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仲晚摸摸自己的脸,“啥?”
“你看上去就挺高兴的。”
邢仲晚给了他一记白眼,“就当我是做善事,积功德了。”
成正哲斜着眼看他,“我信你才怪!”
邢仲晚哼了一声,“现实已经这么让人难受了,我总得选个让自己高兴的活法吧,这段时间你先辛苦着,等我回去好好的犒劳你,要什么样的美女只要你说的出,没有我邢仲晚请不来的。”
成正哲勾着自己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愉快道,“一言为定!”
邢仲晚挂了电话,凌晨五点,决定躺下去睡个觉。
邢仲晚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他妈站在邢家老宅门口,他妈求着邢正平让他们进去见他爷爷最后一面。邢正平站在台阶上冷冷的看着他们,说了一句做梦,他妈抱着他哭得浑身发抖,邢仲晚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被他妈汹涌的眼泪给吓到了。
恍惚间,有人伸手扶起他妈,邢仲晚抬头看过去,阳光刺的他张不开眼,模糊间是个很慈祥的老奶奶。
有个少年跟在他身边。小小的邢仲晚看过去,少年的样子模糊不清,正当他努力想看清的时候,少年的脸忽然变成祁匀的样子,随后孩子那张脸突然飞快的枯槁,变成一张只有薄薄皮的骷髅人脸。
邢仲晚猛然张开眼睛,后背湿了一片,捂着额头,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正想起身,门外嘈杂声音响起,还有佣人从小到大的咒骂声。
邢仲晚皱着眉头起身披了衣服,打开门,只见两个佣人还在大声抱怨。
“正当自己金尊玉贵,连碰都不给碰,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谁要去碰他。”
“满床都是屎尿,还不让人清理了,我愿意啊?”
“一个残废气性还这么大!我不干了,谁愿意伺候谁去伺候!”
手里的脸盆重重的摔在地上,两个佣人临走前看了邢仲晚一眼,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个男人,老管家却要叫他邢小姐,但是看他一身打扮应该不是普通人,不知道 为什么要和一个残废住在一起。
“邢小姐,你也快走吧,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邢仲晚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两个佣人互相看了一眼,低着头没说话出去了。
邢仲晚抬头看了看三楼的方向,楼上那位又闹什么呢!起床气让他心情很是不好,上了三楼,还没进去邢仲晚就闻到一股难言的味道。祁匀的被子扔在地上,裤子也被脱了一半,躺在床上像纸片一样的人胸口剧烈的起伏,两条细长的腿苍白的有些可怜,**都是排泄物,看着有些惨。
邢仲晚捂着额头,这人真是残废了也不改自己的脾气,这样子就能舒服了。人给赶走了,谁来收拾。身后传来老管家机械的声音,“邢小姐不用担心,已经派新的佣人过来了。”
邢仲晚问道,“多久能来人。”
老管家沉默了。邢仲晚气笑了,“如果没有新的佣人,就让他这么躺着?躺在一堆屎尿里?”
老管家笑了笑,“我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如果邢小姐看不过去,可以自己动手。”
说完,老管家戏谑的看着邢仲晚,邢仲晚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鼻间不好的味道让他很想暴起,但是一回头看到床上那个微微发抖的身躯,刚才佣人和老管家的话,祁匀肯定都听到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张惊为天人的侧脸,邢仲晚咬着后槽牙,真他妈见鬼了!
第七章 祁匀,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很多钱!
邢仲晚脱了外套,进了洗手间拿了干净的毛巾和装着温水的脸盆,在老管家惊诧的眼神下走到祁匀的床边。
邢仲晚心情很不好,也不想和她假客气,“您要是不想帮忙,就请您出去,顺便带上门!”
邢仲晚的语气很不好,老管家气的脸色发白,看了他一会最终还是关上门出去了。
邢仲晚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要给祁匀脱裤子。没想到邢仲晚还没开始,祁匀那双苍瘦弱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裤腰。
邢仲晚好笑,“你这是干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再说了,要看的我早就看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我了!”
