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好像突然患上了皮肤饥渴症,还化身接吻狂魔。
他开始后悔自己昨晚的一时冲动。若能忍到家再亲他,就不会引发警报被带去警局。不被带去警局,虞文洛现在身上也就不会有那些恼人的气味。
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忍不住偷偷回想曾经那个让他俩的关系变得剪不断理还乱的夜晚,并且细细回味。
原本觉得喝多以后他变得完全不像自己。但如今看来,那些倒真的挺像是他会做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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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近十年,结婚若干个月,在同一张床上睡了几个星期,热恋第三天。
严言很惭愧。他发现自己排练时有点进入不了状态,还完全离不开自己的手机。发出去的消息过上十分钟没收到回复,他就心神不宁。
这无疑是一种不专业的表现。为了迎接即将来临的第一次正式彩排,他必须努力调整。
逼着自己关掉手机后,严言蹲在角落里闭着眼睛默默在心里过剧本。才刚找到一点感觉,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严言吓了一跳,猛一睁眼,只见夏沫站在他跟前。
“你是不是也听说了啊?”夏沫的表情带着明显的忧虑,在他旁边蹲了下来,还叹了口气。
“听说什么?”严言不解。
夏沫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上面的那些事啊。”
严言依旧不明所以,抬头往天花板上看了一眼:“上面?”
“你不知道吗,”夏沫说,“我看你今天也一直走神,还以为你已经听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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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沫告诉了他一个暂时还没有被证实,但据说可信度颇高的传闻。
他们的剧团,老板是一个产业众多的商人。
说是老板,其实更像是金主。毕竟以他们的经营模式,很难盈利。之所以能维持开支,无非是老板愿意花钱养着。
这老板平时基本不干涉剧团的内务,愿意花这些钱一来是因为确实喜欢,二来还图涨点脸面。
严言见过老板几次,但从没说上过话。比起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老板更愿意和应天扬那样的成名演员接触。也因此,这两人有些许私交。
正是有这层关系,应天扬才察觉了一些端倪。
老板家里的正经产业,财务方面出了严重的问题,正官司缠身。他若挺不过去,剧团自然也无法维系。
至于未来究竟会如何,除了听天由命外他们别无他法。
“不止是天扬哥这么说,我看好多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儿,”夏沫沉着脸,“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顺利演出,所以大家今天都没什么心思。”
严言震惊不已。
他成天观察情感暗流,对于这正经大事,竟浑然不觉。
“你完全不知道?”夏沫说,“那为什么也心不在焉啊?”
严言低着头咳嗽了一声,跳过了这个话题:“你是说,这次的演出有可能被影响?”
“剧团要维持下去,每一分钟都是在烧钱啊,”夏沫说,“对老板而言完全是不必要的支出吧?”
她说的也没错。因为有这么个金主,他们剧团一直以来也没什么赞助商。本来靠着门票就很难维持盈利,在每一出剧目正式演出前还需要前期投入不少资金。若非手头有闲钱,谁会乐意呢。
就算他们这次的新剧大获成功,对那种量级的生意人而言,也不算是多大的收入,不可能填上窟窿。还不如及时止损。
第一次有机会担当主演,就天降如此横祸,严言一时之间几乎回不过神来。
“都排了那么久了,”夏沫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空我一个月工资我也愿意上啊。”
但不见得人人都这么想。
哪怕剧团所有人都愿意为爱发电,他们这次演出租用的剧场也不会答应。还有这期间各类硬性开销,没钱寸步难行。
夏沫双手合十:“希望老板能挺过难关。”
严言咽了口唾沫,加入了祈祷行列。
第63章
在见到虞文洛以前,严言憋了一肚子话想要和他说。
他忧心忡忡,担惊受怕,又偏偏毫无办法,只能姑且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准备,迎接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他怕的不止是这次演出会彻底流产,还担忧若是因此事业,未来该何去何从。
作为一个缺乏实绩的新人演员,想要再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在谈论梦想之前,他必须保障自己的生活。
虞文洛还是个学生,直播副业不愠不火,收入勉强负担他自己的开支都紧巴巴的。他还有一年才能毕业,在此之前,必须要靠严言来支撑起这个小家庭。
更雪上加霜的是,除了日常开销,他还有房贷压力。
所谓的现实,沉重又赤/裸,使人心情低落。他迫切需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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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实际见到虞文洛以后,那些话却完全说不出口。
像往常那样来接他下班的虞文洛手里提着一个小号的保温袋。一见着严言,他立刻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故作神秘地问道:“你猜里面是什么?”
