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深思熟虑一番的话,如果他当时就对江予全盘托出的话,也许他们能够找到两全其美的解决措施。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是晚了。
不欲再过多纠结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江予按着顺序拿了后一封情书,贺霖却拦住了他。
“先看第一封吧。”
“这还有区别?”江予问着,手上还是如他所说,抽出了最底下的一封。
贺霖不置可否,松开了怀抱。
即使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段书写的汉字也会有细微的不同。褶皱并不影响江予的阅读,眼前这一封的笔锋,和江予记忆中,在他十九岁时收到的情书中的字体最为相近。稍一回想走马灯中贺霖坦白的话,以及入眼的前几句,他便知晓了其中缘由。
这封情书,的的确确,是贺霖在他十九岁生日的那晚就写下的。
第55章 我爱你
致二十岁的江予:
生日快乐。
其实现在是二月十四日,你十九岁的第一天晚上,我提前一年开始写这封情书。
如果说,前两封情书都是在写过去的话,那么这一封,我想写写我们的未来。
今天给你跳的这个舞,原视频其实是一支用作求婚的快闪记录。
不知为何,在第一次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给你这样一个惊喜,也想对你说出这句话。如果人类的平均寿命按照八十岁算的话,我已经和你一起度过了四分之一,如果未来的医疗技术更加先进,那就成了五分之一。但无论剩下的,是六十年还是八十年,我都想和你一起度过。
然而,十九岁的时候,我暂时不敢向你作出太过遥远,又不切合实际的承诺,所以只敢先用这支舞蹈暗示,结果没想到,你并没有看过那个视频,这是我的计划不周。
那天乔哥说的话也让我如鲠在喉。我知道,我们都无法确定彼此的父母是否能够接受,也无法确定周围的人会不会对我们产生恶意。并且,我们也无法真正在国内领证,甚至连年龄也还差了两岁。
我这人有时候实在憋不住心里的话,所以在一年前的今天,我想先在这里,给你写下这句话。
江予,我们在三岁相识,十七岁相恋,十八岁交付彼此。那么二十岁,我想与你约定终身。
你愿意和我一起度过未来的岁岁年年吗?
贺霖
读完这封“初稿”,江予却猝然有些不敢抬头。
如果说,当初的舞蹈暗示的确有些隐晦,以至于他也是时隔多年,在逼问过后才成功接收到对方的意图。如今信中的这些话语,却是实打实的告白,以及关于未来的邀约。
他依旧低垂着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展开了第二封,于是也没有看见,贺霖弯身从方才的柜子中取出了什么。
第二封情书,并不是以熟悉的句子为抬头,更像一份追加稿——
那个...没有想到在写下那封情书后不久,我们的关系就被辅导员知道了。
前段时间去办公室的时候,唐老师给我看了几张照片,是当时在欢乐谷时,我强亲你的照片。
对不起。
是我太莽撞了,今后要改。
犹记当年第一次被老师找谈话的时候,还在办公室里,在权衡了当时依旧淡薄的感情,和可能会给对方造成的麻烦之后,我就果断做了分手的决定。但现在,我却犹豫了。
我不想与你分手。
我知道,这条路比早恋更加艰难,也许直到最后,我们都无法堂堂正正地在公共场合十指相扣,但我不想放弃,也不想放手。
江予,如果你怕的话,可以和我说,我就不会让你跟着冒险。但如果你也与我所想相同的话,那么,恐怕我就会求你,和我一同闯过这一回了。
我知道,我们的爱情开始于一个滑稽的赌约,但是,江予,它绝对不是一个错误。
我不怎么懂,怎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怎样才能去喜欢上一个人。我只知道一切都在和你在一起之后,变得自然而然,像是原本就印刻在人类骨子里的本能反应——本能地一步步学会了牵手,拥抱,亲吻,做|爱。这其中,是在原先就已经对你抱有了不同寻常的感情,还是在我们的相处之中生出了爱情,已是无从考究,但我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
我爱你。
并且我想,我可能已经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江予,你就像是一场让人沉醉的瘾,在时光中又酿成了毒,不仅影响着神经,更是渗入了血液。
