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结束了,景言闭起眼睛回想着刚才来之不易的几句话。陆谦大概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每晚都要靠听着收藏夹里以前的聊天语音才能睡着。反反复复那么几句,他自己都能背下来了。
从洗手间出来坐回椅子上,姚一航看看他,“是不是陆叔叔给你打电话了?”景言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轻轻点点头。姚一航长出一口气,“妈呀,可算让你高兴点了。昨天见到你开始你就没笑过…”
景言推推他手臂让他别说了。昨天在飞机上景言就晕机了,落地之后吐得天昏地暗,晚上几个学校的学生联合聚餐,他又不好意思推脱不去,强撑着跟过去吃了点东西,回酒店早早就睡了。可能是因为择床,他也不喜欢酒店的软枕头,一晚上没怎么休息好,还有些轻微落枕。
今天一整天跟着大部队参观北京几所高校,他头晕沉着,走马观花游览了两间。下午干脆就不想下车了,抱着手机在椅子上睡觉,不然就是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不知道看什么。
姚一航猜大概他又和陆谦闹矛盾了,也不好直问,现在总算看见景言动了两筷子,他赶紧去自助餐台拿了碗蛋羹放过来。景言有些无语,姚一航拍拍他的头,“快吃吧,小朋友。”
吃完饭两个人去理工大学的礼堂听了场讲座,现场人很多,景言不太喜欢这么多人的地方,挑着后排过道边的位置坐下了。
北京的冬天和南方完全不一样,连风都是带着刀子剐人的干冷,冻得景言耳垂都有些干裂。他把衣领竖起来避免风灌进脖子里,摸了摸耳朵有些刺痛,又把卫衣的帽子戴上,整个人缩进座位里。
台上教授讲的是景言很感兴趣的纳米材料,他打起精神听了一会儿,想做些笔记,发现自己连本子和笔都没带出来。包里空荡荡的,只有充电宝在里面。
他又失魂落魄地听不进去外面的声音了,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哪怕隔着比现在还远的距离,也是能感觉到安全和爱的。他想起晚上那个突如其来的电话,生出了比前几天还要巨大的恐慌。
是不是隔着这么远,隔了这么多天,当我不在你身边缠着你的时候,你才终于有一点点想我了?
睡前景言照常发了晚安,没有回复,但他差不多已经习惯了,他听了一遍陆谦以前出差哄他睡觉的语音,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做好有信息震动过来立即回复的准备。
虽然说是冬令营,但参加的学校数量很多,加上大家都是成年了的大学生,管理起来也并没有初高中那么严格。姚一航干脆什么活动都不参加,专心闷在酒店打游戏。景言第三天突然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不说,晚上更是头晕眼花爬都爬不起来。
姚一航赶紧给宋博打电话,两个人扶着他去了诊所打针,凌晨又把他带回来在房间休息。“要不给他家里人打个电话吧?”宋博看着他脸色苍白倒在被子里,姚一航走过去在景言耳边说了一句,景言却怎么都不肯把手机给他。
“真的不用告诉他了..我休息下就能好。你打给他万一他在忙…我不能老麻烦他..”景言越说声音越大,讲的话却是有点颠三倒四的。
宋博皱着眉头看姚一航,“他在说什么?不想让你给他男朋友打电话?”景言听到几个字愣住了,看着他不动。姚一航才想起来还没告诉景言自己跟他说过的事,赶紧跟他解释,“之前我担心你,就跟他说了一下你的大概情况想让他帮我出出主意。他肯定不会跟别人讲的,你别担心,对不起啊景言,没跟你说就…”
那三个字在景言脑袋里嗡嗡地想,让他听不进去其他的话。他把手机藏进被子里,“不能给我男朋友打电话…”说完又没什么力气再说别的。姚一航连忙给他盖好被子,“好好,不打了。你快睡吧。”
过了两天他终于好起来,虽然还是没什么食欲,至少不用整天喝粥了。姚一航跟着他吃了几天清粥小菜,迫不及待拉着他和宋博出去吃饭。
他们找了家稍微清淡些的港式火锅店,姚一航点了好些菜,景言就要了份瘦肉粥和虾饺就吃不下别的了。他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在桌上不断划拉着自己的手机,跟玻璃桌面摩擦出不小的声音。
他这段时间经常这样,但显然他自己完全没注意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你是不是跟陆叔叔吵架了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和对面的人都看着他,姚一航小心翼翼地跟他说话。
景言犹豫地看看宋博,他身体好了之后想起来前两天姚一航说的宋老师已经知道他的事了。刚开始有些紧张,怕对方也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后来反而无所谓了,学校里已经这么多人知道了,多他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景言把头低下去,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也没有,可能是我黏他黏得太紧了,让他有点…有点累了。”“噢…”姚一航不懂这些,觉得可能就是两个人从热恋期进入平淡期了吧。“你们俩天天见面,肯定不可能天天像最开始那样,没什么事,你别担心了。”
