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要晕过去了。
浴室很小,热水器就挂在蹲式便盆的上方,旁边就是小小的洗手池。陈云旗背靠着洗手池,离门只有一臂距离。三三向后退了半步,后背就抵上了门。他手里还攥着陈云旗的白衬衣,慌乱间把头低了又抬,抬起又低,想看又不敢看。
原本有些暧昧香艳的场面,被头顶白炽灯射出的惨白光线照得气氛全无,可即便这样,陈云旗宽阔的肩背,紧绷的腹肌,笔直的双腿和尺寸傲人的...都直接无视了恶劣的环境条件,看得三三面颊绯红,心跳加速。
水雾渐渐消散,陈云旗觉得冷了,他快速擦好头发,伸手接过衬衣穿上,一粒一粒地扣上扣子。身上还残留着未擦净的水迹,衬衣挨上去沾了水有些透,布料小片小片地紧贴在胸前,隐约露出肤色。
三三不懂这种禁欲系的湿身诱惑,他只知道自己双腿发软,再看下去可能要呼吸困难了。
陈云旗穿好衬衣和内裤,正想问三三拿裤子了没,抬眼才发现三三双手交叠在身前,十指都缠在一起,力气大得骨节都掐红了,侧着头盯着光秃秃的墙面,半边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陈云旗反应过来,三三这是又害羞了。他抬起一只手捏了下三三粉红的脸蛋,另一只手伸向了他身后。
三三下意识地以为陈云旗要拥抱他,一紧张,只好紧闭上双眼抿着嘴唇,一动不动地等着。陈云旗见他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只觉得他此时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便笑眯眯地说:“怎么了?闭眼睛干吗?怕我揍你啊?”
“看了就看了,怕什么。”
陈云旗还在滴水的发梢扫过三三的耳朵,一阵沐浴液的香气扑鼻而来。可期待的拥抱并未如期而至,只听到“咔哒”一声响,三三睁开了眼。
陈云旗伸到他背后的手拧开了门,他温柔地对三三说:“快进被窝,冷。”
两个人小雀儿似的飞奔进屋跳上/床,三三的心还在“怦怦”直跳。上一次陈云旗喝醉伏在他背上,呼吸扫在他耳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他们才认识不久,陈云旗醉得人事不省,三三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安全背着他回去这件事上。
这一次不同,面对赤/身/裸/体/的陈云旗,三三终于发现自己异样的心动并不是因为他面皮薄害羞,而是一股很原始的欲望。
渴望跟陈云旗待在一起,渴望跟他拥抱,甚至亲吻... ...
他忽然觉得,这些欲望在很久之前就蛰伏在自己内心了,久到可能在初次见到陈云旗的时候就开始了。一次次无心的触碰,终于让这欲望按捺不住,跃跃欲试地想要吞噬自己。
夜深了。关了灯,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漆黑。三三闷在被窝里,被惊觉的欲/念搅和地心绪难平,为自己龌龊的念头而感到羞耻。陈云旗待他像亲弟弟一般好,他却对陈云旗生了出乌七八糟的想法。他实在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一气之下,拉起被子盖住头,紧闭双眼强迫自己入睡。
“三三,睡了吗?”陈云旗突然试探着问,嗓音在黑夜里沉稳又悦耳。
“还没,有点睡不着...”三三从被子里露出脑袋。眼睛适应了漆黑的环境后,他隐约看见陈云旗平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仿佛心事重重。
听见三三回应,陈云旗翻身改为侧躺,面对着三三的方向,淡淡地说:“我也睡不着,想跟你说会儿话。”
三三才平复的心情又波动起来。他不知道陈云旗想对自己说什么,有点隐隐的期待,又有些紧张。他也翻过身面对着陈云旗,像是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我以前...可能心理有点问题...”陈云旗不知该从何说起,借着黑暗的遮挡,慢慢敞开了紧闭的心扉,把长期埋藏在心底的小情绪毫无防备地暴露出来。
“其实都是自己作的。”他的声音突然沙哑起来,“我的生活一直都挺顺风顺水的,除了外公去世那件事,再没遇到过什么太大挫折。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不满足,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完美。我总是对自己感到失望,什么都不想做,对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甚至连正常男人该有的生理需求,我都感觉不到。”说到这陈云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撸都懒得撸。”
