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匸将酒杯放回伺者的托盘上,看着朝歌,道:“我送你回去,走吧。”
年少之时,朝歌一直觉得陈匸的眼睛黑而亮,看他的时候,似乎总是带着惊喜的笑意,现在当二人再次对视,朝歌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睛这么冷淡,让他有些恍惚这人真的是当年的陈匸吗?
原来一个人可以变化这么大。
朝歌正要拒绝,陈匸对他带来的小明星道:“你先回去。”便往厅外走。
这说一不二的架势也容不得朝歌说不,再说了虽然尴尬了点,还能免费搭顺风车,朝歌这样想着就跟着出去了。
陈匸身高腿长,走在前面,朝歌跟在后面。
朝歌本来想跟陈匸聊聊,但是想到自己还在装血压,不能表现过于精神,再加上陈匸现在这个样子真不像容易相处的主,于是两人这样一前一后,默契地没有交流。
陈匸开过他的兰博基尼,坐在车子里,微微偏过头,示意朝歌上来。
朝歌好多年都没坐这么好的豪车,但是为了不丢面子,他面上淡定自若,全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朝歌坐上了副驾驶。
一时之间空间瞬间变得很拥挤,以至于朝歌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是的,别人瘦子还没嫌弃他,他这个胖子就开始嫌弃人家瘦子占了他的空间。
陈匸打开了车窗。
朝歌说:“谢谢,你也知道的胖子容易怕热。”
陈匸不置可否,朝歌等了会儿,却不见陈匸开车,只见他的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击着,看向朝歌的腰侧。
朝歌:“???”
“安全带。”
朝歌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腰身,“你确定我这样的系得上安全带?”
陈匸挑挑眉,他侧过身子,靠近朝歌。
由于朝歌太胖,陈匸接近,两人似乎都要,以至于朝歌能清晰地闻到陈匸身上好闻的香水味。
“!!!”
肚子一紧,陈匸拉着安全带试图给朝歌系上。
朝歌几百斤的身躯进了车子,都能感觉到空间明显缩小,更别说系安全带了。
奈何陈匸在系安全带这件事上真是固执地让朝歌想捶人。
一开始朝歌还能配合他缩着肚子,但是越到后面朝歌就实在绷不住了,肚子肉都要被他磨掉一层。
朝歌叫道:“哎哟,疼死了。”
陈匸淡淡道:“你再缩紧点。”
朝歌忍不住爆粗口道:“还要怎么紧,你特么不知道轻点,哎哟!啊…痛痛痛…啊…”
朝歌本身是个怕疼的主,平时一点小疼都能哎哟半天,这会儿整辆车子都是朝歌的叫痛声。
他没有发现陈匸手上的动作已经停止,抬起眼看向朝歌,狭长的双眸有些微的怔愣朝歌暴脾气上来了,干脆一把推开陈匸,道:“别搞了!”
陈匸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拉过朝歌的胳膊,倒在座位上,而朝歌顺势压了下来。
“唔。”
陈匸闷哼一声。
“先生,你们…”车窗外是一个叼着烟的男人,他睁大眼睛看着朝歌趴在陈匸身上,顿了一下,吹了声口哨:“玩得挺大的啊,声音小点,外面人都听到了。”
陈匸“恩”了一声。
男人哈哈笑了一下就离开了。
朝歌:“……”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起来。”
朝歌赶紧从陈匸身上爬起来,“唔”,只不过起来的途中陈匸又痛哼一声。
等他们再次坐好,两人都有些狼狈。尤其陈匸,整张脸连带着耳朵都变得通红,朝歌一看自己把人家压成这个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下,掩饰尴尬。
朝歌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看系个安全带弄这么多事,别系了。”
陈匸没有看朝歌,“坐好。”
车子总算顺利地开了。
因为刚刚那件小插曲,总算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陈匸问道:“地点。”
朝歌因为那点自尊犹豫了下,但还是实话实说:“福华区。”
A市有两个有名的小区,一个是落下一个广告牌都能砸死几个富豪的“浮华区”,而另外一个是穷人集聚的“福华区”,两个福华天壤之别。
A市父母时常这样对自己孩子说:“你要是不好好读书,以后就要去那穷人窝‘福华区’住!”
因此,朝歌又补充了句:“是福气的福。”
陈匸“恩”了一声。
庆幸的是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什么瞧不起。
在车上,朝歌开始与陈匸搭腔:“陈匸,你这些年变化真大,都快认不出你了。”
陈匸道:“你不是高血压吗?”
