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头对他而言,大概真的挺重要。
“这团光……”舒誉试着去抓樱桃,手却穿过了樱桃的身体,“这团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传说中的神迹张口就吞了他朝思暮想的“钥匙”。
雪靳城的移动停了下来,丹夏保住了半个岛,这是好事,但於夜弦和宣恪有点高兴不起来。
因为樱桃吞了那块小石头以后,整团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蓝色。
樱桃还在回味:“真的好吃,我想起来了,我应该就是为它而来的。”
“你个骗子。”於夜弦怒道,“你不是说你是为我而来的吗?”
说的跟真的一样。
“你身上有它的气息,而且你的眼睛,和它的颜色一模一样。”樱桃拼命给自己洗地。
“樱桃,你没感觉哪里不对吗?”於夜弦问。
“神清气爽,精神抖擞。”樱桃问,“怎么了,我哪里不太对吗?”
宣恪:“……”
哪里都不太对。
在所有人的眼中,樱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蓝色。樱桃借着舒誉头上的白铁皮,当做镜子,照了照自己,惊恐地嗷了一嗓子。
“我怎么变成蓝色的了?”
於夜弦:“……”
熊孩子,乱吃东西,吃出事儿了吧。
“有哪儿疼吗?”於夜弦关心了一把。
“没有。”樱桃小声说。
“阿福。”他扭头问身边的宣恪,“要不你给它拍一拍,只有你能抓到它。”
於夜弦爱莫能助。
宣恪严肃点头,伸手取下空中的樱桃,抓着那团光用力摇了摇。
“你可以用点力。”於夜弦给出建议,“我觉得它急需被打。”
就算是外星生物,也不能什么都吃吧。
宁绯和边澜已经看呆了,毕竟除了於夜弦,没人能听见樱桃的声音。
宣恪抓着樱桃不停地拍,樱桃疯狂咳嗽,也没能把石头给吐出来。
“这和我想象中的最后一战不太一样。”宁绯懵了。
“你们这还是养了个什么,神奇的生物。”边澜也懵,“从来没见过。”
“我觉得他们像是打孩子的家长。”宁绯面露羡慕,“我以后也想要个孩子。”
边澜看宁绯的眼神,忽然就有点幽怨。
於夜弦没懂他这个清奇的思路,提议道:“你要是能抓到它,你也可以来试试手感。”
“不行,我头晕。”樱桃抗议,“让我缓缓,我刚尝到味道你就让我往外吐。”
舒誉气疯了,他向宣恪的方向冲过来,手里的枪扣动扳机,於夜弦瞥见他的动作,闪身向前,一个回旋踢,揣飞了舒誉手中的枪,宣恪则是稍稍偏了身体,躲开了子弹。
“漂亮。”宁绯鼓掌。
“腰疼。”於夜弦揉了揉腰。
宣恪听他唤疼,立刻反向朝着舒誉的方向又是一脚。
“抓住他们。”舒誉顶这个反光的脑壳,有点喘不上气。
“你急什么?”於夜弦没好气道,“雪靳城已经停下来了。”
“还给我。”舒誉的脸色有点难看。
“等会儿。”於夜弦不高兴了,“没看到这边在忙吗?而且这是你的吗。”
“若我没有猜错。”宣恪一边盘樱桃,一边说,“你需要这颗石头,来延续你的生命。”
舒誉没有回应,脸色却渐渐难看。
“在战争中,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宣恪无情地说,“你骗了於远夫妇,说你想要再看一眼你的妻女,他们帮你造了这副白铁皮的身子,让你能够同他们道别,你却想着延续自己的生命,这块石头是雪靳城的核心,能控制雪靳城,它内部的元素,能延长你的生命。”
“从你换上这副身体的那一日起,你的心里,就瞧不起人类了吧。”
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就这么被宣恪道破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是连於夜弦都不知道的事情。
当年,他父母离开前,只说是要结束雪靳城最后的工程,他们登上飞艇,逐渐远去,自此再也没有回来。他等了好久,只等来了从万米高空坠落的宣恪。
如今,发生过的事情,渐渐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地火包围地面的时候,他的父母发现过一种微量元素,提纯后练就的结晶,能够控制天行岛,他们把其中一部分做成了“钥匙”,从中抽取出极少的一部分,拿来救了在战争中受了致命伤的舒誉,替换了他身体中的一部分骨骼,使用微量元素让他得以暂时生存。
