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友 (尘砚清酒)

　　梁千暮点头，这的确是他自己说的，他没有必要去否认，既然方皓源亲自找上了他，就顺着他的意，说出自己所想的。
　　“如果我给你执导，你能给我保证不出任何差错么？”方皓源向后靠了靠，目光却依旧犀利，紧锁在了梁千暮的身上。
　　梁千暮心头“咯噔”了一下，果然，由方皓源面对着面，同自己说出这句话，比起电话里或是其他方式都更具冲击力。
　　“不能？”见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自己，方皓源嘴角弯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反问道。“莫非我看错了人？”
　　他的言语之中满满都是挖苦，紧盯着面前之人，像是在期待着他大放厥词或是其他表现。
　　梁千暮置于桌下的手握了握，他不傻，听得出方皓源话中有话。他在独立执导方面确实缺少经验，方皓源的这个问题，他没有办法给予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是他想尝试。
　　“我可以。”他开口道，并且直视着方皓源的眼眸。
　　方皓源没有立刻回应，但是没有挪开视线，他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虽然我只是一个新人，没有任何经验，”梁千暮直言，语气里丝毫不见方皓源预料中的那股胆怯，“但是我不怕尝试，我可以做到最好。”
　　“哼……”梁千暮听到方皓源的一声轻笑，紧接着，“你的一句可以做到最好，我又凭什么来相信你？”
　　梁千暮从未停止过与他对视，倘若一旦退怯，或许在方皓源眼里，自己就会彻彻底底的沦为一个胆小无用之人了。
　　“方总对投资这个词，想必不会陌生吧？”梁千暮仔细想了想，开口回答道。
　　方皓源唇角一勾，“当然。”
　　梁千暮感觉到自己的掌心开始变得黏滑，因为紧张而溢出的汗液愈来愈多。
　　“方总不妨今日便来一次小小的投资。”
　　说完，他便听到了来自方皓源的更为放肆随意的笑声。
　　“梁先生果真是不走寻常路，既然这样，我可以把Helena的秋冬成衣秀给你，”他没有再管面前那些诱人可口的饮品食物，站起身来看着梁千暮道，“我还有个会，梁先生，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方皓源不再理会他，直接走下楼去，路过收银台时，同服务员说了声“直接扣我的卡”，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星辰咖啡厅。
　　梁千暮则是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他说不出是欣喜抑或是紧张。总之，他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成衣秀。
　　走出咖啡厅，梁千暮抬头，看着眼前那高大耸立着的Mclord大厦。
　　自己这算不算是走了后门？
　　他不禁这样想道。
　　曾经，他是最为痛恨这种行为的人，却万万没有料到未来的某一天，为了生活为了事业更是为了梦想，自己终究是踏足了这不齿行为。
　　算了，人啊，都在变的。
　　梁千暮转过身，不再将注意力留在那些不属于他的奢华富贵上。
　　就算他追求虚荣与名声，那也必须全都靠他自己去打拼。
　　在回家的地铁上，封霁打来了电话。
　　“你那什么声音啊？怎么这么吵？”封霁受不了梁千暮那边地铁的呼啦声，在听筒另一边叫唤道。
　　“地铁里呢，吵点没办法。”梁千暮想象得到封霁现在的夸张表情，双手捂着电话，脖子不自觉地朝后仰。
　　“真可怜啊，都去挤地铁了。”封霁故意咂了咂嘴，发出了些表示怜惜的声音。
　　“封大公子，要挖苦我改天面对面给你挖苦，赶紧说正事。”梁千暮知道他找自己肯定有事，赶紧打断了他。
　　封霁懒洋洋地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你要的工作，我找到一个。”
　　梁千暮一下子就提起了精神来，“什么？”
　　“你没给我明确的方向，我就找了个笼统的，”封霁朝嘴里塞了块哈密瓜，“我朋友的公司正缺一个部门助理，你看行不行？是负责给部门主管打下手的，工作没有很多专业性，就是苦了点。”
　　“没关系，”梁千暮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谢了封公子。”
　　“小事小事，”封霁在那头笑道，“今儿你干啥去了？”
　　“出门谈了个事情，晚点去看南沉姐的电影。”
　　“那电影？我看了五分钟就睡着了！”
　　“那也总得支持下啊。”
　　……
　　梁千暮到家时，顾岑像往常一样，正在准备晚餐。两人昨日约定好了今晚的电影，便将晚餐时间稍稍提前了些。
　　“阿岑。”梁千暮看着自己身边，正打算给自己夹菜的顾岑，叫了他一声。
　　“嗯？”顾岑抬眼，看着他。
　　梁千暮正在计划着怎么把找到工作这件事情同他讲，想到最近那不愉快的小插曲，盘算着该给顾岑来个惊喜。
　　他的表情藏不住情绪，顾岑在他身旁，看着他面孔上时而微笑时而开心的表情变化。
　　“怎么了？开心成这样？”他问道。
　　梁千暮被他的声音拉回思绪，侧眼同顾岑对视着，开口说道。
　　“工作找到了。”
　　结果想了那么久，最后还是普普通通的告知啊。
　　顾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良久，他才想起梁千暮所说的是自己的工作。
　　“怪不得你这么开心。”他微笑道。
　　梁千暮放下碗筷，将双手搭在顾岑的肩上，两人面对着面。
　　“阿岑你看，一切都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顾岑盯着他的眼眸，那里现在，有一种叫做希望的火苗正在熊熊燃烧着，梁千暮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他总是能够带动他人一同朝着希望前进，而不是颓废不已。
　　最后，顾岑伸手，在梁千暮头上轻轻揉着。
　　“千暮，谢谢。”他轻言轻语，动作极为亲昵。
　　梁千暮被他这么一揉，搭在他肩上的两只手稍稍一僵，两人之间除去先前那个拥抱，这或许便是最为亲近的行为动作了。他压下心头那莫名而来的涌动，双手又在顾岑肩上轻拍两下。
　　“对我说什么谢谢，我们现在可是一家人。”
　　顾岑笑了，他今天破天荒不再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没再说什么。
　　吃过晚饭，两人便朝着小区附近的电影院走去。
　　取完票后，梁千暮在一个角落里终于找到了风南沉这部电影的海报，看着这个设计的风格，他就知道封霁的提醒是正确的，只不过票都取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看完了。
　　只是，他看了眼身旁的顾岑。
　　和顾岑一起来看这么青春非主流的校园恋爱电影，梁千暮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至于是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顾岑倒没有多做什么评价，他接过票，同梁千暮一起进入了放映厅。
　　不得不说风南沉的确很漂亮，梁千暮上一次见她，已经不知道是一年前还是两年前了。只不过，再好看的脸，也不是在娱乐圈里风生水起的保证，她依旧要演这种十八线明星才会接的烂片。
　　开场五分钟，梁千暮便进入了梦乡。电影声音太大，位置坐得也不算特别舒服，梁千暮只是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头也不知道朝着哪儿倒去。
　　恍惚间，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对着自己说道。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这个声音，像极了……
　　顾岑！
　　他猛地惊醒，电影已经进入了尾声阶段，然而自己，却扎扎实实地靠着顾岑的肩膀，睡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梁千暮赶忙坐直身子，顾岑似乎被他这个大幅度动作吓了一跳。
　　“怎么了？”
　　梁千暮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荧幕上，男女主刚刚经历了深情告白，正在互相拥吻。
　　原来，是电影里的声音……
　　他捂着脸，朝后一靠。
　　“没事没事，没想到睡了这么久……”

