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总微窘,帮纪然把他脖子上的LED灯串摘下来,“下午不用去上班了。”
被辞退了?!纪然睁大双眼,欲哭无泪,清俊的脸上写满了恳求,“魏总,我热爱这份工作。”
纪叙不耐地挠挠头,“哥,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别这么丢人……”
魏总连忙解释:“我不是要辞退你,给你放半天假,处理一下家里的事吧。”
直到魏总的车驶远得看不清牌照,纪然才收起堪称谄媚的微笑和摆动的手臂,一语不发地坐进车里。
纪叙愣了几秒,坐进副驾驶。几分钟后,看向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哥哥,“怎么不走?”
纪然轻轻揉着太阳穴,“你的吃穿用度,都是你哥我天天丢人换来的。你只需要乖乖上学、放学就好,可是你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那小子说要干翻咱全家,我一想姥爷都八十了,乐乐才三岁,岂能被他侮辱?就跟他约了一架。”
“你用嘴炮把他祖宗全干翻不就行了,干嘛打架?要不是魏总宅心仁厚,你让我怎么办?”纪然血气翻涌,猛砸了一下车笛,“纪叙我告诉你,被人骂几句不算什么,我受过的侮辱远超你的想象!我失业了你们吃不上饭,肚子空空才叫真的受辱!”
“那我干脆别上学了,打工贴补家用。”
“连高中都没毕业,能干什么?”
“名哥学历也不高,照样过得挺滋润,人家开的那车百十来万呢,比你这个大学生强多了。”
纪然顿了顿,才说:“可他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
纪叙臭着脸低头不语,没去问哥哥如何得知人家睡觉睁着一只眼睛的。纪然亦不再说话,粗暴地发动破车,打算直接回家。半路改了主意,决定提前去接乐乐。
老师见了他,头一句话就是:“纪先生,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原来,刚刚吃午饭时,一个男孩拿了乐乐的鸡腿,她便把对方打倒在地,用体重压得人家喘不上气来,痛哭不止。
男孩的妈妈也来了,对纪然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怎么教孩子的?大人不教小孩能会打人吗?把我儿子屎都压出来了!没妈的孩子就是野,教育不好就别生!”
“一个男孩连女孩都打不过——”纪叙想与她理论,被纪然拦下。
老师在中间调停,对方嘴上过瘾后终于罢休,纪然在道歉后赔了人家裤子钱,带着乐乐灰头土脸地走了。
“现在他也是拉库里,嘻嘻。”回家的路上,乐乐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纪乐乐,你自己检讨一下,做错了什么。”纪然的声音冷冰冰的,他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
下午,闻名发来消息,说晚上想吃蒜香羊排。纪然刚从市场回来,发现家门口堵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老年妇女,洪福正面红耳赤地与他们理论。
纪然示意姥爷退回屋里,对他们说:“请问你们是?”
男人的话就像炮仗似的,把纪然给炸懵逼了:“这老头儿在公园骚扰我妈。”
纪叙和乐乐都好奇地挤在后面围观。
洪福急道:“哎!可不能血口喷人,跳拉丁舞怎么能叫骚扰呢?”
老太太也说:“他说教大家跳舞,选我当舞伴,上来就摸手搂腰,对着我顶裆拧胯……还有更糟心的,我都不好意思说。”
“妹子,我一表人才,怎么会骚扰你呢?再说,你看看你哪有腰啊!”
纪然把姥爷推回屋里,微掩着门,“二位想怎么解决?”
“反正,我妈落下心理创伤了,公园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纪然明白,对方这是要挣点零花钱。就算闹到警察那,免不了还是私下调解。万一这老太太躺下了,就更有理没处说。
他只好取出钱包,恋恋不舍地搓着里面的现金,“二百吧,普通的心理咨询,一个小时差不多够了。”
“八百。”
“三百。”
“七百。”
最终,对方揣走了纪然的五百块钱,还拎走了他刚买的羊排、彩椒和青菜。
一个糟糕的气旋在他心中慢慢生成,眼看就要发展成龙卷风。他深呼吸好几次,才踏入家中,重重摔上门。
“今天晚上不吃饭了。”纪然冷冰冰地宣布。
“然然,我真是正经跳舞。”
“姥爷,我信你。但你下次再教人跳舞,选棵树演示吧。”
之后直到天彻底变黑,纪然没再说过一句话,哪怕乐乐数次拍着他的腿说“爸爸跟我玩”。
静默中,肚子的叫声显得格外响亮。纪然终于还是做了饭,随意煮了些米粥,做了几张松饼。一家人默默吃完,他盯着桌上的碗盘,不但不想刷,还想把它们全砸了。
“大家坐着别动,我有话想说。”
纪然的心态终于平和了几分,目光在每位家庭成员的脸上稍作停留。他慢慢起身,踱步,刚想开展教育,突然踩到什么圆柱形物体,一个后仰跌坐在地。
一根水彩笔,骨碌碌滚出好远。
乐乐用小胖手捂住嘴巴,嘻嘻一笑。
这一摔,让龙卷风触地了。纪然的情绪像落在针尖的气球,瞬间爆发。
“你们怎么回事!要拖死我吗?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省点心?”他爬起来用尽全力嘶吼,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血管都突出来了。
“一个为老不尊,一个不求上进,还有一个成天就知道吃吃吃!”
