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锋:“你若是完成这个,我便还信任你,你背着我玩的那些把戏,我都既往不咎,你看如何?”
於夜弦心里冷哼了一声,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谈既往不咎。
天下哪里有这等好事,这老狐狸明摆着要跟他算账,却和他在这里胡扯。
不过他也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竟然还混到了如此重要的地步,值得让冉锋一边苟延残喘,一边还要过来要他的命。
“你杀了宣恪。”总督几乎原形毕露,“杀了宣恪,我既往不咎,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这个条件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他几乎是在用哄骗的语气说话,诱导於夜弦听他的话,那条件听起来划算极了,那两人的关系看似水火不容,那一命换一命,谁不乐意呢。
骗子,能言善辩的政客,操纵人心的骗局。
“嗯。”於夜弦点头,直截了当,“我拒绝。”
宣恪是底线。
冉锋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看於夜弦的目光中带着阴鸷和冷意,道出了於夜弦的身份:“是我高估你了,你连掩饰都不想掩饰,牧南A区的间谍‘翠雀’。”
於夜弦没说话,默认了总督对自己身份的揭露。
“你胆子很大。”冉锋冷笑,“你救我命的时候,我以为只要有钱和权力,就能牢牢地拴住你,事实上,能走到你这个地步的间谍,着实不多,我原本很看好你,丹夏的史册中必然会有你的名字,可是没想到……”
“混到我这个地步的,不多吗?”於夜弦说,“是你不知道吧,你身边一波一波的呢,救你是为了成功混进丹夏,别和我打感情牌,您老人家对A区发动战争的那笔烂账我还没和你算。”
冉锋沉默了半晌,又说:“你这脾气,倒成了唯一真实的了。”
这是一场言语上的拉锯战,双方都试图用心理上恐惧压倒对方,使对方屈服。
“你胆子真的很大,一边潜入我身边传递谍报,一边还和丹夏的权贵发展不正当关系。”冉锋继续说,“可宣恪,真的会陪你走到最后吗?你有没有听说过,间谍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他善于控制人心,所说的每一句,都是於夜弦曾经担忧过的东西。
别的就不说了,於夜弦选了个比较杠的切入点:“您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就是不正当关系了,我们那是正常发展的恋爱关系。”
冉锋:“……”
冉锋嗤笑了一声:“翠雀,你还真是无药可救,你不论是身为间谍还是身为恋人,你都不合格。”
“好歹共事过,咱能不人身攻击吗?”於夜弦有点头疼,冉锋说话一针见血,最可怕的是每一句都很有道理,“合不合格,留给后人来判,和您有关系吗?”
“翠雀,你的确藏得很深。”冉锋说,“可你知道你的情报是谁泄露的吗?”
“什么?”於夜弦手中薄刃一动,细细的血线顺着冉锋的脖子落在了他洁白的衣领上。
“郁良越,认识吗?”冉锋丝毫没在意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反倒是像在和於夜弦聊天。
认识。
那是於夜弦在牧南的朋友,一起训练过的人,先前飞艇坠回A区的时候,他俩还有过短暂的会面。
“人心都是如此,在必要的时候,所有人的选择都身不由己。”冉锋身后的卫兵拎出了一个跌跌撞撞的人,於夜弦认出那是情报处的小黄科员。
他的位置被泄露,那此时宣恪又在哪里,於夜弦的心里只剩这一个问题。
“你看,你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你那个姐姐,在嫁给牧南高层之后,就只把你当做是棋子。”冉锋似乎很欣赏控制人的滋味,继续道,“你也不会有恋人,你信不信,在必要的时刻,宣恪会毫不迟疑地放弃你。”
“那就放弃吧。”於夜弦道,“我喜欢他就够了。”
这次换我来喜欢他,换我来向他告白,只要还来得及,只要生死之别,来得没有想象中那样猝不及防。
“咱能不洗脑了吗?”於夜弦无视周围的枪口,“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放弃希望,来给你自己的失败找个合理的借口。不好意思,你那套对我作用不大,你是给了我不少钱,给了我权力和地位,但你同样防备我不信任我,当初我被宣恪扔进鸟笼监狱的那个晚上,若是你派人来援,说不定我和宣恪也不会走到今天,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
互相伤害,谁不会啊。
冉锋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有家人没有国度没有恋人的人是你。”於夜弦毫不留情地回怼道,“你三番五次地找人暗杀你侄子,倒是给了我不少和宣恪遇见的机会。”
於夜弦无视冉锋的脸色,继续说:“冉羽的父母,就埋骨在丹夏的天行岛下吧,你从他们那里抢来了这个位置,用它发动了战争,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於夜弦是搞情报工作的,知道的多,所以他要多说几句,一吐为快:“你是前任总督的私生子,却要夺走别人应有的东西,不仅如此,你还想通过战争去夺走更多,你发起的战争,让很多在末日中艰难存活的人类因战争而死,没人会同情你也没人会跟随你。”
“闭嘴。”冉锋暴怒。
“哦,行吧。”於夜弦换了个话题,“宣恪在哪?”