但舒誉却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他乘机组织了一小部分人,偷偷带着雪靳城的天行岛升空,把大部分国人都抛弃在了地面上,於夜弦的父母不同意舒誉的政治理念,带着“钥匙”乘坐飞艇离开,舒誉派来追击的飞艇在云间海的上空与他们的飞艇相撞,残骸与飞艇一起,坠落在云间海中。
舒誉找了“钥匙”很多年。
而於夜弦,看着天顶浩渺的星空,等了他的家人很多年。
“他曾经向塔北求助,让塔北救他的性命。”宣恪说,“第十六任总督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了?”宁绯忍不住问。
“那么多人都在战争中死,凭什么唯独他能活。”宣恪冷冷地说,“这是塔北的道义,也是我们对世人的公平,我们认为,於远夫妇的恻隐之心,是不对的。”
时隔多年,於夜弦又从他人的口中,听见了他父母的名字。
“圆圆,我这么说,你会难过吗?”宣恪停下来。
於夜弦摇摇头:“你是对的。”
他会难过,但这份情感只关乎怀念,与对错无关。
对错是由时间来证明的,不是由人来判断的。
这一点,他分得清。
他的宣恪,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的性子,不会欺骗,也不会隐瞒。
而且宣恪,一直都很照顾他的感受。他抬起胳膊,轻轻戳了戳宣恪,示意他继续说。
“舒誉被救以后,第一件事是抓了塔北境内的雪靳皇族,不到十岁的孩子,被他抽干了血。那个时候,於远开始认识到自己的失误,但已经来不及了。塔北从不插手其他三岛的事情,但那一次,第十六任总督对舒誉下了追杀令,因为塔北认为,他是会带来灾难的人。”宣恪说,“对他的追杀,是继任者角逐的最后一项任务,然而由于舒誉的策反,继任者内部出现问题,飞艇在云间海上空炸毁,仅有一人生还。”
雾霭重重的往事,终于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个人……是你吧。”於夜弦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所以那时的你,落在了我家的院子里。”
压坏了好大一片的飞燕草。
樱桃说过,他俩的相遇,不是偶然。
由于他父母一时的恻隐之心,救下了舒誉,为整个雪靳埋下了隐患。宣恪追杀舒誉失败,恰好落进了於夜弦寄住的地方,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地面沦陷,舒沁不顾他的反对,把他带到了牧南,而宣恪则是回到了塔北。
几年后,两人以不同的缘由潜入丹夏,等待着再次相见。
分别地够久了,这一次,长大后的於夜弦,说什么也不会再离开宣恪了。
很多问题都清晰了起来,只是有的细节,於夜弦依旧没能想明白。
宣恪从万米高空坠落,为什么还能好好地躺在他家的院子里。以及,樱桃在他和宣恪之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樱桃说过,是他自己呼唤它来的。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舒誉被道破了往事,恼羞成怒,加上丢了“钥匙”,命令手下的士兵开始硬抢。
“铁憨憨脑袋就是不够用。”於夜弦想说脏话了,“你要是能摸到樱桃,你自己去拿啊。”
“圆圆。”
“嗯?”
“未来的总督夫人不可以骂人。”
“……好吧。”未来的总督夫人乖乖闭嘴了。
宣恪和於夜弦再次撤进了圆形建筑内,在宁绯和边澜的帮助下,卡上了圆形建筑的门。门上很快就多了个几个弹坑,这栋建筑里,是无数透明的箱子,箱子里是一个个年幼的孩童。
箱子上贴着各色的标签,有的写着工人,有的写着士兵。
没有任何一个箱子上,贴着与政客有关的标签。
“说到底都是为了独裁。”宁绯叹了口气,“表面上却说是为了新世界。”
“人都是自私的,权力会膨胀。”边澜说。
“我有个问题。”於夜弦一边抵着门,一边问宣恪。
宣恪:“嗯?”
“你不愿意继任塔北的总督,是不是有舒誉的缘故?”
“有。”宣恪承认。
“那我算不算是很了解你了?”於夜弦笑弯了眼睛。
宣恪的确是这样的人,他向来对自己要求严格,定好的目标,不完成就绝不罢休。
就像当初说要追於夜弦的时候,执著地不给人留一丝空间。
“还不够。”宣恪说,“我不继任,的确是因为舒誉未死。”
“但是?”於夜弦觉察到宣恪的话外音。
“留在丹夏,是为你。”门外的枪声不停,宣恪的声音,几乎要被枪声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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