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找了个阴凉地方坐下。
“何似。”
何似侧过头来看徐见澄,“怎么啦。”
“没事。”
何似把头又偏了回去。
“何似。”
“又怎么啦。”
“你的脚流血了。”
何似:?!
何似看了一下,又倚了回去,小小的一道口,“可能是被台阶上的石子划的吧。”
下楼梯时,本来台阶就光滑,何似又不好好走路,走到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一个趔趄就滑了下去,直接推倒了前面的徐见澄。
饶是徐见澄反应再快,何似从后面栽下来,他也没来得及接住,只是堪堪转身,随后便被何似压在沙上。
“呜!”
两人唇齿相交,徐见澄在一刹那睁大了眼睛,但何似根本没顾得上那么多,他感觉自己的牙撞上了徐见澄的牙,痛的要命,眼泪像被打开了开关,不受控制的直往下流。
何似捂着嘴缩成一团。
“怎么了?撞哪了?”
何似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汪汪。
“嗯?”
徐见澄像哄小猫一样哄着何似。
何似好似只蜗牛一样,把头紧紧地缩在自己的壳里。
何似缓了好一阵才露出头来,“你的嘴流血了!”
看起来伤口还挺深。
“疼不疼啊,赶紧处理一下… …”何似一边拉徐见澄起身一边絮絮叨叨,“对不起啊,都是我粗心,万一留疤了怎么办啊,长这么帅结果嘴上一道疤… …”
“没关系,你嘴上不是也有一条疤吗?”
*
等两个人回到原来的那片海域的时候徐见澄嘴上的伤口已经凝血了。
“哇塞,你俩游个泳,嘴都划出口子了,这么激烈吗?”
吴忧说着话,手上却是不停,把刚从沙滩洞口里爬出来的小螃蟹翻了个身。
何似和徐见澄两个人都没说话。
“可以陪我去那边的水上乐园了么?别的小朋友都有人陪… …”
吴忧声音越来越小。
何似一拍额头,才想起这回事来,“对不起对不起,爸比这就陪你去。”
“你丫”,吴忧又恢复了那副大灰狼的模样,“儿子是不是皮又痒了?”
“儿子就是儿子。”
“儿子过来挨打!”
… …
何似和吴忧两个人从沙滩上翻滚扭到海里,又从海里扭扯到水上乐园里的巨大的充气滑梯上。
直到一个小孩从两个人之间突然冒出头来。
何似嘴张张合合,半响冒出来,“你儿子?我要当爷爷了?”
吴忧:… …
何似默默往旁边移了移,小孩眼巴巴的跟着何似;何似再移,小孩再跟;何似还移,小孩还跟。
吴忧笑道:“这是你儿子吧,这么乖。可惜我还这么年轻,竟然就要当爷爷了?!”
何似看着这小孩应该也就三四年级的模样,“小朋友,找不着父母了?”
小朋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嘴里含含糊糊嘟嘟囔囔的嘟囔着什么。
吴忧凑到小朋友耳旁,听了半响道:“这到底是丢了还是没丢啊?”
这片水域,何似自己直起来都够不到底更别说这小孩子了。
“怎么办啊这?”
何似欲哭无泪,自己年纪轻轻的就要当爷爷了。
“报警吧。”
“报警?”
何似长这么大从来没找过警察叔叔,“行吧,报警。”
何似问道:“徐见澄呢?”
“在岸上,他才不玩这种滑梯。”
何似想起徐见澄陪自己在欢乐谷也玩了啊,想了想还是噤了声。
“你想回岸边?还是继续在这儿待着?”
小孩怯怯地指了指岸边。
何似看他嘴唇都发青了,对旁边的吴忧道,“你觉得他还能游回去吗?”
“我觉得够呛。”
何似潜了下去,拍了拍背,冲小孩道,“上来吧,把你驮回去。”
“你可算了吧,就你这身板,这种事情还是爸爸来吧。”
“你丫,吴忧干你啊。”
“一人驮一段呗。”
上岸的时候,小孩一直紧紧跟着何似身后,何似感觉自己好像长了一条小尾巴。
何似胳膊一伸,小孩听话的就往何似身上凑。
吴忧问道:“你脚掌怎么这么红?”
