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在下乃七秀坊弟子秋烟雨,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黑暗中,隔壁牢房中的人一时没有反应,也许是一时间不晓得他在与谁讲话,因此并未答话,秋烟雨自讨了个没趣,正要挪回刚才好不容易捂热了的地方时,隔壁才想起了略带试探的语气,依旧轻柔温和。
“……在下乃万花弟子林漪……”
“哇,你是花哥耶!”
正宗的花哥哟,不像岁饮这个大概也许是个冒牌货的二内花哥,嗯,他应该是二内吧。虽然黑暗中并无法看到对方的衣着,但在秋烟雨脑海中已经瞬间冒出了一个温柔体贴的竹笋花儿的形象。
不过,这冷不防出口的花哥一词,却让隔壁的林漪愣了一下,就连岁饮都忍不住侧目,一脸看到神经病似的表情去瞅秋烟雨。
花哥……万花弟子多是儒雅温润之辈,与人相交,亦是彬彬有礼,大方得体,哪有如此奇怪的叫法。
而且这种叫法,退一万步讲,也该像是懵懂未开的少女用那种娇滴滴的语气喊出来的,岁饮再看一旁那双眼冒光的小烟雨,忍不住心头一个寒颤。
幸好他不是这小鬼口中的那句花哥……
隔壁的林漪似乎也被这句花哥噎的不清,怔了半天才勉强干咳了一声,很是不自然的转移了话题:“秋公子,你们是如何被困在此处呢?”
应是感觉到了三人之间那有点奇怪的气氛,秋烟雨讪讪的说道:“额,夜半露宿林边,被这些土匪摆了一道而已,你们呢?”
林漪似是苦笑一声,道:“我们,唉,只是前几日路过此地时,那匪贼看上了七七容貌,便欲强占之,我不得已为七七做出天葵假象,那贼人不得逞,便将我二人困在此处,如今已有三日了吧。”
秋烟雨一愣:“天葵假象?天葵是什么?虽然不太明白,但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林漪:“额……”
岁饮:“咳,咳咳,小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倒是阁下既是万花弟子,怎会……”
岁饮的话未说完,末了留下的尾音带着一丝疑惑,秋烟雨不明白,林漪倒是听的清楚,语气中带了一丝无奈:“唉,说来惭愧,我自幼立志一生悬壶济世,入万花谷后便独修离经之法,至今对花间仍是一片陌生,身手太过无用,因此遇上了这帮贼人时,却是一点反抗也做不得了。”
这时,窝在他怀里的小女孩儿听出了林漪的自责,忙揪了揪林漪的衣襟:“才不是,是那群山贼以多欺少,大哥哥很厉害的,是七七没用,是七七太聒噪了,才会惊动他们。”
林漪淡淡一笑,摸了摸怀中女孩儿的脑袋,没说话,牢中寒意刺骨,他一身锦衣尽数包裹住了怀中的女孩儿,如今自己只剩一件单衣蔽体,在这寒冷的地牢中,已逐渐难耐。
秋烟雨有点惊讶的听着那女孩儿在黑暗中的声音:“这,这女孩儿多大了啊?”
听这声音,怎么比墨瑶还小了那么一点。
似乎想到了秋烟雨惊讶的原因,林漪抚摸着怀里女孩儿的小脑袋,苦涩的低声道:“呵,七七今年,尚未满十五……”
“什么!这……”
秋烟雨先是实实在在的震惊了一番,瞠目结舌了半天,待心头怒火烧的他难以压抑时,终于还是在岁饮的轻声提醒下,气呼呼的狠狠蹬了一下酸软的腿,低咒一句:“这群禽兽……”
第12章 受伤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那三头猪,终于幽幽转醒,刚睁开眼睛,就立马捂着脑袋痛的直皱眉头,不过此刻秋烟雨却没了调侃他们的心思,牢房本不大,他们三人一坐起来,空间立刻局促了不少。
秋烟雨此刻揉着坐僵了的腿,给哆哆嗦嗦的老李让了位置,往岁饮身边靠了靠,叶昭等人醒来后尚不清楚状况,不过看这情况,不用解释也猜到了□分,但意外的是这个大少爷和小女孩儿居然都没有面露惧色,相反,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一旁仍旧是一脸淡然的岁饮。
隔壁的林漪没了声音,他怀中的女孩儿饿了一天多了,此刻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可怜兮兮的缩在林漪怀中,静静的等待着一个未知的将来。
也正是这个女孩儿,让秋烟雨等人重新认识到了两大危机,一是,他们的墨瑶此刻也醒了,如果被那群土匪看到,难免会再起色心。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群混蛋居然不给送吃的!
