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有二十几岁,却好像已经走过了漫长的一辈子。经历过大风大浪,牢狱之灾,遭受了挚友的离世,也拥有了铭心刻骨的爱情和事业的成功,竟突然有了一种千帆过尽后的沧桑感悟。
孟里的公司发展的如日中天,一步一步做强做大,逐渐在b市的商业洪流中夺得了一席之地。他也从一开始的毛头小伙子变成了孟总,凭着他那舌灿莲花的本事在生意场上周转的游刃有余。
方知卓这边更是一路顺风顺水,侦查处处长对他十分欣赏,大有想提拔他做个副手的意思。奈何他毕竟年龄太轻,资历又浅,便身前身后,到哪查案都带着他,重视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虽然方知卓屡次警告孟里不要再把他的豪车开到检察院门口来,要注意政治影响,但孟里嘴上答应着好好的,第二天依旧照接不误。时间久了,方知卓也就懒得管了,孟里顺便把方知卓的同事们的喜好摸了个门清,甚至连检察院的同僚也没放过。一来二去,他也成了局里乃至院里的名人。方知卓的领导也不知是装傻还是护犊子,把两人的关系掩的特别好,甚至有好事的年长女性同事操心小方的感情问题时,还主动帮着掩。
“没立业呢成什么家?再说了,我们小方单身主义,你们别在那没事找事哈,麻利儿干活!”
虽然方知卓屡次想和处长摊牌,但孟里何其聪明,他在人际交往这种事情上,从来都比方知卓厉害的多。
“你们处长在护你,别找事。我不要什么别人承认,反正你现在是我老婆,咱们也住在一起,咱们两个爸也都同意并祝福,这不挺好的么?有多少人父母不同意打到头破血流,最后闹到恩断义绝,断绝关系。咱们能活得像个普通人一样,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知了,别求太多。你觉得你们处长不知道?他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但他惜才,别辜负了他一番心思。”
方知卓用勺子搅着眼前的汤,对孟里的话不以为意,索性左耳进右耳出。孟里有点恼了,直接在桌底底下踢他,西装袖口的特质纽扣在桌上剐蹭出声响,连带着他压低却又荷尔蒙气息慢慢的低音。
“你他妈不听话是吧?今天晚上小会变大会,地点由卧室改成厨房。”
方知卓斜着眼睛看他。
“我有一票否决权。”
“你有个屁!”
“没屁,有你。”
方知卓用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拿起椅背上挂着的外套搭在肩膀上,招呼孟里也起来。
“铃铛今天领证,让咱们俩过去,别跟我说你忘了。”
孟里愣在那几秒,一拍大腿,十分懊恼。
“你要不说我还真给忘了,最近公司太忙了,让铃铛知道不捏死我?走,上旁边珠宝店给买条链子去。”
方知卓原本不想去,被孟里生拉硬扯进了店。导购小姐笑意盈盈问他们需要什么,方知卓最不喜欢逛街,只想速战速决。
“要一条女士项链,推荐一下?”
“不,美女,给推荐一款男款戒指。”
方知卓莫名其妙地看向孟里,后者狡黠一眨眼,敲了敲柜台里一款素戒。
“这款,拿出来看看,这位先生的尺寸。”
“我不要。”
方知卓蹙眉反对,孟里却不容他拒绝,硬生生把那款素戒戴在了他的手上。然后满意地端详着方知卓修长的手指,大加赞赏了一番。
“天生的戴戒指的手,不戴可惜了。”
而后转过头跟导购说道。
“美女,给我找个一样款式的,大一号的。”
两人从珠宝店出来的时候,带走了两个戒指一条项链。
孟里开车的时候,方知卓看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又转头看了看自己同样位置上的同款,说没有欣喜是假的。
“你总说不喜欢形式主义,但我觉得这是一种承诺。上面不给证咱们不怕,自己心里有证就行,买对结婚戒指,请顿酒,度个蜜月,咱也算有婚礼了。”
孟里的声音还是以往那般天不怕地不怕,大有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气势。他向来不会说酸溜溜的情话,但就是他从心而发的大实话,每次都戳的方知卓心跳不已。
“停车。”
方知卓突然冷着脸说了两个字。孟里有点打怵,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心里发毛。
“怎么了祖宗,谁又惹你了?”
“你靠边停车。”
方知卓语气不容置疑,话里话外都是霸道。孟里没辙,只能找了个位置,靠边停了车。
“行了,祖宗什么指……唔!”
