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场上总有那么些心想事成的高手,开朗爱笑,玩得起又够意思,轻易就能夺取别人的欢心。
程之涯曾怀疑,这么一个花花公子是不是有点喜欢他。
这段时间以来,苏塘白天陪他长跑,晚上陪他喝酒,等他醉了就送他回家,从没落下过一次。前几晚,连他认错人也毫不介意,直接陪上床了。除此之外,他还收拾屋子、洗衣服,不时往花瓶插上不同品种的鲜花,一点点地搬走属于沈岭的物件,然后全锁在一个房间里。
勤勤勉勉、默默无闻,像个田螺姑娘。
普通朋友真能做到这份上吗?
只是要说喜欢吧,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苏塘自始至终没留下任何爱的破绽、对他无欲无求。做了再多也不说,说的又都是些没个正经的话。程之涯甚至怀疑,这不过是他打发时间的游戏之一,等哪天他厌倦了这种好朋友游戏,就会猝不及防地抽身离开,不给任何预告。
就这样,程之涯又绕回到同一个问题上,苏塘到底图什么?
他想这问题想得走神,点的长岛冰茶被晾在一边,杯身直冒汗。
见苏塘起身离开,程之涯立刻跟上,在厕所门口拦住他,说出这几天两人之间的第一句话。
“你在避我?”
“我为什么要避你?”
“那晚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对我负责?”
程之涯不发一语,默认了。
苏塘噗嗤一笑:“多大点事,两个男人互相帮助解决生理需求有什么好婆婆妈妈的?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像个纯情小学生,觉得亲嘴了就怀孕……”
话没说完就开始大笑起来。
程之涯怔住了,原来人家根本不在意这事儿,就他自个儿纠结了大半天。
苏塘一会儿才止住笑声,问:“话说,我那天的建议,你考虑得怎样?”
程之涯又一次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噢,那……你是不满意我那晚的表现?”苏塘真诚地发问,低哑的声音如丝儿轻轻绕进程之涯耳道里,沿着神经一路蹿上来,瞬间在他脑海打翻一片旖旎之色,那晚的数度缠绵如历历在目。
见对方木头似的愣着不动,苏塘还一步步逼近,睁大眼回望,双眼如深不见底的黑洞,快要把所见之物吸进去。
程之涯下意识后退,被苏塘一直逼到贴住墙角,才不得不出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我很满意你的表现,怪不得沈岭会那么喜欢你。”
他说这话时笑得很欢,露出两颗小尖牙,如同来人间闹事的小恶魔。
程之涯目光里带着质询的意味,犹疑地问:“你,喜欢我?”
“作为朋友我挺喜欢你的为人,而作为男人,我有点喜欢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
苏塘轻笑一声,缓缓凑近,迅速在程之涯脸颊亲了一下,很轻。
“就是这种喜欢,不然你以为我要跟你谈恋爱?”苏塘退后几步,“我可不想跟你谈。”
“我可不喜欢像你这样深陷于情伤之中自怨自艾,以为自己很痴情啊简直是大情圣啊,其实就是爱不起、不甘心兼放不下的胆小鬼。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又不止爱情这道选择题,就算你真不做这道选题又能怎样?
你现在彻底放弃自己,每日浪荡不堪地苟延残喘,做着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糟蹋自己,谁会心疼你?是真正关心在乎你的亲人、师父、同门,你让他们都失望了,就为了一个屁都不是的男人。
我就没见过比你还傻的,出轨了就忍着,被抛弃了你也忍着,每天妄想他会突然回来重头来过,你们的伟大爱情可真让我感动呢。拜托,你以为他真的会在乎你爱你吗?他最爱的是他自己,所以出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走。
他就这样抛下你,这么多天不闻不问,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塘一席话说得酣畅淋漓,嘴边始终挂着一抹戏谑笑意,仿佛程之涯的深情在他看来都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笑话。
闻言,程之涯眼神冷如冰碴子,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道:“够了!你什么都不懂!”