“他不会来找你了。”冉锋说,“你当冉羽真的能夺权吗,一群孩子的小打小闹,还真指望能治理这个国家?”
於夜弦懒得和他讲道理:“他不来,我便等。”
“我会让你等吗,翠雀?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蜂鸟翅膀的拍打声由远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马蹄踩在地面上沉闷的声音,於夜弦的眼睛里,一点点地亮起微光,目光越过冉锋,去看远处的街道。
“竟然让他逃了出来。”挟制着於夜弦的冉锋冷笑了一声,“不过,也来不及了,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於夜弦的后背抵上了栏杆,时间像是被无限延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难熬。
“再给你一次机会。”经过一夜的恶战,冉锋也不再藏着自己的意图,“我听你牧南的朋友,说起了一件事,他说你的眼睛,应该是蓝色的。”
冉锋的腰间,是一把尖刀。
紧张的对峙中,於夜弦渐渐地将自己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冉锋不可能放过他,这是既定事实,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反倒是有些释怀。
“总督,先别做梦。”於夜弦笑了,“你在听说我身份的同时,有没有听过别的事情?”
他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像是在无声地和对方道别。
冉锋的另一只手扣在了刀柄上:“什么?”
“我们族呢,比较自私。”於夜弦解释,“按照规矩,我们的血,生来就只给自己看中的那一人,愿意成为家人的那种,不巧,我已经找到那个人了。”
“想要我的血,您配吗?”
宣恪是家人,在云间海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而如今,他也终于听见了这个答案,听到了自己的心意。
话音未落,他狠狠一脚踹在了冉锋的心口,手中的刀刃在对方的脖颈边擦过要害划出一道血线,与此同时,冉锋手中的枪也开了,於夜弦的肩膀处绽开了一朵血花,整个人向后一倒,翻过了北码头的栏杆,坠落向云间海的方向。
於夜弦坠落的前一秒,看见了宣恪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看,你也是有表情的,你也是会难过的,他安心地想着,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渐渐闭上眼睛,看见往日里和宣恪的一切,像是画面在他的眼前呈现。
玻璃罐里攒起来的糖果,烟花绽放时他在阁楼里说过的悄悄话,还有在云间海的时候,宣恪第一次要他正视自己的心意。
再往前一些,是与机车擦身而过的夜风,是医院病房里两人一起度过的那个夜晚,讲过的那个关于小美人鱼的故事。
不回忆多好,回忆了就会贪心了,就舍不得离开了。
圆圆还没有赴约,凭什么现在就要离开。
还有那句告白,宣恪还没有听到。
他闭上眼睛,在高速的坠落过程中,渐渐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穿过了几年的时光,清晰地炸开在他的回忆世界里。
“哥哥,飞燕草的另一个名字,是什么?”
“是翠雀啊。”少年时的於夜弦放下手中的书,接过一朵小花,“不过可惜了,战争打成这样,不久后天行岛再升入天空,世间就再也没有飞燕草了。”
“那我,把它刻在心上。”另一个少年认真地说。
十五岁的於夜弦只当他在胡扯:“那我还用它做名字呢。”
“还听不听故事啊,讲完咱们回去睡了。”於夜弦捧着手边的童话书,打了个哈欠。
“听。”
“小美人鱼救了王子,王子却忘记了她,她把自己的声音给了女巫,最后却变成了海上的泡沫。”於夜弦打了个岔,“弟弟,我就问问,你以后,不会忘记我吧?”
“不会。”回忆里的弟弟答得很坚决。
云间海的上空,从高中下坠的於夜弦,突然就想起了童年时自己给人讲过的那个故事,他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刚好看到了云间海上空刺目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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