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我爹已经解除对我的“流放”了,我反而开始不回家。只要没事儿我基本都赖在姜伯约那儿,白天送他去趟医院,晚上回来一起撸撸狗,或者抱着笔记本一起躺在床上看电影儿。
通常他看着看着就靠我肩上睡着了,每次我都会偷吻他。至于为什么要偷我也不知道,我以前绝对不是这么婉约派的人。可能是你真的爱上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变得热烈而小心翼翼,像个没开过荤的怂逼。
有些东西潜移默化,你当时感觉不到,但它确实在改变着。比如姜伯约拒绝人靠近的壳儿似乎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溶解了一些。
有一天我闲着没事儿,拿着姜伯约的手机玩儿。当时苹果都出5了,他用的还是一二百多块的山寨智能机,牌子好像是“金苹果”还是“银苹果”来着,卡的要死,但可以超大声的放音乐。这机子最牛逼的地方在于居然可以选择转换“爱疯系统”“小米系统”和“安卓系统”,我尼玛大开眼界。我像个200斤的孩子一样抱着期待的心情跃跃欲试的选择了一下“小米系统”,然后这个手机就彻底死机了,关都关不掉的那种。我当时对这破手机嗤之以鼻,所以也没多想,直接给姜伯约换了个爱疯5。
我把新手机拿到他面前说:“我不小心把你手机搞坏了,给你重新买了一个。”
他看了眼新手机盒子无动于衷,问我:“我原来那个手机呢?”
我说:“坏了,你用这个吧。”
他皱了眉,坚持追问我那个已经就义了的废铁的下落。我觉得没意义,新手机都买来了,但凭我对他的了解如果我直接给他说“扔了”他肯定又得跟我事儿。我只好把那个旧手机递给他。
他一言不发的抱着山寨机自己鼓捣了一会儿,居然又把那个手机整开机了!然后冲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好了。”
好你大爷,我当时忽然就一肚子火,心说我新手机买都买来了你这什么意思?上次说借他钱给他妈转院他不要,给他换个新手机他也不要,接二连三的被他拒绝我自尊心也有点儿受不了。
我皱着眉说:“你这什么意思?我新手机都买来了。”
他垂着眼不看我说:“你退了吧。我这个手机还能接着用。”
我当时就冷了脸问他说:“你什么意思,就这破手机拨个号儿都得卡半小时你还当宝贝似得,我给你买一新的你就当垃圾似得看都懒得看一眼,嫌老子钱脏怎么着?”
这要是以前他肯定不会理我这些无理取闹,但那天他居然哄我了。
他说:“我不是那意思。”说完咬着嘴唇沉默了半晌,道“可能你觉得这手机没法用,但我已经用惯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没道理接受这些。”
啊,没道理,没道理接受。我他妈怎么忽然这么想笑呢?
我冷笑着问他:“哎我刚要直接告儿你说那旧手机我给你扔了你打算怎么办?又指着鼻子让我滚是不是?”说完我直接把新手机往地上一扔,“不稀罕用算了,扔垃圾桶还是砸着玩儿随你便。”
然后我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姜伯约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手机盒儿坐到了我旁边。
“我没那么想,别生气了好不好?”
按理说姜伯约这块儿硬石头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口哄我我应该惊讶的下巴都脱臼。但当时在气头上我居然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秦扬,我有我的原则。”他服软似得捏了捏我的手腕,但说的话一点儿没见妥协,“听话,去退了好不好。”
我承认我当时一下就没出息了,他掌心覆上我手腕的时候我他妈忽然就没脾气了,那句“听话”更是出其不意打散了老子浑身功力。
我只能妥协的接过那个连封都没开的手机盒儿,不甘心的骂骂咧咧说:“我他妈就是贱的。”
姜伯约笑了。我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又过了几天,初五初六的时候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陪她回老家看看姥姥姥爷。我妈家在江南,这一去没个一周两周肯定回不来。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接送姜伯约去医院,临走的时候我习惯性的抓起车钥匙,顿了顿又放下了。
我说:“我车懒得动了,在你这儿停几天,你帮我照看一下。”
姜伯约像是明白我在想什么,说:“你还是开走吧,我也没驾照。”
我知道他会开车,而且开的不错,就是一直没空去考证儿。
我说:“放心开吧,这车没交警敢拦。”
当时说完我就想完了,就这么点儿好意要是姜伯约还一个劲儿拒绝我,我估计是真忍不住要发火。我不想临走前跟他吵架。
好在丫那天终于也顺了我一回,顿了顿,轻声说了句:“谢了。”
我阴霾的不行的心情顿时就破云见日豁然开朗了。虽然这两个词儿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我说:“神经病,让你帮我看车你还谢我?”