是你的存在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但你是个不合格的老师,只教会了我爱你,而我也是个不会举一反三的学生,仅仅学会了只爱你。
如果以后,这里还是无法认可我们的话,我们就去能够认同我们的地方。我们光明正大地在街上牵手,在游乐园亲吻,不用担心会被异样的眼光打扰,更不用担心会被拍下莫名其妙的照片。
世界之大,一定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贺霖
写于四月二十日
——这篇追加稿,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
贺霖站回江予身旁,自己也已经沉默着浏览了两遍,江予却迟迟没有抬头。
他喊了声:“江予?”对方没应,他便抬了江予的下巴,随即直直撞进了一双泪眼婆娑的眼。
贺霖急了,俯**去吻他,吻着他的眼角。贺霖好似能感受到,对方的眼睫随着自己的亲吻在轻微地扑簌,他轻声明知故问:“怎么哭了?”又细语着好声相劝:“别哭了,别哭了。”
江予本只是眼中蓄泪,被他这么一吻一劝,泪水便汹涌般地落了下来。他暗自骂着自己不争气,却在思及情书中一句句直截了当的“爱”时,感情愈加难以抑制地迸发。贺霖把他紧紧地圈在怀里,轻缓地安抚,晌久才感受到怀里的抽泣声一点点平息。
“那个...”贺霖咳了一声,在对方耳旁突然说道,“其实当时,我是有给你买这个的。”
江予闻言一动,缓慢从贺霖的怀抱中撤了出来,见他手上拿着一个小方盒。
贺霖有些讪讪地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只戒指。江予眼神迷惘,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直到贺霖将戒指推上他的无名指根。环圈带来的轻微凉意让他晃神,他盯着戒指上的一颗小钻,愣愣问了一句,声音还因方才的抽泣而有些沙哑。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大二那时候吧,”贺霖轻笑,“动用了原本准备拿来买相机的钱。”
可那时候,他们分明已经分手了……
江予痴痴地将视线移回贺霖脸上,见他脸颊上有些几不可见的红,动了动口,贺霖却抢在他问之前,先行拿起那张“追加稿”,与他解释道:“写完这封的时候,我就有了这个想法,但当时资金不够,一直到大二了才攒够了钱,还是去买了。”
江予嘀咕着:“你也不怕浪费了钱。”
“这不就给你戴上了么。”说着,贺霖把戒指盒塞进江予手中,说:“你也帮我戴。”
江予“嗯”了一声,拿出盒中另一只款式相同的戒指,缓缓推入对方无名指根。
书房明亮的灯光钻过两人肩膀之间的缝隙,照在了两枚款式相同的戒指上,在两人眼前渲了一片熠熠生辉。
“真好看...”贺霖喃喃着,用自己的左手去牵对方的,故意让两枚戒指相碰,发出细微的轻响。
“真好听。”他又说。
就在贺霖把注意力还放在戒指上的时候,江予蓦地凑上前去亲他。
他抽出自己的手,改为圈住了贺霖的脖颈。
浅尝即止,双唇分离,江予低声喊了声:“贺霖。”
贺霖搂着他,用戴着戒指的手摩挲着他的后腰,应了一声:“嗯?”
“我...我身体已经好了。”
像是以此就预估到他要说什么,贺霖瞬间搂紧了他。
江予却语出惊人:“我还准备好东西了...”
贺霖愣了一瞬,接着便失笑出声:“什么时候去买的啊?”
“前两天午休的时候。”江予答。
贺霖就这么抱着他,忽而噤了声。他紧紧望着江予眼角仍有些泛红的双眸,突然抱起了他,出了书房往卧室走去。
双脚离地,江予双臂猛地圈紧,在贺霖耳畔轻轻说:“去飘窗。”贺霖没应声,却是身体力行地在步入卧室后,将他放在了飘窗上。
“东西在我那头床头柜里。”
江予提醒了声,贺霖随即起身去拿,他就自己脱了身上的睡衣,在贺霖回来后径直迎了上去。
“要是觉得疼,或者身体难受的话,就出声跟我说,”贺霖最后抵着他,提醒了一句,“我立马停。”
江予学着他不答话,在深深望过他之后,仰头吻了上去。贺霖渐渐将他压在了软垫上。
刚来贺霖家,两人还没说开的时候,江予怕自己今后离开时太过留恋,每个夜晚,即使贺霖都不在家,他也不敢一个人爬上飘窗。一直到这周,才趴在上面眯过一会儿。
这会儿,他整个裸露的后背都蹭上了软垫的毛。贺霖怕赤身出汗的时候吹冷风会让江予感冒,便将空调温度调上了二十八度,没一会儿,江予就感觉自己背后蹭出了一层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