严言原本想摇头说不知道,但看他期待的眼神,又觉得自己有必要配合着猜一猜。
“吃的。”他说。
虞文洛兴致勃勃:“具体呢?”
“肯定是冰的东西,”严言想了想,“冷饮?”
虞文洛终于不再卖关子。他笑眯眯打开袋子,然后递到严言的面前。
里面装着的是一大杯冰沙。严言认得这个包装,知道它口感绵密,奶香浓郁,用料丰富,美味无比。
“没有干冰,还是有点儿化了,”虞文洛笑着催促他,“快吃吧。”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了。”严言捧着冰沙,和虞文洛一起慢悠悠往车站的方向移动。
“我聪明。”虞文洛说。
严言只是笑,不说话。
夏季已经过去。到了晚上,秋风阵阵,开始渐渐有些凉意。冰沙吃多了,不止舌头和捧着杯子的手指,背脊也冷嗖嗖的。
虽然美味,可这一杯太多,他吃不下了。虞文洛特地带来的,丢掉肯定舍不得。严言想了想,问道:“你要尝尝吗?”
虞文洛侧过头看他:“我没关系啊,你……”
严言打断了他的话。他从杯子里舀了一勺,冲着虞文洛递过去,与此同时还张开了嘴比划:“啊——”
虞文洛愣了一下,乖乖张开了嘴。
一大口冰沙喂进去,这个傻乎乎的Alpha立刻冻得一哆嗦。
严言看着他,依旧忍不住笑。
“还要吗?”他问。
虞文洛用力抿着嘴眯着眼睛,整张脸皱皱的,没说话。
有点傻,也不是很好看,却让严言怦然心动。他凑过去,在虞文洛脸上亲了一下。他的嘴唇很凉,衬得虞文洛的皮肤特别烫。
虞文洛竟微微向后退了半步。
“还不习惯啊?”严言问。
虞文洛还没回答,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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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分完了冰沙,严言靠在虞文洛的肩膀上发起了呆。
“……真的有点不习惯。”虞文洛突然小声说道。
“嗯?”
“那天,大概就是在开到这里的时候吧……你和我说,你需要一点时间。”虞文洛垂着视线,说话间唇角微微上扬,“好奇怪呀。那么多年都不行,为什么突然就……”
严言摇头:“不是突然的。”
他不是突然爱上这个人的。这份心意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中点点滴滴悄悄累积,缓慢成长,日渐膨胀。他只是终于无法再忽视了。严言觉得,若是当年虞文洛没有在他们初识就头脑发热疯狂表白,而是先按捺住情绪以朋友的立场跟他交往,也许他早就动心了。
“就是很突然啊,”虞文洛却有不同的意见,“热情到让我惶恐。”
“不好吗?”严言问。
“……好。”他说完,偷偷瞥了严言一眼,“我想再立刻习惯习惯。”
严言接收到了暗示,便又笑着抬头亲他。
虞文洛满意地砸了咂嘴巴:“你靠着我睡一会儿吧,等快到了我叫你。”
其实严言也没有觉得特别累,但还是听话靠了过去。他闭着眼睛,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很期待正式演出?”
“嗯。”虞文洛点了点头。
严言没回话。
那些话,他在见不到虞文洛的时候特别想要对他倾诉。可等真的跟他面对面了,又说不出口了。
就算告诉了他,也改变不了现实,还让他也跟着烦恼,何必呢。若真没了工作,大不了先努力打几份零工。他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只要愿意吃苦,总饿不死。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那么郁闷了。
被装在心上的那个人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魔力。他对着严言笑一笑,严言的所有坏心情就跟着烟消云散。轻易的被这世上的另一个独立个体掌控情绪,原本是一件危险的事。但严言却很安心。
毕竟这个Alpha不一样。他温暖,柔软。他的灵魂是蓬松又毛绒绒的,适合被拥抱,值得很多很多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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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言没睡着。
靠在虞文洛身上本来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可随着车辆行驶,在无止尽的颠簸摇晃中,他隐隐产生了一种陌生的不适感。头晕乎乎,还觉得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