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弄碎了一个没点亮的灯泡,“噗嚓”的声音,接着贺濂喊疼。
李逾白放开他,托起贺濂的手去看,玻璃碎片划破了一点,伤口很小,翻着鲜红的肉,在暖色的光下并不可怕。
李逾白颔首,吻过贺濂的舌尖舔了一下那道细小的伤痕。
没有血液的铁锈味,却是咸的,让他想起无边无际的海水。
他再次觉得自己是蒙了,匆忙放开贺濂。李逾白没站,还坐在远处,随手抓过被他们弄得更乱的桌边一小块窗帘布。
应该说点什么,是他冲动地挑破了那层纸。可李逾白不承认自己当了始作俑者,他们之间像两边都点了火的引线,共同引爆漫天的火树银花。
“你看懂了啊。”贺濂说着,勾了下他的手指。
李逾白想笑,却还绷着脸:“废话。”
贺濂倒是比他坦率,眼睛弯弯,吻过的唇角也弯弯:“我以为你忘了呢,心想……如果他没看懂,那要怎么说呢?就要问你,SOLO的歌到底定哪首了。”
“是三选二。”李逾白提醒。
“嗯,是三选二。”
“Nunca Es Suficiente,Amireux,La vin en rose。”李逾白说他的节目单,有小心思却都是稳妥起见,而且外文不容易浮想联翩。
“我想听玫瑰人生。”贺濂说。
“那不唱玫瑰人生了。”李逾白悄悄地握了他的手,“不给他们听。”
第39章 为你唱首玫瑰人生
“热吗?”
李逾白问他,接着给了他一个吻。
四片嘴唇接触到一起的瞬间,贺濂被他的温度点燃。放在桌面的手指略一挣扎,想要抱他的脖子,让两个人贴得更紧,可李逾白按着他,不给他动作的余地。
后腰不知道抵着个什么,有点酸痛,手掌侧面也被划破的时候,贺濂忍不住轻轻地喊出声。接着他收获了一个迷茫而温情的眼神,舌尖湿漉漉地舔过那条鲜艳的伤口,他在那一刻突然想,为什么不更鲜血淋漓。
这念头太过危险,贺濂很快抛弃了它。他握住李逾白的手,伤口贴在他掌心,被滚烫的温度融化,他喘不过气。
贺濂从来不知道光是牵手就能侵蚀他所有的感官。
平时随意靠他的时候,心跳都没有这么快。
说完那句话,李逾白很小声地叹了口气,找回了呼吸节奏似的,仍然挨着他站。他任由自己握住那只手不放,贺濂垂着眼皮,突然鼻子一酸。
放任是喜欢吗?
头脑发热是喜欢吗?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有了后文,而李逾白安静地看着他,灯光作祟,他像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
酸楚感更甚,贺濂想知道答案又不愿意问出口,万一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他该怎么办?说那句话前要预先构想“是”与“不是”两种情况,李逾白有没有爱过谁,或许他就是能随便地给予暧昧对象一个吻,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自己可能连他的暧昧对象都不算。
李逾白看了一眼外间,匆忙穿梭的人影一闪而过,他放开了贺濂的手:“差不多该出去了,一会儿……要回酒店。”
他被放开的时候,连心口也一起空了。贺濂强打精神,挤出个没什么含义的微笑,装作他和李逾白刚才只是情不自禁:“好啊。”
李逾白又望向他了,若有所思地歪着头,目光好像落空了,唇角依然没有一点笑意。
看不出他经过这个吻高兴还是不高兴,他以为李逾白永远在雾里,后来是云把他裹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始终触碰不到。现在云散雾去,他又被冰凉的玻璃隔开,带着一贯高高在上的云淡风轻。
外间传来黄小果喊他们的动静,李逾白扯着嗓子喊:“来了!”
边缘有点破音了,贺濂居然想笑。
好像和看起来的镇定相比,也并不是那么冷静。
他们短暂的消失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裴勉若有似无投过来的眼神让贺濂有点儿心虚。接人回酒店的车停在消防通道外不远处,贺濂顾不得有没有粉丝在附近蹲守了,以最快的速度跑上车,占了后排角落的位置。
接着李逾白钻进来,旁若无人地坐在了他右手边。
贺濂下意识摸了下嘴唇,他很怕有奇怪的红肿,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李逾白的吻和他的人截然相反,一点儿不冷淡,强势霸道,他嘴角都破了点皮。
通道和车厢的灯光都昏暗,可一会儿还要去酒店大堂。那边灯火通明,赤裸裸地暴露在明亮大堂中,贺濂倒不怕队友问,毕竟有两个正谈着恋爱的在,他这顶多算一时冲动。
但这时想起来那些为了“偶遇”订在同一家酒店的粉丝,要是看见了恐怕有危险。她们会说出去吗,会怎么添油加醋?