“姥爷!你年纪越大就越像小孩,逆生长吗?返老还童吗?能不能学学别的老人,每天安静地发发呆写写字!”
“纪叙!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老老实实读书,就这么一件事,你还做不到!等你到了18岁,就给我滚!或者咱俩换换,我去读书,你去挣钱养我!”
“我都考上研究生了,为了你们,我放弃了!我真的尽力了!”
纪然最后看向女儿,异常平静地说:“纪乐乐,看看你那一脸横肉,我根本就不想要你。”
乐乐震惊地望着他。她本就没有妈妈,而她的爸爸正在说不想要她。
纪然抿着唇摇摇头,抓起大衣走出门去,迎面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抱歉,没给你留饭。”
纪然飞速擦去眼角的泪水,侧身绕过闻名,奔下楼,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小跑。
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又化为滚烫的泪溢出。女儿会伤心死的,也许会成为反社会反人类的女魔头。
“然然,你在跑什么?”
纪然略微侧目,看见闻名开车慢速跟在自己身旁,大黄从后座探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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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和谐一夜
“我听见了,你发起脾气来,嘴还挺毒的。”闻名单手开车,另一只手夹着烟搭在窗外,“你这样边哭边跑,脸会吹肿的。”
纪然感到几分安心,但不想说话。
“上车来,我带你兜风。为什么动不动就跑呢?我不喜欢看日剧,完全无法理解这点。”
纪然跑累了,喘着粗气漫步,扫了一辆被丢在路边的公共自行车开始骑。
他也不知自己想去哪,觉得只要不断向前,烦恼就能顺着被吹向脑后的发丝,悄悄溜走。
闻名加快了车速,跟在他旁边,自说自话着。
“你这一天,过得很不开心吧?你很厉害的,真的。要工作、照顾家人、跟我谈恋爱,还要看书充电。我也买了本《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看了一行就犯困,根本坚持不到十四行,这老爷子想表达什么呢……”
纪然骑到无路可走,丢掉自行车跑上沙滩。如果有船,他还能继续向前,直到迷失在无边的海上。
今夜无月,海水在暗暗翻涌,海风腥咸。这片无人打理的野海遍布垃圾和沙砾,一个木牌斜立着:危险,禁止野浴。好事者还加上了拙劣的鲨鱼涂鸦。
身后传来鞋底碾过砂石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闻名跟过来了。
“烦死了,把我也带走吧!让我和火锅一起上天吧!”似乎是想会会鲨鱼,纪然跑进海里。海水淹没了脚面,小腿,一个浪把大腿也打湿。
真TM冷啊,12月的海水竟如此刺骨?他后悔了,想调头,膝窝一紧,被人抱了起来。
“还没让我睡到呢,就想葬身鱼腹?”闻名抱着他走回沙滩,就像刚从海里捞了宝贝,像王子抱着刚获得双腿的美人鱼。
“放我下来。”
“这又没人。”闻名就着公主抱的姿势坐在沙滩上,大黄追逐着海浪玩得不亦乐乎。
“你送我的大衣,弄湿了。”纪然瘫坐在温暖舒适的人肉沙发上,靠在闻名肩头喃喃细语,“我从没对家人发过这么大脾气,乐乐会恨我的。”
“人不会恨爱自己的人。”
纪然轻轻叹息。他想起很多,去年那双犹豫了一个月还是放弃了的鞋,那场没舍得看的话剧,那本站在书店看完的书,腿都麻了……
“名哥,你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在想什么吗?我没在害怕,而是想,你的西装看起来好贵……每天一睁眼,就有一老一少一幼一龟在等着我。”
“所以,你的问题只用钱就能解决?我养你吧。”闻名用轻快的语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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