苏塘点头,语气轻快:“对啊,我是不懂傻子的想法,我干嘛要懂你。”
话说完便扬长而去。
只是也没走多远,他回头望向程之涯,颀长的身影几乎隐没在昏暗之中,久久伫立,成了一尊气质肃杀的石膏雕像。
看着无比坚硬,可用指头一碰就会碎,等彻底没人注意的那刻铁定会化成灰。
可苏塘还是要碰一碰,只有彻底地碎过一次,才能再塑。
*
程之涯把自己活成一条金鱼,睁开双眼做梦。
这些天他给自己的人生按下暂停键,每天醉了又睡,睡了又醉,只等沈岭突然回到他身边,说一句重新开始,然后就能一切如初。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等待变得越来越可笑。
而此刻,苏塘用最绝的字眼刺痛了他,逼着他不得不去看清满目疮痍。
昔日甜蜜一眼看尽,只余刺骨寒冷。
是啊,他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明他最清楚地知道,他跟沈岭这段感情朝不保夕。
初识那会儿,沈岭课余时间想赚外快,经人介绍来美院当裸体模特。沈岭几乎一丝不挂地半卧在台上,大大方方地展现他明晰好看的骨骼、肌肉线条,一双桃花眼深如百年古井,嘴角一勾又瞬间驱散了那份凉意。
他第一眼便沦陷了。
沈岭拿到人生中第一笔工资,数数发现还多奖励几百,乐得往程之涯脸上吧唧一口
程之涯定住了,反应过来时沈岭早就跃上同学的小摩托后座,动作敏捷得像只小鹿,挥手大喊“谢谢程叔叔”。
对,沈岭喜欢喊程之涯叔叔,尽管他们俩相差不过几岁,可他觉得程之涯老板着一张教导主任的脸,神情作态却像极父辈,一来二去就喊上了。
那段时间,沈岭左一句“程叔叔”右一句“程老师”,漫不经心地充盈了程之涯本来单调得只有画画的生活。
如果沈岭是早上九点来美院当模特,那么他从六点睁眼那刻就开始很愉快。
他心甘情愿做一只被沈岭驯服的狐狸。
默默单相思了两年,感情浓得溢出来洒一地,不吐不快。
演唱会人潮汹涌,程之涯大着胆子亲了沈岭,顺理成章在一起了。记不清最初到底有多迷沈岭,反正情到浓时谁都一样傻缺,送饭送水等下课,不会浪漫就捧着本教泡妞的书或求问百度从头试验,做什么都把对方放在首位,世界封闭得只剩一个人。
于是对方突然跟别人暧昧不清、若即若离时,这个并不稳固的世界开始有了裂缝。
沈岭心甘情愿地待在程之涯身边时,他是最幸福的,哪怕沈岭被宠得整天无理取闹、生活不能自理,程之涯甘之如饴。只是转眼,沈岭又厌倦了,到欢场中找刺激。等沈岭回来,用满是暧昧痕迹的身体抱住他,编各种谎话哄他的的时候,程之涯觉得自己又被处决了。
可程之涯能怎么办,这么爱的人怎么可以轻易放手。
他被驯服得说不出半个“不”字,顺从地回抱住沈岭。
只要他能回家就好。他压抑住那个需要忠诚、唯一的爱的自己,如此想道。
可是如此死了再生,痛苦远比甜蜜绵长,爱沈岭竟变得比凌迟处死还恐怖。
这段爱让人看不到出路,他便是抱着明天可能是末日的想法来爱沈岭。
爱得早已筋疲力尽,只剩最后一口气支撑着。
然后,沈岭就彻底地抽身了,一声叹息,这个布满裂缝的世界也就崩塌了。
这场梦到真的到头了。
第12章 盛夏
那场单方面的争吵过后,两人又恢复互不搭理的低气压状态。
程之涯仍习惯于晚上去酒吧虚掷时光,这次醉的人换成了苏塘。平时酒量甚好的他三杯下肚便一堆软泥似的趴桌上,有个男人搂着他往厕所那边去,一路趔趄不断。
直至两人消失在视线里,程之涯还伸长脖子望着,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苏塘的酒量明明不止于此啊。
恰好Eden到吧台这边喝杯东西歇着,跟酒保小哥闲聊起来。
Eden一下子就问出了程之涯心中疑惑:“塘塘今天怎么了?三杯倒?”
酒保应和:“可不是嘛,平时不止这酒量的。”
“奇怪,是被下药了吗?”
“不会吧,这把戏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还会上当?”
“可不是嘛,这里的人比想象中要坏得多。要是来一发也还好,只怕是故意传染病,又或者拍个小视频之类的。啧啧啧,有够他受的。”
Eden貌似还往程之涯这边扫了一眼,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让一旁的程之涯听清楚。
“哈哈哈,被他惹哭的小男孩可不止一两个,这叫上得山多终遇虎。”
“所以说呢,不能欠别人感情,不然肯定会有现世报。”
程之涯铁青着脸,这席话后反射性地起身,狠狠剐了看好戏的那两人一眼,腹诽苏塘看着精明怎么就不带眼识人,身边净是一群狐朋狗友,一边快步跑向男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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