嘴巴带着明显吻痕,总不能一路装咳嗽捂到进电梯。
突然慌张.jpg
坐立不安.jpg
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始在内心“青蛙狂舞.gif”了。
“喏。”李逾白喉咙里哼一声,把什么塞进了他手里。
是个口罩。
浅蓝底色,画着几枚金黄的小海星,他看向李逾白,记得那人的口罩除了黑色就白色的一次性,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李逾白咳了一声:“送的……儿童口罩,别瞪了,你脸小,能戴。”
贺濂:“……”
他愤愤地转过头把口罩戴上,车窗映出自己的脸。眼睛有点儿红血丝,半边脸连同嘴角的伤与红肿都被画风幼稚的口罩遮住,看上去像刚哭过,贺濂发愣,他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指尖不时动一动。
路灯的光影与并行、超越他们的红色车尾灯一起勾出迷乱的颜色,不时透过车窗在年轻的脸庞印上吻一样的光斑。贺濂像在发呆,却从模糊倒影中偷看李逾白的侧脸。
下巴兜着那个黑色的口罩,眼睛半闭,嘴唇微微撅起。他的侧面线条很完美,比正面要温柔一些,像春山起伏。
他想定格难得只有两个人的保姆车最后排,又觉得只用眼睛争分夺秒地记住也足够。贺濂吸一吸鼻子,又开始心跳加快。
每当他想到“李逾白”,不管是脸还是触碰,都会兴奋地羞赧。
从第一次见他,贺濂就觉得这人真好看,唱歌真好听,连喝多了酒骂人都可爱。后来加入FALL,他懒懒散散的语调,抱着猫时无奈的表情,嘴上说着麻烦死了却立刻身体力行,倒给最初酒吧里的神秘帅哥添上近人情的烟火气。
不服输,决定了就专注,偶尔又孩子气——虽然只是非常非常少的时候。
他认为这是一见钟情,尽管来演艺圈并不全是为了李逾白,但如果他可以与李逾白一起携手走到最高峰……
搁在膝盖的手指往旁边蹭了蹭,贺濂七上八下地试探想要握李逾白,下一秒却被反手按在了温暖的掌心里。
他扭过头,闭着眼睛的那个人嘴角在笑。
“哎。”贺濂说,“怎么搞的?”
“我睡着了。”李逾白说,头一歪,靠到他的肩膀上。
第二天的彩排也很顺利,灯光和音响设备进行了模拟现场的调试。除了没换舞台妆,舞蹈动作的幅度稍小一些,其他都和正式演唱会无异。
远处看台上混进了几个粉丝,李逾白戴着眼镜,原本只是防止夜里散光严重,结果准确地捕捉到了可疑身影。他离贺濂稍微远了一点,但想了会儿,又觉得本无必要,于是不着痕迹地蹭过去,双手握住了贺濂的肩膀。
那人有点受惊,转过头用眼神询问他,李逾白摇头:“没事儿。”
顾随正在试钢琴,本来觉得实在不想再弹了,但后来他接了个电话,说爸妈要来看,没办法只能将老本行拿出来。
这次演唱会为了凑时长,什么丧心病狂的主意都落实到了流程中,比如顾随和江逐流要表演一首全场仅有的双人solo。消息估计今晚在网络上传开,李逾白不用看都知道随波逐流的CP粉会怎么发疯。
起先陈戈要排列组合,练习时间不够,后来交给了最默契的那两个人。
我和贺濂明明也很默契。李逾白不服气地想着,抓着贺濂肩膀的手紧了紧,被那人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在手背。
昨天的吻多少对他们有点影响,他没有表示,李逾白自己的考量复杂,大都还想着那个约定:不在演唱会前搞事,哪怕他觉得双箭头成真,答应了的事就得做到。否则发疯的不止是裴勉,还有被蒙在鼓里的经纪人。
他管这叫团魂责任心,FALL东山再起,对谁都不是坏事。
但贺濂好像有点儿躲他,却对他的亲密又不抗拒。李逾白短暂地觉得自己看不懂贺濂了,只想:等结束吧,结束就问清楚。
没有比这更煎熬的事了。
所以李逾白这次比谁都希望演唱会顺利地、盛大地收场,而他会在收场的第一秒,拦住贺濂,对他说:要不要在一起?
“行了,这边是阿白接上对吗?”裴勉拿着流程表,对话筒呼气,然后看过来。
李逾白收回他的绮思,放开贺濂走过去:“把我SOLO接在他俩后面是不是有点儿欺负人啊,这都在尖叫,谁还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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