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挺晚了，不会再排第二局。
江牧操作鼠标，退出了游戏。
亲眼看着那个阴森森的游戏界面消失在眼前，梁冬西顿时觉得浑身一轻，之前压抑了整整两天的疲劳感涌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就剩最后一次了，熬过去就是胜利！
顾及直播间观众的存在，他下意识用手捂嘴压低了音量，但江牧由于离得近，还是清楚听到了。
操作鼠标的动作一顿，江牧抬眸朝他脸上扫了一眼，目光十分精准地聚焦在他眼下那两道自从住到自己家里以来日渐严重的黑眼圈。
视线一触即逝，江牧重新看回到屏幕，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手下操作顺序也有条不紊，一切就绪后，他在下播之前最后只抛下一句话：
“临时通知，明天的直播取消。”
下一秒，直播间界面一黑，上面只剩了一行“主播不在家”的官方提示。
观众们原本正在弹幕上互道晚安，这时突然全体一滞。等到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的内容，整个直播间里一派满足和谐的氛围也随之瞬变——
“……！？”
“……exm？”
“……突然噩耗？”
……
与观众们的反应截然不同，梁冬西则是瞬间目光blingbling，刷地朝江牧看过去。
“那种”剧本
次日早晨，梁冬西洗漱完下楼，便看到江牧跟郑方坐在餐桌两边，一个吃着一个看着，两厢沉默无话。
要是心思细腻一些的人，也许能够发现，那种沉默的气氛中其实有些异乎寻常的紧绷感。
但是梁冬西跟心思细腻这几个字隔了好几个次元，这会儿自然毫无所觉，不但欢快地蹦哒了过去，还兴冲冲跟两人都打了招呼：
“江哥早！郑哥早啊！”
郑方盯着江牧的黑沉视线一顿，转而朝他看过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随即瞥到他头顶竖着的几根呆毛，终归没有说下去，只从手边保温杯里拿出另一份早点，面无表情地递了过来，顺带一杯豆奶。
梁冬西伸手接过，乖乖道了谢，然后就在江牧旁边的座位坐下，认真埋头开吃。
“……”
从大早上起，郑方胸腔里那股一拱一拱的火气就被憋在喉咙口，这会儿看着眼前并排两个脑袋上的发旋儿，他默默在心里背了几遍“莫生气”口诀，这才控制住让出口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尖锐。
“……昨天晚上，你们两个趁我不在，到底做了些什么？”
对于这句突兀的问话，江牧无动于衷。
梁冬西则听得很无辜，从面前的早点上抬起头，纳闷地想了好一会儿，由于咬着吸管声音有些含糊：“没做什么呀？”
就打了局游戏来着。
“……没做什么。”
重复一遍他的话，郑方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从搁在边上的公文包里扯出一大捆鼓鼓囊囊的档案袋，动作显得有几分暴躁，砰一声扔在桌面上：
“要真是没做什么，这些东西该怎么解释？啊？”
梁冬西被唬了一跳，吸管都从嘴里掉了出去，呆乎乎地看看他，又看看那坨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有些反应无能。
这时身旁江牧头也不抬地冷静说了句：“不用理他，吃你的。”
“……哦。”
梁冬西小心翼翼地重新叼回了吸管。
不过江牧这一出声主动吸引火力，总算让郑方把炮口转回到他身上去了。
“还有你！你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取消直播是怎样？答应粉丝的事情心血来潮说鸽就鸽了？总得给个理由吧？你是不知道昨晚到现在直播间里闹成什么样了！就这么上赶着想给黑粉送把柄啊！？”
看他整个人化身机关枪这么叭叭叭了一大堆，梁冬西不由觉得十分惊奇。
前几天相处下来，郑方一直给他一种万事好商量、谁都可以欺负的老实人形象，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符合“经纪人”特色的画风。
然而，直面炮轰的江牧却显然并不是很配合对方的演出，从头到尾充耳不闻，直到最后放下筷子拿纸巾擦拭了嘴角，起身之际面上依然一派冷淡无波。
梁冬西半仰着头看他，想到刚才郑方的话，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昨晚上对方突然说要取消今晚直播的事情，他当时听了只顾着高兴，都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听郑方的意思，就因为这个事情，直播间里好像有黑粉在带节奏，那是不是——
他思绪正慢悠悠地晃着，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厢江牧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原本准备从座位走开的脚步顿住，垂眼看过来：
“怎么。”
梁冬西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
他这么说了，江牧的目光却没有从他脸上移开，反而凝在某个点上，眉间微蹙莫名有些严肃的样子。
这么几秒过后，江牧突然朝他俯身下来，停在大约相隔二十公分处近距离看着他，语气透着股责问的意味：
“还是不肯好好睡觉？”
“……”
梁冬西第一时间想伸手捂住自己的黑眼圈，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动作，只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我、我认床……睡不好又不是我的错？”
总不好说是因为前两天心理阴影太大还没恢复吧……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以承认的。
江牧对他的嘴硬不予置评，目光无声掠过那两道青痕，若有所思。
两人这么旁若无人地进行了一顿意义不明的交流，对面难得发了顿火却被无视沦为背景板的郑方大叔终于忍不住想要暴走掀桌了：
“……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取消直播的理由！给我个理由啊喂！”
“理由么。”
江牧淡淡应了声，直起身来：“为了粉丝的生命健康着想——足够充分了吗？”
郑方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成功给出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后，不再理会对方的反应，江牧先生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徒留原地的郑经纪人怨气森森盯着他的背影。
——瞎话张口就来，还能更扯一点？怎么不说是因为你大姨妈来了？
郑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日常该备点降压药在身边比较好……
按了按额头的青筋，再转回头，便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好奇宝宝眼神。
梁冬西试探着看看他，又看看桌子上的档案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看他这副样子，郑方就是有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只好长叹一声气，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郑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今晚不直播的事情影响很不好吗？”梁冬西努力忍住了趁他走开去偷看档案袋里东西的想法，试探着开口问道。
“重点不是那个……”
郑方似乎在纠结着该如何表达，最后干脆把平板推到他面前：“一时半会儿都说不清楚……还是你自己看吧，随便点个帖子进去就行。”
屏幕上显示着丰叶平台的公众聊天版面，梁冬西便依言点进了最上面的一个热门帖，标题是：【最近空腹血糖值明显偏高怎么破】
点进去以后，梁冬西本着非常认真的吃瓜态度，从头到尾逐楼往下看——
[1楼][楼主]：完蛋了，这一连几天，本姑娘连自个儿的恋爱都顾不上，就指望看这俩狗男男互怼活着了。吃嘛嘛香，喝水都长肉......
[2楼]：楼上加一。最近几个晚上天天都被家里老母亲辱骂满脸傻笑石乐志。I'm fine[摊手]
[3楼]：看不够看不够看不够看！不！够！！！要被这两个混蛋逼出饥渴症了嗷嗷！追剧都没这么折磨人过！
[4楼]：之前提议配什么无CP正剧的给我guna！(╯‵□′)╯︵┻━┻你们两个！快点给我去配基佬剧啊！！！
[5楼]：配肉！肉！肉！要有满满满满的船戏！不一次性把车飙出个十万八千里绝对不准停！
[6楼]：十万八千里[汗]楼上你搭的是车还是筋斗云啊？哪家汽油也没这么省的……
……
到此为止，一页翻过去了，梁冬西依旧一头雾水：“……这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啊？”
跟上次刷热门帖的经历差不多，他再次被里面这些奇奇怪怪的词汇量搅晕了。
郑方拿着水杯站在他椅子边上，却没有多做解释：“你再往下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