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虽然薄林表哥脾气很好,但却让人有种不好接近的感觉。安思远只是个初中生,说不明白是什么道理。但他总觉得薄林表哥笑在嘴角,眼中却是一片冰碴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看上去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家里的所有人……
安思远走着走着,来到了一所公立小学前面。
落日的夕辉像一层金红色的地毯一样,铺在整个学校上方。云间的晚霞像他昨天吃的草莓爆珠棒棒糖,赤红的甜浆从那道口子里汩汩流出,照亮了半边天。
校门口摆了很多小摊子。有香飘十里的烤肠、有色香味俱全的串串、还有五颜六色的奶茶。
安思远被那香味吸引了,情不自禁地走近了那些摊子。他上的是私立中学,校门口的治安管理严得很,还从来没见过这些杂七杂八的小摊子。
他凑到一个贴着“冰奶茶”字样的小推车前,看着店主从一个小盒子里舀了些蓝色的粉末出来,再放进装着奶茶的罐子里摇啊摇啊摇,那棕色的奶茶竟然变成了蓝色!
安思远有些痴迷地看着塑料杯里的色彩。安陆和爷爷从来都不让他吃这些,所以他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个什么滋味。
“小朋友,要收摊咯,你买还是不买呀?”店主擦着汗,乐呵呵地道。
“买……买吧。”安思远紧张地攥了攥兜里的五块钱。
“你要什么味的?”
安思远看了看那调色盘似的小盒子,犹豫地选了一个粉红色。安陆和他都很喜欢吃樱桃,粉红色应该是樱桃味的吧!
“你是今天最后一个顾客,我给你换个大一点的杯,把剩下的奶茶全部都给你倒上吧。”
“好!”小安思远十分感动,觉得店主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安陆外对他最好的人了。
居然不是樱桃味的啊……
安思远有些失望地举了举那粉色的奶茶。明明是樱花的颜色,但居然不是樱桃味的吗……
他小口小口地吸着奶茶,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第一次不知道该去哪里。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可是他还是一点都不想回去。
哦?对了!安陆好像在这附近有一套房子,先前带他去过的!
安思远全身突然充满了精力,仿佛迷途的人终于找到了栖身之所一般,背着重重的书包小跑着往前冲去。
“去找安陆吧——”
这栋小别墅不知是安陆的第几处房产,位置正好在首都的商业圈附近,旁边还连着好几所学校,一看就价值不菲。
安思远站在楼下,仰头望了望别墅的窗户。一片黑漆漆的,好像没有人在家的样子。
那太好了,这样谁都不知道他偷偷跑来了这里!
安思远心下暗喜,偷偷用指纹解了锁,拽着书包,轻悄悄地溜了进去。
他正打算把书包给卸下去厨房给自己倒口水喝,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动静。
仿佛有时断时续的咿唔声从楼上传来,像云一般幽幽地飘散在客厅的各个角落,又软又轻。
安思远警惕地放下了喝到一半的奶茶,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预感。
几年后的他想起这一天发生的事,也只能把一切归结于“无可奈何的宿命”。
预感自然是不祥的。
或许安思远早在听到声响的那一刻起,便隐约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上楼了。
事实证明,人类在某些重大事情来临之前的预感,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准确的。
曾经他睡过的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隐隐有微弱的光从里面泻出来,透着暧昧的粉色。
“嗯……哈啊……安先生……”
“呜啊……好深……”
只见一个年轻男人光着身子跪坐在另一人身上,纤细的腰似摇摆的风中柳一般,盈盈不堪一握。
安思远像个被石化的木头人一样,呆呆地站在门口。他好像透过那窄窄的门缝,不小心窥见了另一个世界的春光。
床上另一个衣冠整齐却一言不发的人,不正是他的亲叔叔安陆吗?
