旁边。
“你又要出门吗。”柏栩川忍不住道。
贸然开口,才发觉自己嗓子已经哑到不行。他捂了捂眼睛,男人在墙边转过身,手上拿着外套兜里翻出来的手机:“……不,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