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林,你真的对他……”
“孟里,逝者如斯,何苦让我这无赖再去打扰,就这样吧。”
“他的死其实和你无关,你若是因此自责,倒也大可不必。他一心求死,不过是在临死之前想再发挥完他最后的一点价值。”
方知卓从宴会厅里走出来,话音冰冷毫无感情。他向来理智,而且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办法再对涂林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涂林摇了摇头,把那张照片放回了口袋,竟像个看破红尘的僧人,对方知卓的话置若罔闻。
“我不是想赎罪,也不是自责。我和他之间的事,也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到底明白是怎么个奇妙的关系。如今他先行去了,我也没必要再和别人解释什么。”
他背对着孟里和方知卓挥了挥手,就像他当年离开一样,走的悄无声息又毫无征兆。
待酒宴结束,已华灯初上。宾客早就散了,孟铃小两口也被孟里赶去好好休息,偌大的宴会厅只剩下了一地狼藉。
孟里打开了最后一瓶香槟酒,拿过来最后两只干净的高脚杯,一一斟上酒,递给了方知卓一杯。
“本来说借着白天的喜气补上一杯交杯酒,结果现在才上,不算晚吧,媳妇。”
方知卓看孟里的眼睛,看他线条流畅的脖颈,看他袖口的白边,然后又游移到鼻尖的小痣,伸手接过了那杯香槟。
二人手臂交合,衬着从落地窗映进的霓虹灯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的时间,却好像过去了一万年。
孟里看着方知卓这张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突然迎头吻了上去。方知卓被他亲的一个趔趄,杯子倾斜着,有些残留液体从袖口淌了进去,不知是酒香还是人醉,他竟有些痴了。
他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不管遇到多少事,他的爱人始终站在他的身边,和他并肩作战。不管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他的爱人始终对他充满信任,将他放在心坎上。
方知卓突然将酒杯扔到一边,反客为主,不管不顾压着孟里回吻了过去。
我爱你。
我也爱你,不管今生来世,不离不弃。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还有两个番外。感谢一路陪伴的小伙伴们,如果可以,我们下一篇文见呗。番外放上来以后我会在微博放完整txt,需要的宝贝到时候可以关注一下,爱你们。
第六十一章 番外一蔚扬
和大多数同龄的孩子一样,温蔚扬有对望子成龙的父母。
父亲是建筑师,母亲是审判长,真正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庭。
但他也又和大多数的孩子不一样,家庭的温暖对他来说是天方夜谭。严苛到近乎于暴虐的母亲,敏感又神经质的父亲,让他拥有的童年始终是灰暗的。
因十小时连续不断弹琴发肿的手指,一摞一摞的习题册,让他头疼至于眼前发黑的数学题。
这是他的青春。
许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后来他爱上了钢琴和数学。他以此为生,以此为乐,不再有其他的情感和思维,这两件事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涂林是在他十二岁的那年出现的,他的初中同班同学。他带着酒瓶底儿似的眼镜,背着能将他压垮的书包,涂林却嚼着口香糖,穿着红色球衣,背面印了个大大的19,额头上绑着发带,活泛的不像话。
他推了推眼镜像从这人身边过去,却不想被这人叫住。
“欸,小眼镜儿,你书包太重了吧,多累啊,少拿几本书回去呗。”
还没等他回答,班级那几个常拿他打趣的小子就不怀好意的大笑起来。
“涂林你好牛逼啊,敢跟数学怪胎说话?”
温蔚扬叹了口气,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推开涂林想走,下一秒却见方才还笑嘻嘻的涂林突然变了脸色。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那几人身前,一人一拳毫不手软。
“操,有病吧你们?学习好也是错?你们自己不行就看不得别人好?”
然后他活动了一下关节,转头跟温蔚扬笑得露出了两个虎牙。
“欸,小眼镜儿,你数学这么好,能教我学习么?”
