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我还吃过一顿姜伯约做的夜宵,叹为观止,不是褒义词。当时晚上我俩从网吧回来,有点儿饿了,太晚了也没饭店送餐。我看姜伯约家里有油有盐有米有蛋,就说“维哥给炒个饭呗,快饿死了。”
姜伯约推了推眼镜儿说:“我不太会做饭。”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他肯定是在谦虚。他这种人怎么会有不会做的事呢?于是在我死缠烂打下我维哥终于进厨房了,好么,温馨的文艺片儿变灾难片儿了。
我都不说油锅起火种种我他妈想模仿都模仿不来的技术性场景,当一盘黑白相间的蛋炒饭端我面前的时候我沉默了,不是不想说话,实在是不敢说话。
我拿着勺子在姜伯约期盼的目光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下不了口,本来想让白菜先试个毒,结果个鸡贼的小土狗自从炒饭端出锅就一直缩在狗窝里装睡打都打不醒。
我说:“维哥,杀人用的着这么复杂吗?”
姜伯约脸腾的就红了,偏过脑袋扶了下眼镜,别别扭扭的说:“我都说了我不太会做饭...”
我说:“怪我,我以为你跟我谦虚呢...”
但想了半天我还是觉得纳闷儿,我说“你不会做饭家里买这些东西干嘛?”
他抱着胳膊也挺无奈的样子:“我一开始是打算自己学着做来着,但每次都糟蹋粮食,索性不做了。”
那时候我也是个五谷不分没碰过油盐的生活白痴,所以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挺震惊的,做饭居然这么难?连姜伯约都学不会?以至于后来李豫川在工作室亲手给我煮了碗方便面我都呱呱鼓掌佩服的五体投地...你想象一下向淮林和李三儿当时看我的表情。
两周时间过得挺快的,我还没来得及想家,我大哥就来电话说我可以回去了。
在我妈和我大哥的庇护之下我爹没能拿裤带抽我,我识相的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了几天,每天早起陪老爷子晨跑两公里,这年也就安稳过去了。
大年三十儿那天吴叔在陪我爹下棋,老大老二喝着茶低声分析政局,我妈拉着我大嫂聊保养品。而我几乎一整晚都守在厨房看张姨煲汤做鱼。
“张姨,做饭难吗?”我捧着一盅刚煲好的参汤边喝边问。
“嗨,做饭有什么难的,来来回回就那几个步骤,无非就是掌握好火候多点儿耐心。”
“是吧?我觉得也是。”在这儿看了半天,确实感觉没想象中那么难,不知道姜伯约那天炸碉堡似的动静是怎么整出来的。
“小少爷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啦?”张姨笑问我。
我说:“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试试。”
结果张姨听了极其不赞同的连连摆手,“你是要干大事的人,学这些做什么?”
我一下乐了,“我干什么大事儿?保家卫国有我大哥和我爸,赚钱养家有秦颢,研究学术有我妈,咱老秦家能文能武的都齐乎儿喽,总得有个闲人嘛。姨这汤不错,一会儿您给我装一罐儿,我带去给朋友尝尝。”
“你就贫吧你,”张姨笑着戳我脑门儿,“不过这样儿也好,人走的高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儿,你要真能当个闲人,也挺好。”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那时候我也看不惯政治里那些明争暗斗,对商场上那些尔虞我诈嗤之以鼻,我想活的闲云野鹤想过的潇洒纯粹,尽管在外人眼里是不学无术扶不上墙的烂泥。
想当草包富二代也是要有资本的,而这些资本打从一开始老秦家就给我了。可那时我还太小,没想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直到有一天我不知道哪根儿筋没搭对,忽然想学人家玩儿把感情,才发现坏菜了。再嚣张的混蛋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都难免有点儿不自信,像我,忽然发现自己除了拼爹之外,还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第十章
除夕夜,年夜饭的时候跟我哥和我爸他们喝了点儿酒,絮絮叨叨的展望了一下未来回顾了一下过去。我家没有守岁的习惯,不到十二点就都睡了。他们睡下后我拎着张姨给我打包的参鸡汤和几份儿小菜半夜开车溜了。
今儿吃饭的时候我就一直忍不住在想,大年夜姜伯约一个人在干什么呢?丫也不会做饭,不知道大过年舍不舍得给自己买点儿好吃的,我不在估计他连空调都舍不得开,抠门儿的葛朗台...没哥是真不行。
一想到孤苦伶仃的啃着下岗馒头的姜伯约一会儿见到我可能会感动的直接哭出来我就兴奋的一个劲儿踩油门!带着我的爱心鸡汤一路杀向五环开外的破小区。
这个小区平时住的都是些外来打工的人,一过年人去楼空比坟地还荒。到小区门口的巷子前车就开不进去了,只能把车停路边走进去。
“咱们老百姓今儿晚上真呀真高兴,大年三十儿讲究是辞旧迎新,不知道吃啥喝啥大伤脑筋...”