朝歌:“……”这话题跳跃地他一时没法作答。
“又是谎话,”陈匸偏过头看向朝歌,“十五年前的朝歌可不是人人喊打的骗子。所以,你不也是变了吗?”
他语气平淡,可是说出的话带着讽刺的恶意。
朝歌愣了一下,十五年前的陈匸绝不会这样对他说话。
也对,都变了。
也幸好,现在他早就脸皮厚如墙,打哈哈道:“刚刚不是为了怕麻烦才说高血压的嘛,至于卖/黄/片可不算骗,算是公平买卖,毕竟要养家糊口。”
“呵”陈匸意味不明地轻笑一下,便没有再说话,一时之间车内又沉默了。
朝歌不禁暗骂陈匸这么多年越来越阴阳怪气,搞得他坐在车里十分不自在。
幸好,这时,朝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是吉娜的。
朝歌一接通电话,里面传来吉娜的吼声:“你这个死胖子又死去哪里了?”
朝歌被震得耳膜疼,这个声量,陈匸绝对听到了,朝歌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对着电话道:“别急,马上就要到家了……”
朝歌的话还没说完,吉娜就大着嗓门在电话里叫道:“妈勒个几,吃个饭这么晚,现在变/态那么多,人家见你白白胖胖的别被人抢劫砍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朝歌觉得陈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度了一层冰。
朝歌赶紧道:“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再说!”便按下电话。
陈匸问道:“你老婆?”
朝歌说:“未婚妻,还在愁房子事,没敢结婚。”
陈匸“哦”了一声,又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朝歌随口道:“一起工作的同事。”
陈匸嘲讽道:“一起卖片?”
朝歌侧过脸看着陈匸一直冷冰冰的脸,他估摸着陈匸今天就没想给他痛快,话里话外都阴阳怪气,这富贵的交情他不套了。
“陈匸,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过得没你那么好,你就可以贬低我,是不是看我笑话来报复我当年揍你的那回事啊?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直说,别这么阴阳怪气。”
陈匸紧紧抿着嘴,又成了闷棒槌,车子猛地加速,让朝歌吓到头发都要竖起来。
蓝色的兰博基尼在寂静的黑路上迅速穿行。
伴随着朝歌惊叫:“陈匸,你开慢点!慢点!”
“哧啦”一声,车子停下来,朝歌身体猛地往前一窜,手臂横在他的胸前,阻挡了他的前倾。
朝歌抬起头,见是陈匸,惨白着脸,“疯了?!”
陈匸冷着一张脸,“到了,下车。”
朝歌打开车门,下了车,干呕了几次,心里直骂这个陈匸神经有毛病。
“死胖子,你特么可回来了!等了你快一晚上了,老娘都要被蚊子咬死了。”
前面一个打着电筒的女人坐在石头上,“啪啪”得拍着腿上的蚊子,听到车声,赶紧站起身,是吉娜。
这里是繁华的A市的一抹阴影,到处是破旧房屋连成一片,残垣的墙壁上是稀疏的野草,有着最便宜的房租和最多的垃圾。通往这里的道路也是坑坑洼洼,车子开在上面都歪歪斜斜,也难为了陈匸开了这么好的车过来。
朝歌从车子下来,见到吉娜,心头一暖,是的,在外人眼里吉娜粗俗无知,有过不堪的过去,但是她从来都是最关心自己的。
朝歌对吉娜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他原本应该尽地主之谊,邀请陈匸进自家坐坐,但是想到陈匸一身光鲜亮洁,简直就是人间富贵花,家里小得都站不住几个人,再加上刚刚他俩交谈也并不愉快,就别上赶着讨嫌了,于是对陈匸说:“谢谢你啊,路上回去小心。”
他欢快地朝着吉娜走过去,吉娜揉着乱糟糟地头发,大着嗓门问道:“那是谁啊?这么好的车,看上去是个大富豪啊,也不叫人进屋子坐坐?”
朝歌道:“老同学,人家忙,就不耽误人家了。”
陈匸坐在车里,看着前方的两个背影,路边的暗黄的灯照射在他的一侧脸上,愈发显得有些冷意的阴沉。
随即车子调转车头,迅速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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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有难
“你个死胖子,我看你老同学开着千千万的豪车,你怎么就没他那么有出息啊!”吉娜坐在床上,盘着腿,看着在地上铺着床垫的朝歌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