隔壁的七七和林漪,两天前就没有人再来管过了,四周牢房中零散着也关着人,听墨瑶在那里抱怨肚子饿抱怨的聒噪了,便没好气的说道。
“那群混账一天来送一次吃得,想不起来就不送了,喊什么,烦的人家火了,过来小心你小命都保不住了。”
秋烟雨也奇怪:“你不是已经吃了一只鸡吗……对啊,你明明吃了一大只烤鸡了你居然还有脸喊饿!”
墨瑶也不害羞,腆着脸大声道:“我饿了不行吗,我胃口大不行吗?我正在长个子耶。”
叶昭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小声点,也省省力气嘛,唉,都到这地步了,还为这吵,你们都不担心咱们的处境吗?”
墨瑶愣了一下,几乎是脱口而出:“怕什么,有岁饮大哥呢。”
岁饮:“……”
秋烟雨:“……对啊。”
他说着,扯了扯一旁岁饮的袖子,一脸谄媚的讨好道:“喂,高人,高人高高人,别装神秘了,咱们不会有事儿吧,嗯?”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昭墨瑶也一脸期待的看向岁饮,这让岁饮有点奇怪,琢磨了下他们眼神中那炯炯有神的期待,眉毛一挑,明白了,不由有些好笑:“话说,是什么样的勇气,让你们认为我就是一个高人了?”
墨瑶一愣:“哎?可是……可是你不是,表现的那么的淡定,高人不都是这样吗?”
岁饮大不认同的摇头,轻轻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哎呀误会咯,其实,好吧,实话告诉你们,我也很怕的,只不过在你们这些晚辈面前,留了一点面子罢了,我现在也担心的心脏砰砰直跳呢。”
“噗……谁的心口不是砰砰跳的,不跳的那是死人,我才不信呢。”秋烟雨明显不相信,伸手就要去摸岁饮的胸口,却让岁饮一脸无语的挡了一下,没得逞。
这时,隔壁却悠悠传来一声低吟,带着无比委屈的哭腔,林漪怀中的女孩儿悄悄抬起头,仿佛实在无法忍受一般,小手扯了扯林漪的衣襟,忍着哭低声道:“大哥哥,七七好饿,肚子好痛……”
林漪心头一颤,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得伸手将怀中的女孩儿搂紧了,仿佛这样能安慰她一些。
只是如此一来,秋烟雨等人心头不由一阵酸楚,却也束手无策。
然而,就在众人在小女孩儿的一声声压抑的低泣中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蹲在角落里,被吓得哆哆嗦嗦的老李,却不知何时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儿被油纸包好的饼,摸索着起身,透过牢房木柱的缝隙给林漪塞了过去,然后又一言不发的缩回了角落。
众人一时默然……
接着,就在小女孩儿狼吞虎咽的刚将那一块儿饼吞下肚子时,却听远处‘喀拉’一声,接着,就声几个急匆匆的脚步声迈入,两把燃起的火把照亮了方圆,随即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五六个彪形大汉,为首那大汉冲着林漪的牢房就奔了过去,一把扯开牢门的锁,然后指挥手下将林漪和那小姑娘都抓住拖了出来。
这冷不防的动静让众人都吃了一惊,但还不等秋烟雨等开口责问他们做什么时,那为首的大汉已经将目光转向了隔壁,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圈后,那双小小的,划了三四道疤痕的眼睛,定在了一身粉白衣衫的秋烟雨身上。
随即,他咧开嘴,冷冷一笑:“嘿,秀坊的人,正好,一起带走,据说秀坊的云裳心经可不比离经易道差。”
找奶妈吗这是?
等等,老子不是云裳啊,老子单修冰心啊!
可是还不等秋烟雨反应过来,两个大汉已经冲进来将他拖了出去,叶昭等人本要反抗,但奈何对方人多势众,被秋烟雨用眼神阻止,可是,将秋烟雨拖出来还不算,那土匪头头又扫了一眼牢里的人,从老李一直扫到岁饮,冷不防想起方才秋烟雨粘着岁饮坐的画面,于是一伸手,又吩咐人将岁饮给拖了出来,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又离开了牢房。
叶昭抓着牢门往外张望,又着急又不解:“为什么不许反抗呢,我们又未必打不过。”
墨瑶摇摇头:“你们没有武器在手,我和老李又不会武功,打起来,你说谁吃亏?”
叶昭:“……”
于是,秋烟雨等人便被这群土匪推推搡搡的推到了这座山寨的正厅上,刚到正厅,尚来不及观察这座山寨的构造,便被正厅地摊上躺着的一个人给吓了一跳。
那是个大概四五十的彪形大汉,看装扮倒是比周围围着的土匪豪气了那么一点,也许估计就是这座破山寨的什么大王了,不过此刻这位大王正躺在地摊上昏迷不醒,身上血淋淋的,周围土匪不敢擅动,这才匆匆找来了牢里的林漪和秋烟雨,让他们为这位大王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