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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老师由于家里有事,临时来不及换课,干脆就改成了自习,让当天的值日班干坐在讲台上看守纪律。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时,三班的一群人就已经按耐不住躁动,纷纷收书的收书,掏饭卡的掏饭卡,放眼望去,整个班就没有几个安安稳稳坐在位置上写作业的。
当天的值日班干是个短发女生,见班里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一分钟能回头看十次墙上挂着的钟,就差没把‘我要恰饭’四个大字明晃晃写在脸上了,女生思索片刻,然后在全班人期待的注视下从讲台后站起来,“你们待会下楼的动静小一点——”
“耶!”
“快快快,食堂的糖醋鲤鱼在等着我们!”
整个班立即作鸟兽状,呼啦一下就散了个干净,女生赶紧抱着练习册从讲台上让开,生怕误了这群抢饭大军前进的步伐。
等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秦苏越这才慢悠悠的收拾干净书桌,拎着背包从座位上起身。
肖宇那饿死鬼投胎的王八蛋走之前连桌面都懒得收拾,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都堆在一块,秦苏越一站起来,甚至还有几个包着铅笔屑的纸团从桌角滚下来。
“……”这里是什么垃圾场吗?
秦苏越迫不得已,只能弯腰把掉了一地的废纸团捡起来,等他再直起身,忽然发现身旁还直楞楞杵着个人。
秦苏越一回头。
“有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偷摸讲人小话,却恰好被正主逮个正着这事实在尴尬到窒息,陈宏远这会还是不太敢抬头直视秦苏越,“那个,我、我来问问,越哥你傍晚放学的时候有没有空?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和黄斌带两杯奶茶?”
他刚开口还不自觉地结巴了一下,也不清楚是紧张的,还是单纯因为和秦苏越说话有点怂。
——毕竟他几个小时前才聊过人家的八卦,这会儿又来恬不知耻的求人带吃的。
秦苏越淡淡哦了声,“带什么?”
“啊,没空也没……诶?”陈宏远猛地一愣,差点没咬着自己的舌头。
秦苏越看着他一副‘我没听错吧’的震惊表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又平静的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要带什么?”
“啊,那个要一杯百香绿茶和一杯黑糖奶霜,都加冰!”陈宏远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见秦苏越点点头就往外走,又忙不迭追在后面喊了声,“钱我俩给你转支付宝上啊越哥!”
秦苏越头也没回,依旧只是点了点头。
陈宏远顿时欢呼着蹦回教室,和一直假装在讲台上看风景的黄斌猛地击了记掌。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丁同学马上就要出场啦!
☆、四
人们常说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以前谁家小孩偶尔做了噩梦,深更半夜哭喊着惊醒时,大人们通常都会搂着惊惧慌张的孩子说:没事没事,梦都是反的,梦见坏人,就是明天要遇着好人的征兆了。
秦苏越小时候也被父母这么半真半假的哄过,当时年纪还小,对世事懵懵懂懂,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直到长到小十来岁,换成他来哄家里稍晚两年出生的妹妹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梦不过是对现实的某种映射,同时也影影绰绰反应现实中人们的朝夕牵挂与忧虑,因此才有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秦苏越现在觉得,这话对他似乎不太管用。
自从当初那无声无息的一走,那道身影就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淡出,留给他的只有满屋子浮尘般飘忽不定的回忆。从此之后,他自觉再没有在平日里惦念过这么个人,甚至一度对此避而不谈,沉疴旧疾似的密密捂在心底,不透光,也从不对人揭开分毫。
所以中午那个梦又是为什么?
秦苏越晚上躺在床上时还在潜意识思考着这件事,翻来覆去好一会都没有困意,似乎生怕自己一入睡又看见那副场景,非得强迫自己琢磨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才敢放心闭上眼。
第二天一早,秦苏越在手机闹铃坚持不懈的震动下,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眼的瞬间先是下意识回忆了一下梦见了什么。
——好像是数学作业错了道基础题,被老张逮去办公室骂了半节课?
“呼……”秦苏越顿时松了口气,一把摁掉吵吵嚷嚷的闹钟,神清气爽的去卫生间洗漱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口早晨呼出来的气,到了下午时又被他完完整整的倒抽了回去。
而且差点没把他噎个半死。
下午第二节课是万众期待的体育课。
准确来说,是受以陈宏远为代表的一干三班男生期待的体育课。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刚打响没几秒,陈宏远就从座位上一窜而起,“老规矩,兄弟们待会球场见!”