三三不懂。他的生活数十年如一日地沉闷无趣,从小到大,面对的都是村里的人和土地,大山和白云。整日的劳作和生存的压力让他从未有过一丝闲暇,能躺下来跟自己独处,看一看自己的内心世界。
可他对陈云旗说的那种“不满足”似乎深有同感。他其实也是不满足的,只是从不敢表现出来,不敢奢求。
在遇到陈云旗之前,他以为自己这一生就会这样平淡无奇地走下去,沿着父母的脚印,也许种一辈子地,也许到县城去打工,供妹妹读书,养活父母。
陈云旗带给了他生平第一次敢于奢望的勇气,和一点微弱的信心。三三觉得陈云旗是那么好,那么完美的一个人,他既羡慕又喜欢。认识陈云旗以后他常常会试想,如果能成为陈云旗这样的人该多好,如果能拥有另一种命运,另一种人生,会是怎么样。
可在他心目中如此优秀的陈云旗,此时此刻,却在悲伤地向他诉说着自己是一个自卑又懦弱的人。
“外公对我的影响太大了,在我还很小,不明白生死是什么的时候,我就常常想,如果有一天外公不在了,我绝不会一个人继续活着。”提起外公,陈云旗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离开以后,我变得生无可恋,不敢爱也不敢恨。对既定的生老病死恐惧得要命。我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下去,变得毫无生气,戴着一副亲切的面具过完这一生。”
陈云旗坐起身,从搭在床尾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支烟。他没有在床上抽烟的习惯,此刻却不知不觉地点着,贪婪地深吸一口,像是在用尼古丁抑制着自己涌动泛滥的悲伤。
三三也跟着起身,盖着被子抱膝坐着,在黑暗中嗅着空气中飘荡的烟草味,听陈云旗再次缓缓开口。
“你知道吗,那次你在我怀里睡着,我看着你,想着你对我的信任和依赖,突然就不难过了。”陈云旗轻轻笑起来,“如果没有你,我很有可能上不了山,会因为疲惫而觉得没有意义,在中途就放弃。没有你,也许我现在已经待够了,离开了。”
“来之前我一直担心,也许换一个环境并不会有任何改变。可现在,我好像遇到有意义的事和想照顾的人了,想去努力达成,哪怕能力有限,也想试试。”
为了你那句傻里傻气的要报答我。我也想报答你。
陈云旗看着三三:“你会一直信赖我吗。”
三三顿了片刻,掀开被子下了床,又爬上陈云旗的床,面对着他坐下,拿走陈云旗手中的烟蒂,在床头柜上的水杯里熄灭。
他白皙的脸上那双泛着水的眼睛清澈见底,盛着微微透亮的月光,纯净又狡黠地像一头幼兽。
良久,他主动伸手抱住了陈云旗,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小镇上的一切都陷入了沉睡。静谧中夜与雾交织着,被呼啸的寒风吹散了又聚。小镇宾馆的房间里,不太结实的玻璃窗被风撞得发出轻响。两具年轻的身体相拥而眠,两颗孤独的心相互偎依,共同抵御着冰冷刺骨的寒夜。
三三做了无数个杂乱无章的梦,每个片段都零零碎碎。
醒来的时候陈云旗还在睡着,三三怕惊醒他也不敢乱动。
两人昨晚在无言的感动中和衣而睡。三三侧着身枕着陈云旗的手臂,陈云旗从背后轻轻拥着他,有节奏地轻拍着他,然后两人逐渐睡去,一整夜保持着这情人般亲密无间的姿势没有变过。
陈云旗的怀抱很温暖,他依恋地躺在其中,想象着身后陈云旗的睡颜,多希望时间就此停住,自己可以一直这样被他拥在怀中。
窗外有早起的农人赶着牛经过的吆喝声。房间隔音差,隔壁那些屋子里的人经过一夜的休整,又再次精力充沛起来,在楼道里走来走去地串门,大声地说笑着。
陈云旗睡得很沉,一直到严冬再次来敲门才把他吵醒。醒来的那一刻陈云旗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他下意识地收紧搭在三三小腹前的手,用力搂了一下,慵懒地在他耳边说:“早上好,小同学。几点了?”
三三被他这一声松软的声音挠得耳朵发烫,浑身酥麻,瞬间起了些莫名其妙的反应...他猛地坐起身背对着陈云旗,从床头柜上拿过陈云旗的手机扔给他,丢下一句“你自己看吧”,就冲进了浴室。
来不及细想三三奇怪的表现,严冬还在门口等着。陈云旗爬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颈和手臂,穿好裤子走过去打开门,只见严冬精气神十足地提着一袋烙饼和两盒纯牛奶,也不见外,径直进了房间。
他把早餐递给陈云旗,自己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对他说:“趁热吃。你弟呢?”
“在里面,”陈云旗指指浴室,然后打开袋子捧到面前闻了闻,还热乎着的烙饼散发着阵阵油香,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却没吃,等到三三洗漱好从浴室出来,他把烙饼递过去,叫三三快吃,又拆出牛奶盒上的吸管插好放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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