方知卓的吻劈头盖脸就压了过来。他一手压着孟里的座椅,啃咬的力度极大,吻得也极尽缠绵,他一身的检察制服还没脱,又撩又欲,孟里简直爱死了他这假正经的样子。
一吻终了,方知卓挑起一边嘴角跟他乐,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你不停车,我怎么亲你。”
第六十章
孟铃的婚礼是在b市最大的酒店筹办的,原本孟亚军说好小办一场,把钱省下让小两口出去好好度个蜜月,结果孟里说什么都不同意。
“钱是王八蛋,没了再去赚。我就这一个妹妹,我得让她风风光光嫁出去,不能让婆家看扁了咱们铃铛。”
孟里护犊子的劲儿一上来谁都拦不住,更何况方知卓也由着他性子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孟铃的婚纱是孟里找了相熟的小设计师弄的,小设计师特意联系上了自己远在法国的老师,花了大价钱,而且全球只此一件。
孟铃看到那件橱窗里的婚纱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了那。
“哥……这是,给我的?”
孟里穿着板正的西装,倚在门口跟孟铃歪头一笑。
“我早就说过,有朝一日要送你一条最漂亮的裙子,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孟铃捂着脸哭出了声音。
她何曾不记得这句话。当初还在黑网吧打工的孟里,在她看中的三百块钱的裙子橱窗前驻足很久,她强颜欢笑说自己不要,孟里盯着那条裙子,捏了捏口袋里的散碎零钱,给她许下了这个承诺。
说实话,她从来没想过这个承诺会有实现的一天,而她天不怕地不怕,从来都是她的避风港湾的哥哥,的确做到了。
孟里对她的承诺,从来就没有食言过。
孟里和方知卓一人把着宴会厅大门的一边,迎宾客们进门落座。骆宁是第一个过来的,带着好几大捧的鲜花,后面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妹妹,是孟里没见过的。孟里在自己这位老友的肩膀狠凿了一下,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什么时候又换的。”
骆宁跟他弯眼一笑,不置可否,示意身后的姑娘挎着他的手臂,先行落座了。
然后是孟里的一些高中同学和大学同学,方知卓的室友程麒也来了,对象没换,还是当初大学的那个。程麒趁孟里不备,咬着方知卓的耳朵说了一句。
“诶,知了,我和媳妇可去国外领了证回来了,你和孟里赶紧啊。我看你家孟里现在牛x的很,男人有钱就变坏,你可得抓住了。”
方知卓让他逗的不行,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竟然笑了笑。
“没事,他想跑我也抓不住,你什么时候办?我带他去,好好暗示暗示。”
程麒撞了一下方知卓的肩膀,跟他眨了眨眼。
“瞧好吧你。”
然后搂了自己爱人也先走了一步。
宾客陆陆续续的到齐了,孟里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突然心如刀割。他转头看向方知卓,对方的眼睛也红了。
他们都在等一个人,但是他们也很清楚,这个人不再也不会出现了。
阴阳相隔,何其痛苦的一件事。
“走吧,仪式快开始了。”
孟里先行打破了沉默,方知卓点了点头,任由孟里搂着他的肩膀往宴会厅中间有去。两人刚走几步,门突然又被打开了。
涂林西装革履的站在门口,虽然深情憔悴,但衣着非常得体,他将礼金和手中花束递给孟里。
“抱歉,来晚了。”
他的嗓子还有些哑,不再像以前一样磁性动听,整个人精神状态也不佳。
孟里跟他道了谢,像以往一样揽过他,好像这一瞬间,又回到了当年的无话不谈。
仪式很动人,司仪水平了得,至于感动全场宾客。孟里在桌子下紧握着方知卓的手,摸到对方的戒指时,突然十分安心。
涂林似乎全程都处于放空状态,但仪式的最后,方知卓却发现他落泪了。
仪式刚结束,涂林就急着要走,连喜宴都一口没动。
“这么着急?好歹吃了饭再走吧。”
“我买好机票了,一会赶不上飞机了。”
涂林挤出个难看的笑,转身要走,孟里终于还是没忍住叫住了他。
“我听你爸说,你辞职了,你要去哪?”
“温蔚扬在博客里写了不少他想去但没去过的地方,我想带他去看看。”
涂林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温蔚扬笑意盈盈,还是戴着酒瓶底儿似的眼镜,却是少有的几次发自内心的笑。
孟里动了动嘴唇,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