抓起祁匀的手,凉的吓人。祁匀的身体微微的抖着,侧着脸,整张脸煞白。邢仲晚看不得这幅忍辱负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要干嘛他。
“祁匀,你要面对现实,佣人被你赶跑了,难道你就要这个样子躺着。你现在的情况大小便不能自理很正常,你不让别人碰,好吧你有你的自尊我能理解,但我说句实话,你的自尊现在还有什么用,你不让我碰,好,那就看着你的伤口再感染?人要学会适时的低头,你现在多余的自尊心不会为你带来任何好处,在别人看来只是无谓的挣扎,徒增笑话罢了。”
邢仲晚将手里的毛巾甩进脸盆里,“要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
邢仲晚快气死了,幽闭的空间里难言的味道越来越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邢仲晚冷哼了一声,起身想走,他本就不是什么善人,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实在没时间和一个在床上闹脾气的残废耗着,大不了他屁股一拍回去,他妈的事情他另外想办法。他可不想吃这闲气。
邢仲晚想明白了,刚想转身,突然看见祁匀颤颤的移开了自己的手。邢仲晚怅然,得,走不了了。
邢仲晚解了祁匀的裤子,将脏污的裤子换掉,拧干毛巾一点点的将他的下半身搽干净。期间邢仲晚抬头看了看祁匀,紧紧闭着眼睛,嘴唇死死的咬着都能见到血痕。这时候的邢仲晚没有刚开始的愤怒,他也明白祁匀天之骄之,身份何其尊贵,从小到大被人捧着,如今这样的身体带给他的只能是屈辱。
邢仲晚别过头,各人有各命,其他的他真的管不着。
将祁匀彻底的弄干净,邢仲晚给他上了药,开了窗子通风。还喷了一点空气清洗剂。一时间整个房间都清爽起来。
邢仲晚看了看祁匀,那人又恢复了冷漠,视线直直的对着天花板。
“我下楼弄点吃的,待会送上来给你,你休息会。”
邢仲晚说完,走出了卧室。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祁匀的眼睛眨了一下,眼圈有些微红。
祁匀刚受伤那会,身体还没有萎缩的这么厉害。虽然身体上有手术后留下的伤口,但年轻人的身体还是漂亮的惊人。
刚开始年轻的护士照顾他都很殷勤,祁匀那时候还没有像现在这么抗拒被人碰自己的身体。
后来慢慢的换了新的护工,这些人在给他换洗的时候对他身体有意无意的触摸让祁匀心生厌恶。护工换了一批又一批,到后来祁家对自己越来越忽视,请来的护工素质越来越差。私下里讨论自己身体的调笑祁匀不是听不见,语气里的恶意和厌恶让祁匀恶心的想吐。他开始抗拒别人碰他,护工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差,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常常发生。他躺在脏污的床单上一天没人理会也是常事,大多时候是管家进来喂饭受不了臭味强制护工进来收拾。
祁匀就像是一块早就不新鲜的猪肉被人翻来翻去,他下半身不是一点知觉都没有,那粗鲁的动作祁匀能感觉的出来,擦拭的动作就像是在刮一条死鱼。
祁匀是骄傲的,邢仲晚说他要面对现实。他早就面对现实了,从医生对他的腿和眼睛判了死刑的那一刻起。但从小到大的骄傲,让他还想保留一点点的尊严。
邢仲晚刚才的一席话把他最后的一点尊严也打破了。
邢仲晚给他换衣服给他擦洗,动作很轻柔。他听到身边的人轻微的喘息,搬弄一个下半身不能动的人要费很多力气,他经常听见护工的抱怨。但是邢仲晚没有,一声不吭的将自己弄干净。祁匀躺在床上感受到房间里的污浊空气一点点的消失,海盐味道的空气清新剂充满整个房间。第一次,祁匀感觉自己被尊重了。
祁匀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他突然对身边这个人产生了一点好奇。
邢仲晚在厨房熬着羹,就早上睡了几个小时,脑袋晕沉沉,又经过了一场体力劳动,邢仲晚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肯定很憔悴。那张万分宝贝的脸一定有黑眼圈了。
邢仲晚觉得自己是没事找事,自寻烦恼。
牛肉的香味飘散出来,邢仲晚舀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关了火。一回头老管家正站在自己身后,邢仲晚被吓了一跳,“您习惯站在别人身后吓人吗?”
老管家沉着脸,“没想到邢小姐对三爷是真上心了。”
邢仲晚也直接,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拐着弯说话。
“我不上心难道看着他死。我总要自保吧,邢家把我送过来就是想让我当个炮灰,我又不傻。老太太您在这里,我不知道你是拿了谁的好处给谁办事,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不能看着祁三死了。既然目的一致我们就好好的把戏演下去吧,互不干扰。您还是老管家,我还是邢小姐。”
老管家枯槁的脸上面无表情,眼底还有一些戒备,邢仲晚盛了一碗羹在她面前晃了晃,“放心,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