说完我就走了,走出小区二里地仍然控制不住自己一个劲儿想往上扬的嘴角,心里从来没这么畅快过。
第十二章
我妈有一整年没回过江南老家了,这一去就待的有点儿久,直到开学我才回京城。期间我没事儿的时候就给姜伯约发短信。对,短信,他那破手机连个聊天的软件都没有,有时候想给他发张图片还得改彩信。在他的熏陶下我感觉我也快活回2002年了。
回来那天飞机晚点得厉害,落地的时候都半夜了,我估计姜伯约已经睡了,怕吵他就没去他那儿,反正明儿开学了就能看到。
我个出门基本不带行李的人这回从江南回来愣是拎了个大箱子,除了一套给向淮林带的茶叶茶具外全是我姥姥亲手做的桂花糕,和给姜伯约带的特产。
第二天我上学的积极性空前的高,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我二哥看见我都愣了。
“咱俩有几年没在早餐桌儿上见过面了吧?”他嚼着牛柳发出感叹。
我说:“我又不是大宝,还得天天见怎么着?”
吃完饭我开车去学校,副驾上放着一大袋儿伴手礼和特产。昨天整理行李的时候挑拣了半天,结果还是没控制住带了一堆。
我拎着一大纸袋儿走进教室的时候几个平时玩儿的不错哥们儿纷纷凑过来看我带了什么玩意儿。
“诶秦三儿,这什么呀?”老战凑过来翻我袋子,“呦,桂花糕儿?你姥做的吧,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说着就要拆。
我拍开他乱翻的爪子,“啧,这我给人带的,明儿重新给你拿一盒儿。”
“给谁带的?”老战一脸伤心的看着我。
我:“呃…一哥们儿。”
“我不就是你哥们儿吗?”
我被丫烦的不行,扔了包豆腐干儿给他,“拿着快滚!”
他切了一声又给我扔了回来,“讨来的殷勤不稀罕!”
神经病!
我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儿没看见姜伯约,一开始以为他还没来,后来直到上课了也没见着他人影。我心说姜小维你丫出息了啊,三好学生也开始旷课了!
下课我逮住一学生会的干部问,“今儿看见姜伯约了吗?”
他说:“哦,姜伯约在办公室跟教授做课题呢,他们组课题被选中了,下个月要参加一什么比赛。”
我点点头,“行我知道了,谢了啊。”
得,我就知道旷课这么出息的事儿肯定和姜大才子无缘。于是我又拎着袋子往综合楼走。
一路打听下我找到了姜伯约他们开会的地方,学院专门给他们申请了一个办公室,还批了一周的假专门做这个,看来挺重视。
办公室的门儿虚掩着没关,我一走近就隐约听到了姜伯约的声音。我拎着袋子站在门口,往里边儿看了一眼正要喊他,结果张了张嘴没喊出来。
办公室里就两个人,姜伯约坐的位置侧对着门口,桌子上放了挺多资料,另一个人坐他左手边,他侧过脸在对那个人笑。
我之前说过,姜伯约笑起来特好看,但这人平时不怎么笑,起码我见他笑一回挺难的,每次他笑一回我都恨不得去庙里烧柱香拜个佛。
而现在他一直在笑,对着另一个人,笑着跟他说话,笑着翻资料,基本从头到尾嘴角就没下来过,感觉要把这辈子的表情都用完了,我都想问问他脸不酸么?
那个有幸能一直见到这样的姜伯约的人就是韩逸,一挺受女生欢迎的文质彬彬的小白脸儿,和姜伯约一样是我们班的尖子生。
以前我没怎么跟姜伯约接触,所以也压根儿没关注过这人。这会儿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他俩关系好像是挺不错的,都是学生会的干部,都是尖子生,也经常一起参加各种大赛。
我忽然就知道那个占据了姜伯约大半个日记本喜欢的碰都舍不得碰的人是谁了。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感觉像是猛的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有点儿懵,有点儿疼,有点儿想打人。
因为这段时间我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码事儿了。
男人可能都有这么一种毛病,总觉得自己碰过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了。我搂着姜伯约睡了快一个月,就以为他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