后来每天中午的教室都能见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座位上,大的手里转着足球,上嘴唇和鼻子之间夹着一支笔,百无聊赖,时不时拿下笔写写画画几步,小的那个却不厌其烦,声线都没有什么变化,一遍一遍的讲着对对方来说晦涩到难懂的数学题。
“唉,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我有你一半的脑袋就够用了。”
“你不够努力,谁都不是天才。”
温蔚扬拿起书包想走,涂林笑嘻嘻地抓住了他的领子。
“总是学习多没意思,我跟孟里约了打球,你过来一起玩呗。”
“我不会。”
温蔚扬没看他,却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涂林却不依不饶,笑意都漾在脸上,
“你不会打就看呗,我可是大众情人,帅的要命。”
温蔚扬被他逗的噗嗤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去看球赛,也是第一次逃了晚上的钢琴课。
穿着红色球衣戴着发带的涂林在球场上挥汗如雨,这是他最羡慕的样子。
他看的呆了,以至于忘了时间。手机响了很多次他都没有听到,直至涂林打完,走过来接过他递过去的水,猛喝了一大口,然后指了指他的口袋。
“眼镜儿,是不是你手机在响?”
那晚温蔚扬挨打了,他从小到大没少挨过打,但这是最严重的一次。
说是遍体鳞伤不足为过,奄奄一息倒也可以。他摸索一旁的手机拨通了涂林的电话,那边还没等他说完就告诉他。
“在家等我。”
涂林是和他的父亲一起过来的,二人近乎于强制一般把温蔚扬带了出去。
他在涂林家里住了小半个月,然后才知道,涂林和他父亲住在一起。父亲生意做的太大,身侧莺莺燕燕无数,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
“我妈刚烈,又眼睛揉不得沙子,跟他离婚了。”
涂林把一个草莓塞到温蔚扬嘴里,拍了拍手。
“嗨,我挺爱我妈的,可我也不讨厌我爸。男人嘛,总是有那么点劣根性的是吧?”
温蔚扬抬眼看他。
“你也是么?”
涂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咳,我也是男人嘛,总归也得有那么点是吧?”
温蔚扬知道,涂林很受女生欢迎。他后来也听说过,涂林在女生的嘴里有些渣,享乐主义,腻了就散,绝不食言。
随着年纪的增长,涂林的毛病与日俱增。身边的女生换了一茬又一茬,好兄弟也像韭菜一样割了又长,却只有他温蔚扬一直留着,近乎于义无反顾。
到了高中,涂林不再像以前一样拽着他学习,而是游走在各种女孩子之间,陪她们吃饭,看电影,甚至进出于一些大家都懂的小旅馆。
“眼镜儿,今天我爸肯定得问今天晚上你是不是给我补课,你懂我意思哈。”
“你消停点吧,要考期末试了,你又想吊车尾么?”
“干什么啊你跟我爸似的,别烦。我走了啊,记得帮我圆谎。”
涂林开始嫌他烦,嫌他碍着自己享乐泡妞。温蔚扬脸皮薄,几乎不张嘴去问,也只能通过孟里了解一些关于涂林的事。
之后他被高三的几个混子堵在厕所,问他认不认识涂林。问题少年,嘴里总是不三不四的,那是温蔚扬第一次打架,用他那近乎于瘦弱的身体。
眼镜的碎片甚至划伤了他的脸,那道浅浅的疤痕不起眼,但却一直在他的脸上存在着。
涂林是过后好几天才从那几个人嘴里得知的这个消息,之后三中发生了一场有名的校内斗殴事件,以涂林为首的那一群学生险些被开除。
“涂林,以后别打架了。”
“他们敢打你,老子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后来到了高二,A班的课程越来越忙,涂林也几乎放弃了考一本,而且有一天他告诉温蔚扬,他找到真爱了。
温蔚扬记得他当时的眼神,晶晶亮亮,一如他们班方知卓看向孟里的目光,饱含深情,这让他分外落寞。
涂林看向他的眼神永远是没有杂质的,没有除了兄弟情之外的任何情感。
温蔚扬也不知道他对涂林算是什么感情,没有性的冲动,却又占有欲爆棚,有一次路过那个把涂林当舔狗一样的女孩子身边时,他竟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不知是上天的恩赐还是给他的另一次毁灭,他在一次偶然的体检中查出了骨肿瘤,大夫很委婉,要他下一次让父母陪着来一趟。他扶了扶眼镜,眼神平静如死水。
“我父母不管我的死活,您告诉我吧,没事,我不怕死。”
大夫见多识广,已经看淡生死,却还是被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孩子吓了一跳,他把诊断递给温蔚扬的时候,丝毫没从这个孩子脸上看到一分恐惧。
温蔚扬把诊断叠好放进口袋,跟大夫郑重道了谢,然后哼着歌步行回了家。
他母亲竟然在家,自然又是质问他怎么又这么早回来。他把诊断书展开,然后不客气的拍到了母亲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