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友 (尘砚清酒)

　　梁千暮微怔，他没想到方皓源居然连这个都能知道。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情，他只是缺乏社会经验而已。”梁千暮不想在背后捅其他人的刀子，便想赶紧将话题挪开。
　　方皓源听了他的回答，挑了挑眉，“你就是这样，也难怪我会喜欢你。”

　　☆、假期

　　梁千暮捏着勺子的手顿了顿，他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抬眼，发现方皓源正含笑看着自己。
　　“方总这是在开玩笑么？”梁千暮挪开视线，笑了笑。
　　方皓源的手指在高脚杯架上摩挲着，“我们合作这么多次，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
　　梁千暮低头，方皓源说的没错，他认识他这么长的时间，从没有见过方皓源开过一次玩笑。
　　“怎么样，考虑一下么？”方皓源两指轻轻一夹，拿着高脚杯向梁千暮举了举。
　　梁千暮握着刀叉的手紧了紧，他考虑了很久，最后抬头，刚想回答时，方皓源抬手，示意他不要往下说了。
　　“或许今天告白有些突兀，”方皓源依旧是老样子，表现得根本不在乎，“千暮，我就今天开始追求你吧。”
　　梁千暮没有说话，视线暴露了他现在的选择。
　　方皓源低头，轻笑道，“只是表了个白而已，不至于让你难受成这样吧？”正好这时，服务生端着西冷牛排走到了两人身旁，方皓源一边展开餐布，一边对着梁千暮说道，“今天就先不提这个了，反正追求也是一场持久战。”
　　梁千暮依旧不语，他默默地从一旁取过餐布，挡在身前。
　　服务生弯腰，掀开盖子。热油在未冷却的铁板上不停地翻滚，发出了“滋滋滋”的声音。
　　方皓源拿起刀叉，熟练地切割着牛排。
　　两人之间，在方皓源突然的告白后，异常地陷入了沉默。
　　“明年年初，有没有兴趣和我去一趟米兰？”
　　米兰两个字，吸引了梁千暮的所有注意力。
　　混足于时尚界的人都知道，世界四大时装周，纽约巴黎米兰伦敦。出席的品牌一定是世界级的顶尖时尚品牌，无数人都梦寐以求能够亲临现场一睹风采。能够被邀请出席这四大时装周的，一定是在时尚界有着一定地位的才子佳人。
　　在国内能够拥有这个稳定资格的，恐怕也只有自己眼前的这个人了。
　　方皓源观察到了梁千暮的表情变化，便会心一笑。“机会难得哦，不考虑一下么？”
　　梁千暮抬眼，“方总，恐怕我这个资历的，去米兰还不够格吧。”
　　他把话说得很谦虚，生怕方皓源又整出什么茬子来。
　　方皓源视线聚在于他，鹰眼一弯，“我带过去的人，又怎么会不够格？”
　　他话语中包含的暧昧愈来愈多，梁千暮却因为这个机会实在太过诱人，有些举棋不定。
　　米兰的秀台，一定是一个能够让他开阔眼界的机会。梁千暮不能说的很肯定，但是他已经能够熟练归结出国内绝大多数的导演设计以及执导的风格了。这完全不够，他需要走出国内，前往更高境界的地方深入学习。
　　可是为什么，就在刚才，方皓源对自己说了那些话呢。
　　一下子，梁千暮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样去解决。不是他谈心，而是这个机会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好了。
　　方皓源看得出他的犹豫，“时间还早，不需要现在就给我答案。但是我希望，你记住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我没有在开玩笑。”
　　梁千暮独自一人驾车在回家的路上，他摇下车窗，冷风拂过他的脸颊，在狭窄的车内形成了不小的响声。
　　他突然想到了在电话里，自己曾经对顾岑说的那一句有空上S市找他去，顾岑则是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好。
　　自己忙了这么久，似乎也该放一个长假了。
　　梁千暮算得上想一套做一套的人，他刚刚下了这个决定，第二天，就上了汪棱的办公室请假去。
　　“请多久啊？”汪棱看着手中的请假申请单，“十一月初可就是M市的秋冬高定秀了，你都准备好了？”
　　梁千暮配合着他点头，“前天我不还给您看了舞台设计的初稿吗？我办事，老师您还不放心啊。”
　　汪棱端起杯子喝了口黑茶，“你这小子，之前还老老实实的，现在名声做大了成绩做好了，净上我这来给我偷懒。”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依旧拿起笔，在梁千暮的请假申请单上签下了自己的艺术名。
　　梁千暮的反应就像是得到了一颗糖的孩子，顿时喜笑颜开，拿过假单，他朝着汪棱笑道。
　　“谢谢老师。”
　　汪棱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连忙挥手，“赶紧去享受你的假期去，我还要工作呢！”