何似抬起脚一看,可能是刚刚下台阶的时候又新划的,被海水一泡,伤口周围红红的。
“你不说还好,我原本都没注意。”
尤其是还踩在沙滩上,密密麻麻的细小沙砾,争先恐后的挤在伤口周围。
“儿子错了”,吴忧把孩子捞了过来,单手圈着小孩。
何似突然道:“诶,我怎么看着……这小朋友有点眼熟。”
吴忧捂住孩子耳朵道:“真的假的?不会真是你孩子吧,你个渣男。”
“哦哦,不哭不哭,你爹不要你了爷爷养着你。有爷爷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饿着你。”
吴忧边说还边轻颠着小孩。
何似:……
“怎么带回来了个小孩?”
徐见澄老远就看见他们了。
吴忧一脸悲怆的道:“你问何似。徐见澄,你说说,你以后还要给别人养孩子,都说二婚不利于孩子的健康快乐成长……”
何似无语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还没对象呢,就二婚了?”
*
他仨没先去巡警那里,因为何似和吴忧冷的受不了了,所以一上岸就冲回沈欢那里用浴巾裹着。
“诶,这不是江焕轻的小表弟吗?怎么把他领回来了?”沈欢奇道。
“谁?”
何似冻得直哆嗦,没听清楚。
“江焕轻的小表弟。你以前还经常逗他”,沈欢道,“之前他闹变扭不愿意和他小舅走,你还以为人家小舅是人贩子… …”
“江焕轻,的表弟?”
何似隐隐约约的有那么点印象。
沈欢站起身道,“你们去找巡警吧,我去给他妈妈打个电话问问。”
徐见澄不冷,把毯子让给了小朋友。
吴忧和何似两个人裹着浴巾缩成一团,像是两只呆鹅。
何似蜷在金黄色的细沙上,逆着光看站在旁边逗小孩的徐见澄。
徐见澄是标准的宽肩窄腰倒三角,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身材,不太像个高中生,好多女生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瞟上一眼。
何似看的清清楚楚,心里五味陈杂,瞅瞅,这么好看的人是我何似的同桌!
屁咧,是我的同桌又有什么用啊,他们又不知道。
天空由原来的金橙色慢慢渐变到了淡紫色,延伸到海的尽头,形成一条光怪陆离的彩带。
“走吧,小朋友。”
徐见澄道
何似完全不想动弹,他被海风吹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冻得要死。
“你冷吗?”
何似转头问向一旁的吴忧。
“超级……冷。”
身上的海水没干,再被冷风一吹,堪比整个人被放到冰柜里冷藏,吴忧上下牙都在打颤。
“呵,你个弟弟。”
吴忧:?!
“你不冷?”
何似死鸭子嘴硬道:“不冷。”
“为什么天上的牛在飞,因为你何似在地下吹。你都鸡皮疙瘩起了,还不冷?”
“冷冷冷。”
小朋友蔫蔫地坐在一旁,包着毯子不想起来。
何似捏了捏鼻梁,蹲到小孩面前,蹲下来的那一瞬间何似都能听见自己膝盖关节处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他轻声道,“宝贝儿。”
这声宝贝儿一出口,何似自己都觉得有点害臊。
吴忧一脸没眼看的表情。
旁边的徐见澄目不转睛的盯着何似。
“哥哥抱你,你不想去找你妈妈了吗?”
小朋友不时地吸溜着自己的鼻涕,何似觉得怪可怜的,却又有点想笑,伸手给他擦了擦。
小朋友没说想,也没说不想,只是眨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何似。
“走吧。”
何似把自己的浴巾扔在一旁,把小孩抱起来准备去找巡警。
“哥哥你是不是忘记我名字了?”
小孩儿终于开口了,“我叫席予。凉席的席,给予的予。”
“对不起啊,宝贝儿。”
宝贝儿这个称呼,似乎叫了第一次,第二次也没那么难了。
刚走出几步何似发现自己没拿手机又折了回去,看见徐见澄正在叠他刚脱下来的浴巾。
“别叠了,就放那吧。”
何似拉了徐见澄一把,发现他身上的热量惊人,不像是在海里呆了好几个小时的人。
“你怎么这么凉?”
“你怎么这么热?”
二人同时发声道。
何似问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何似伸手探了探徐见澄的额头,其实他不怎么会量温度,也就是习惯性的这么探一下。
徐见澄把何似的手拿下来,放在手里捂着。
好想整个人都贴上去啊。
何似恋恋不舍的把手抽出来。
*
徐见澄在一旁跟巡警说明情况。
何似陪席予蹲着玩沙子。
吴忧去陪沈欢了。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