英语老师还站在讲台上,连教案都还没有合起来,听见陈宏远这响彻半个班的一嗓子,顿时掰了一节粉笔头扔过去,“刚才上课怎么没见你这么亢奋?啊?一个表语从句的成分都画不出来,满脑子光想着玩去了吧?”
后者被砸的哎哟一声,但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一周可就这么一节,当然得稀罕着了。”
附中建校以来一直提倡才学兼备——俗称‘文体两开花’,因此即便是毕业年级也依旧保留了体育课,并没有像其他学校那样全面取消,但考虑到课业安排,还是从高二时的一周两节缩水成了一周一节。
黄斌和刘宇亮先一步下楼去抢占露天篮球场了,陈宏远绕道跑去体育组办公室,提前从体育老师老郑手里要来了器材室的钥匙。
老郑正好在收拾东西准备下去,脖子上挂着个哨子,刚出门就见陈宏远已经一溜烟窜到楼梯口了,“跑这么快干嘛?遭狗撵了?”
陈宏远头也不回的喊,“大斌和亮仔好不容易占了个场,我先拿球!”
跑道旁的露天篮球场数量有限,而在操场上体育课的班级大多时候都只多不少,每逢这时,想要打球就都得看几分运气。
趁还在整顿秩序的功夫,陈宏远借着职位便利,把手里的篮球往场地上一滚,然后在队伍里几个人的殷切注视下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
黄斌和刘宇亮悄咪咪一击掌,“Yes!”
班级热身活动也就是绕着操场跑一圈,回来之后在体委的带领下做一组拉伸运动。
秦苏越跟着大部队跑了一圈,没继续做准备活动,而是和站在一旁的老郑打了声招呼,转头朝屹立在操场旁的二层体育馆走去。
陈宏远站在呈体操队型散开的队伍正前方,带着全班做弓步压腿,看着秦苏越往体育馆走去的背影,羡慕的感叹了句,“校队队长就是不一样,我也想要体育馆特权。”
老郑从旁边走过来,秒表一敲他脑袋,“你有本事和人家一样一枝独秀带着球队杀出重围,你也能跟着一块走。”
“唉,这不是没那个天赋嘛。”
班里有女生不太了解情况,不明所以,闻言问了一句,“你们说的是秦苏越吗?他不是去年才当上那个什么篮球队的队长?”
“是附中高中部校篮球队队长,”刘宇亮在后边接话道,“高二上学期上任,上任那个学期就打进了全国赛,一战成名懂不懂?”
“全国赛?!”
“你没听错,就是全国赛。”站在女生旁边的是夏欣苑,扎着低马尾辫,烫成梨花卷的发梢蓬松柔软的披在肩后,说话时声音清脆亮耳,“在那之前我都不敢想附中还能有这么风光的时候。”
全高一共分为三轮,第一轮是各参赛省市的基层赛,也就是通常所称的‘地区赛’,各省通过分组循环赛先排出第一名;之后的第二轮则是省际之间的群雄争霸,等到了这步才算是真正拿到了跨上全高舞台的入场券,各地经过重重苦战决出的队伍共分为南北两大赛区,最终获胜的两支球队再参加最后的三轮赛——也就是争夺全国第一的终极赛。
当初附中校篮球队代表H省闯入全国男子高中生篮球联赛二轮赛的消息传回来时,整个学校都轰动了。
上层领导当即要把附中篮球队的全员队照挂在校门口的告示红榜上,临近一期的附中校报更改报道内容,校广播站更是在次日就派专人去采访了校队成员——据说当时还在训练时间,队内练习赛正打得火热,广播站的人二话不说敲开体育馆的门,攥着纸笔就冲到了球场上,险些让正在带球过人的一米八几大前锋撞个趑趄。
而在这之后的挂横幅,全校表彰就更不用说了,其中在最后一场比赛中投出了关键一球的秦苏越更是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关注,连带着整个高中部的体育组都一块沾光,据说当月还每人给涨了两千块钱的奖金。
从那之后,附中高中部校篮球队的名号就可谓远扬在外了。
见那女生听的一愣一愣的,满脸都是难以消化的震撼,陈宏远又凑过来补了一嘴,“自从那之后,不知道多少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天天往体育馆跑,就巴望着能看越哥打一回球,据说因为引起的轰动太大,体育组那边迫不得已限制了篮球馆的人员进出,现在也就校队的人能随便往里走了,其他什么人进去都得经过老师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