在姚一航嘴里好像这是每一对情侣都必经的一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一样。是我不正常吗?景言勉强笑笑,不打算再说这个话题。坐在对面的宋博本来在吃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插了一句,“我觉得你应该找点自己的事做。”
这句话一瞬间让景言回到那个晚上,整个人都僵住了。姚一航没听明白,“啊?”了一声。宋博放下筷子不紧不慢地讲话,“你好像特别依赖你的恋人,这种关系是不正常的吧?不应该把全部的自我都投射到别人身上,更不要说期望别人给自己百分之百的回报了。”
“你这么黏着别人,对方没有呼吸的空间,你自己也应该感觉不舒服才对。你从来没想过自己想做什么吗?没有哪怕一秒钟不需要对方想要自己独处的时刻吗?你别踢我。”他看了一眼姚一航,“这种关系是病态的。没有一个独立完整的人格,是没办法长期维持下去的。”
姚一航感觉景言浑身都在发抖,他把筷子摔到一边,“你有毛病啊,当老师当上瘾了是不是?跟他说这个干吗?”宋博好像是个哪怕第一次见面讲话也不会给别人留情面的人,他耸耸肩,“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也没有恶意,就是想帮你想清楚。”
火锅店热火朝天人声鼎沸的,有一瞬间那些话像把景言隔离到一个真空的环境,让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但仅仅维持了几秒钟,他很快冷静下来也不再发抖。景言抬起头看着宋博,“我不需要别人来评判我的人格,我也不认为你说的是对的。所谓的'正常'关系,那也不过是大众眼里的'正常'罢了。”
他把椅子推开就走了,没有管姚一航在身后叫他。景言知道自己不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因为另一半在陆谦那。
他并没有哪怕一秒钟不需要陆谦的时刻,他把自己交付给他,是因为他像以前一样无条件信任他。
姚一航没能把人追回来,气急败坏地走回位置上。宋博还在那喝冰水,姚一航简直想打他,“你没事闲的说那些干什么,我都跟你说了他性格很敏感的,你乱讲这些他肯定又想多了。”
宋博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我觉得你把他想得太脆弱了。他刚才跟我说话的样子,远比你以为的理智坚强得多。而且,”他放下水杯若有所思,“我倒是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第二天很早景言就醒了,姚一航还在睡觉,他轻手轻脚洗漱换好衣服下去散步。在房间里闷了太多天,想得也越来越多,他需要点新鲜空气。
没想到走了几步就碰到出来吃早餐的宋博,景言想起昨晚和他说的话有些胆怯,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任课老师。“宋老师早。”他还是打了一声招呼,宋博指指自己面前的位置,“过来一起吃吧。”
景言在木头凳子上坐下,点了一份豆腐脑。他以为是像南方那样甜甜的豆花,结果送上来一份咸咸的带着肉沫木耳的打卤豆腐。他第一次吃这个,尝了两口觉得倒也蛮好吃的。
宋博看着他小口小口吃着,问了他一句,“你是第一次来北京吧?”景言咽下嘴里的东西,规规矩矩地回他,“恩,我没怎么去过别的城市,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
吃完了一小碗,景言觉得胃里都变暖了。宋博还在慢条斯理吃着他的豆浆油条,景言觉得这个老师好像吃饭的时候格外专心,甚至都称得上有点慢了。
“我昨天晚上说的话,你可以不用往心里去。”宋博又提起这个话题,“我觉得你说的也是对的。每对情侣相处的模式不同,经历过的事也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关键是自己找到最舒服的方式就好。”
景言还不习惯和哪怕是几乎没什么年龄差的老师讨论感情问题,呆愣愣地点头。宋博看看他,“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可以找一些感兴趣的事,哪怕稍微能让你分心不被现状困扰的事也行。你觉得呢?至少不像现在这么纠结难受。”
他看着景言的表情笑笑,“连我这么冷血麻木的人都能看出你难受了。”景言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宋博不自觉瞟了几眼,“走吧,附近散散步就回酒店叫那个懒鬼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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