　　☆、忙碌

　　那日，顾岑没有再表现出同先前一样的不自在来，他像是无事发生过一般，电影下场后，他紧跟着梁千暮走出放映厅。
　　倒是梁千暮，心想着自己方才借着人家的肩膀，睡了将近一个小时，心中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昨晚没睡好……哈哈哈……”他手捂着后脑勺，一边尴尬地笑着。
　　顾岑加快些步伐，从后便凑上来，“电影很好看。”
　　梁千暮放下手，视线挪到了一旁风南沉的电影海报上，那通俗狗血的风格配上了风南沉特有的日系御姐形象，有一种不搭的感觉。
　　“没有啦……下回和你去看好看的，这个嘛就当支持朋友啦。”梁千暮道，走至影院电梯口，他看路旁新开了家奶茶店，便拉着顾岑走过去瞧瞧。
　　他向来对这个近几年突然兴起的消遣类轻食非常感兴趣，曾经还在四处奔波寻找工作的时候，梁千暮甚至还将在M市中心开上一家奶茶店列入事业计划之中。
　　他快速地挑选了一个金桔柠檬汁，问顾岑要不要，后者只是淡淡摇摇头。
　　“喜欢喝这个么？”顾岑问道。
　　“嗯。”新店没有什么人来逛，很快店员便将做好的饮料递给了梁千暮。“大学的时候，学校旁边就是小吃街，没课的时候就会跑去买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