哼着歌爬上楼,摸出钥匙开开门儿,迎接我的是一片黑灯瞎火。我开了灯,和睡眼惺忪的白菜我看看你你看看我。
我傻逼了。姜伯约居然不在。
白菜的小食盆儿里今儿倒是丰富的很,有肉有菜还有奶。
这人就这样,当初要把白菜赶出去的也是他,后来对白菜最好的也是他。明明是我养的狗,结果白菜跟他比跟我亲多了。
我走过去踹了踹白菜的屁股,“姜维呢?被你吃啦?”
傻狗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傻乐的围着我的腿打转。
我把食盒和汤罐放在茶几上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傻逼了。我给忘了,姜伯约是老妈生病,又不是孤儿,大年三十儿肯定在医院陪他妈过年呗。
“这事儿办的...”之前兴奋的火苗儿有多高,现在我就有多败兴。跟白菜玩儿了一会儿,我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刚过十二点,手机开始不消停了,接二连三的拜年短信,我一个没回。外面儿断断续续响起了炮声,但只有声音,看不见火星儿。可能是心理落差有点儿大,我这人心情一不好就容易犯困,再加上之前在家喝了酒,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摸我脸,然后一睁眼就对上了姜伯约含情脉脉的视线。
“卧槽!”换谁一睁眼床边儿阴恻恻的坐一人不知道盯着你看了多久都得吓的尿一裤子。回过神儿来我气的打了他好几下,“干嘛啊不知道我《午夜凶铃》阴影没过呐?!”尽管刚才姜伯约看我的眼神非常耐人寻味,但我当时都没来及想那么多。
从我睁眼起,姜伯约眼里那些和平时不太相同的色彩就瞬间收拾的一干二净了,我甚至怀疑那一瞬间温柔的掐出水儿来的眼神是我看错了。
不过,虽然不明显,但那天的姜伯约似乎确实比平时柔和。不知道为什么。
被我一惊一乍的打了好几下他也没生气,反而伸手帮我掖了掖被子,淡淡道:“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他应该也是刚进门儿不久,眼镜儿上还带着淡淡的雾气。说话间把眼镜摘下来用袖口轻轻擦拭,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错的缘故,一双绝非善类的凤眼在那一刻意外的柔和。
我看了眼时间,原来已经早上7点多了。我伸了个懒腰又一头倒回床上,打着哈欠说:“我以为没人陪你过年呢。”
姜伯约擦眼镜的动作顿了一下,没说什么,低头要把眼镜挂回脸上,被我按住了。
“哎少戴一会儿吧,这眼镜忒丑。”
我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但没想到他居然“嗯”了一声,然后就真把眼镜拿在手里不戴了!
我诧异啊纳闷儿啊惊恐啊!我凑过去盯着姜伯约的脸仔细看了看:“今儿这怎么了?你丫怎么突然乖的像只猫似的?不是憋什么坏水儿呢吧?”
于是姜伯约难得的柔和神情就这么消逝至尽,黑着脸对我淡淡说了句:“滚。”
我躺在床上哈哈大笑。
“昨儿你去哪了?”我明知顾问。
“医院。”
早上被窝儿的舒适度最高,我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不想起床。窗帘儿的缝隙里隐约渗入了晨曦的光,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姜伯约透白的小脸儿和毛衣外那一截儿雪白的脖子格外让人心痒痒。于是我往床里边儿挪了挪,掀开半边被子热情的邀请他再来睡会儿。
“不了,我一会儿还有事儿。”不知道是不是我色/诱的手法不高,姜伯约无动于衷的伸手替我合上了被子。
“这还不到八点,你能有什么事儿啊?”我拽着姜伯约的手腕不松手开始磨磨叽叽,“一会儿,就躺一会儿。我开车来的,一会儿你去哪儿我送你去,好吧?”
然后我成功证实了今天的姜伯约确实比平时好说话的多。
“就10分钟,”他把眼镜放在书桌上,侧身躺在我旁边,“一会儿我家有些亲戚要去医院看我妈,我得回医院。”
“妥,哥五分钟就能把你送过去。”我一掀被子把两人都罩进了柔软的被窝儿里,几乎是听从身体的本能去搂姜伯约的腰,然后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满足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