那年轻男人难耐地仰着头,面上满是情/欲的潮红,整个人被安陆顶到了床板上,却叫得一声比一声浪。
“嗯……啊……不行……要高/潮了……”
“安先生……哈啊……安……”
交/合处黏腻的水声大得惊人,光是听声响便能想象那巨物是如何深入鞭挞年轻男人后面那张小嘴的。
那人的身子很白,像滑腻的脂玉一般,仿佛一掐就能掐出印子来。他叫声又软又媚,双腿像蛇一般紧紧地缠在安陆的健壮的背上,整个人被肏得一耸一耸的,仿佛舒服到了极点。
安思远怔怔地看着,却半天没有移开脚步。
“如果这个人是我就好了。”
这是安思远的第一反应。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孔窍,霎那之间溃散决堤了一般。
他睁大了眼睛,直直地望着安陆怀里那个他不认识的年轻男人,心中有盏不知名的灯短促地亮了一下,然后便渐渐灰暗了下去。
那人的脖颈上有一抹淡淡的红痕,像初开的樱花一般,粉/嫩极了,也刺眼极了。
这场性/事还远远没有结束,但安思远还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说到底,这件事情本来没什么。他小叔叔正值壮年,虽然没听说有正式交往的男女,但有几个床伴也是件很正常的事。
不正常的人是他安思远。
他心里有鬼。
“安先生?”
年轻男人擦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散着沐浴的幽香。
黑暗中,安陆沉默地站在客厅里,从茶几上拿起了一个塑料杯子。
里面是被人喝了一半的劣质奶茶,正泛着沉甸甸的粉色。
—————————————————
那天晚上安思远一个人回了家。
平静地洗完澡后,他趴在书桌上开始写今天的老师布置的题目。
他恍惚了很久,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在算题。
那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两个人的名字。
安陆。
安思远。
安陆。
安思远。
……
他顿了顿,将所有写着“安思远”的“安”都涂掉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把“安陆”的“安”也涂掉了。
又坐着发呆了一会儿。
最后他将那张草稿纸揉碎了,扔进了桌下的垃圾桶里。
从此,安思远便再也没喝过路边摊上卖的奶茶了。
【番外·一枕槐安】
那天的事情过后,安陆待安思远还是与往常一样,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安思远的心情就复杂多了,他忍不住想让安陆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但又害怕会失去这个世上与他最亲密的人。
不打算挑明的感情便只好自己把它藏起来。
他只是不知道,这种见不得光的感情埋在土里,以后那片地方会是杂草丛生还是春风历历,又或者只是一片空荡的虚无……
四年一晃而过。
安思远十七岁了。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安陆结婚了,不到几个月新娘便传出了怀孕的喜讯。安家满堂上下尽是欢声笑语,恭贺家里又添新丁。
安思远这几年已经把自己的脸皮修得同城墙一样厚了,大家乐呵呵地朝他道喜,他也能弯着嘴角笑盈盈地回谢。
他长大了,似乎比以前更爱笑了。但这些安陆似乎都看不到了,他正在夏威夷忙着度蜜月。
安家除了安思远以外的人全都飞去美国参加安陆的婚礼了,只留下他一个高中生在学校里没日没夜地读书。
不过拖了安陆的福,安思远在学校闷头读书终于有了回报,他破天荒地考进了全校的前十名。就连远在外国的安寄鸿也专门打电话回来表扬他。
之后,安思远读书越来越拼命,拿的奖也越来越多。他眼巴巴地盼着安陆的电话,想着那人能像安老爷子那样夸夸他,就算不夸他,能听听那人的声音也是好的。
可一直到了年末,安陆也没给安思远打过一个电话。
就在他十八岁的这一年,安陆离婚了。
这场政治婚姻的寿命出人意料的短暂,但又好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交易,就连落幕都很恰当。
两个孩子的归属权交给了安家,女方的弟弟从国税局的副处升上了处长,正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安思远生日的前夕,安陆回国了。
他做人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滴水不漏,万万没想到这回竟然栽在了自己的亲侄子手里。
—————————————————
“诶,思远,那我走了啊!”王子豪在玄关处低头穿鞋,安思远抱着臂在一旁看着他。
“真别说!你这party办的可真够带劲!比隔壁那刘什么什么傻/逼搞的,强太多了!”王子豪是最后一个走的同学,他刚才和另外几个人吹瓶,一张脸上红扑扑的,说话还打着酒嗝。
“啧,你就快点走吧。一会儿你爸又得打电话到我家了。”安思远皱了皱眉,替他开了门。
一片枯叶被风卷着滚过了门口,路灯冷冷地照着地面,惨白的光落在树丛中,像凝了一层晚春的霜,料峭而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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