　　梁千暮拿着请假单，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留下汪棱一人，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走秀邀约头疼。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梁千暮同蒋羽然吩咐了些事情，又立刻订了明早飞往S市的机票，便匆匆赶回家，收拾这几天的行李。
　　S市，这是一座梁千暮完全陌生的城市。他发现这几年里，为了各地的秀展，他几乎把全国上下都跑上了一遍，却唯独避开了这座城市。
　　一下飞机，梁千暮使劲在这座城市的土地上跺了几脚，也算是初步踏入。
　　经历了两个小时的颠簸，梁千暮觉得有些饿了。但是在这里，他人生地不熟，也没有提前通知顾岑，只好打开手机，搜索S市的美味。
　　不光如此，梁千暮还特地搜索了瑞宸建筑的地址，发现那里离机场几乎隔了半个城市的距离。
　　无奈之下，梁千暮只好拎着自己的行李，先坐地铁去往预定的酒店。
　　梁千暮订的时间有些晚，市中心的酒店早已没了房间。他便住址挑选在了大学城附近，交通发达小吃也不少。
　　一出地铁站，似乎正好到了午饭点。他看到了无数K大的学生出了校门，往各路小吃店走去。
　　这会，梁千暮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地响了起来，他眼珠一转，正好瞧见了路对面的一家奶茶店。梁千暮什么都不爱，唯独对奶茶情有独钟。他二话不说，拎起背包便朝着斑马线走去。
　　迎面而来的一个似乎才二十二三岁的男学生，正低头玩着手机，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年龄的学生。两人似乎因为太过关注手中的游戏，而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梁千暮侧身想要躲避，可最终还是轻轻地撞上了。
　　擦着他身子的那个男生抬头，对着他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梁千暮笑着摇头，“没关系。”
　　他们之间的对话就此结束，转头时梁千暮还听到了另一个男生激情愤慨的声音。
　　“我说呆子泽，你别待草里啊！”
　　一番周折后，梁千暮吃饱喝足，躺在宾馆的大床上。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出发去瑞宸大厦，差不多需要一个小时的地铁，到那里也差不多是下班的时间点了。
　　梁千暮又像是突然醒悟一般，他没有告诉顾岑自己的来到，万一今天他跟着林久彦去到了别处呢？
　　一想到这个，他几乎都快泄了气。最后想着“来都来了”，梁千暮起了床。
　　S市的地铁比起M市的，可以说是错综复杂了近一倍，梁千暮研究了半天路线图，方才弄清了自己究竟该搭乘哪一条线路。
　　工作日的工作时间，地铁上空荡荡的。梁千暮倚靠在门边的位置，脑海里浮现出了曾经，自己每日早出晚归，挤地铁挤到双手高抬的场景。
　　现在的生活，也是用自己曾经的努力换来的啊。
　　他一点也不愿意去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坚持下来，听从了梁颐的提议，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生活。总之有一点是梁千暮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现在他会一点也不快乐。
　　到了站，梁千暮下车。通过站台的指标，他找到了通往瑞宸大厦最近的出口。
　　一出站，梁千暮便感受到了还未完全入冬的南方的温暖。这个时候，M市的温度或许早就已经降至零点上下，而S市依旧是两位数。
　　瑞宸大厦不用找，在这一带，最为雄伟的自然就是它了。这一家号称全国南方的建筑业龙头企业，自然要在这一方面展现出它的气派来。
　　大门口有保安把守着，梁千暮没有磁卡无法进入。他见不远处有家星巴克，便坐进店里，点上了一杯咖啡等候着。
　　他不知为什么，做出了这样的一个赌博。
　　或许梁千暮的内心深处，想看一看，自己突然出现在了顾岑的面前，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等候的时候，时间总是如同被重物拖出了脚步一般，缓慢又煎熬。
　　终于，秒针走过了零点。
　　五点了。
　　梁千暮拿起那杯喝了一半的咖啡，便朝外走去。他计划躲在一旁的灌木丛旁，如果见到顾岑，就偷偷摸摸地跑上前去。
　　等了有十几分钟，大厦里陆陆续续地下了班的人们从里面慢慢走出，可是梁千暮始终没有看到顾岑。
　　梁千暮一时有些气馁，随后又立刻意识过来。
　　现在的顾岑，是林久彦的助理，也是兼带的司机。林久彦当然不会从公司的正门步行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