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人要闲着的时候能闲的长虱子，一旦忙起来了，事儿就跟认门似得主动来找。在奶茶店干了一个星期了，江北一直数着日子想等晚上没安排的时候再去秦天那里勒勒绳子，但一连几天，乐队每晚都有场要走，愣是没给他勒绳子的机会。
更让江北郁闷的是，秦天一直也没再联系过他。
好几次江北忍不住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最后还是没打。
要搁一年前，江北一天没去做饭，秦天就宛如讨债的打电话过来问，现在吃外卖居然也吃的津津有味，完全不会因为挑剔想起还有个服务周到的御厨可使唤了。
时间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能消解淡化一切。
江北莫名的发慌。
他怕有一天，秦天真的会吃惯了外卖，彻底把他划出了圈外，想要靠近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再干一周江北就开学了，老板又招了一个小姑娘，店里多了一个人活就轻松了很多。快中午的时候，老板过来拍了下江北的肩膀，笑着说，“今天你就休息一下吧，快开学了吧，回去准备准备买点日需品什么的。”
“不用。”江北说。他是真没什么要准备的，随时拎了包就能去学校。
“不会扣你工钱的。”老板看了看店里，说，“今天人也不多，有小杜在这儿就行了。”
江北想了想，把洗好的量杯放回去，“好。”
“江北哥在哪个学校上学啊？”小杜笑着问。
“有出息着呢，人考的是正经的名牌大学，读的是什么工程来着？”
“土木工程系。”江北说。
“对，土木工程系。”老板说，“以后就是建筑师呢。”
“好厉害啊，那得成绩很好了吧！”小杜羡慕趴在吧台上看着他，“我就不行了，高中能毕业我妈就欣慰的不得了了，所以现在也就能出来打个小工卖个奶茶了。”
“做什么都一样，赚钱就行。”江北说。
“还真是。”小杜捂着嘴笑了起来。
“行了，你收拾收拾回去吧，逛逛街买买东西，顺便吃点好的。开学前要多吃点补补，一开学就得瘦。”老板说。
“嗯。”江北帮着把杯子收拾了一下，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其实回去也没什么事，江北原本是打算开学前给马尾律师打个电话请他吃顿饭的，但估计这个点正是事务所忙的时候，江北在街上晃了一会儿，犹豫着掏出手机拨了秦天的号码。
响了好一会儿，秦天才接电话。
“你在家吗？”江北问。
“啊。”秦天应了一声，好像是在忙着什么，答得有点心不在焉。江北顿了顿，问，“你想喝奶茶吗？”
“奶茶？你做的？”秦天应该是忙完了，声音恢复了正常，笑着说，“我不太喝甜的东西，你做的话我就勉强尝一尝，不过今天懒得出门了，回头我再去你那儿喝。是在商业街那块儿是吧？”
江北咬了下嘴唇，“我给你带过去。”
“你下班了？这么早？”秦天有点惊讶。
“老板给我放了假，我去你店里，给你带奶茶。”江北一边说着，转头又往奶茶店走。
“你过来？”秦天声音扬了一下。
“不方便？”江北顿住脚。
“······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秦天笑笑，顿了顿，说，“那你过来的时候顺便买点菜吧，做几个菜给我吃。”
“行。”江北嘴角又扬了起来。挂了电话就跑了起来。
“快！快送我回去！”秦天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跳下了床冲洗手间喊。
阿伦从洗手间探出头来，皱眉说，“医生说还要再住两天呢。”
“不住了，也没什么需要观察的，我觉得挺好的，头也不晕，回去自己擦药就行了。”秦天没理他，从柜子里翻出包就开始换衣服。
“肋条都断了还好？”阿伦走了出来，“突然急着回去，是店里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也不住了。你去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秦天说。
阿伦站着没动，“是上回那个小孩吗？他是谁？”
秦天穿好衣服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阿伦张了张嘴，“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可你自己的身体你能不能爱惜一点？那天要不是我表哥在，你就被车压死了，我真不明白，你是去找人的不是去玩命的，跟那些人赛车，你是脑子进水了吗！那件事不是你的错，找到人如何，找不到人又如何，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你自己！”
秦天猛地回过身，从床上拿了包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秦天！”阿伦拉住他。
“放手！”
阿伦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为了保持奶盖茶的口感，江北打了个车，一直开到了秦天的店门口。快下车的时候才想起还没买菜，不过不要紧，旁边就有一个小菜市场，放下奶盖茶再出来也不耽搁多少时间。
江北给钱的时候，一辆白色SUV停在了出租车的前面。江北开车门的手顿了住。
SUV的驾驶室上下来了一个人，江北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是之前在这里见过的叫阿伦的。阿伦下车之后小跑着来到副驾驶门前，把车门拉开了，秦天跟着下了车。
秦天这是从外面刚回来？
还是和阿伦一起？
可是刚才在电话里秦天说的是在家······江北突然想起电话里秦天有点异样的语气，心里猛地有点堵，手也像黏在了车门上，半天没动。
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阿伦关上车门后，又从后座上拿了一个包出来。秦天似乎没打算让他进门，接过包之后说了句什么就转身进了店里。阿伦在车边儿站了一会儿，才表情失望的绕回了驾驶室。
江北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阿伦拉着车门的手停了住，有些意外的看了江北一会儿，关上车门慢慢的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阿伦。”阿伦伸出右手，“你······”
江北瞪着他的手，阿伦应该是在问他的名字。
江北说，“你好。”
江北没有跟他握手，说完也不看阿伦的表情，提着奶茶转身进了店里。
但是进去之后江北就后悔了，秦天刚进门他就跟着进来了，秦天一定会知道自己看到他刚下车了。虽然不知道秦天会不会不自在，他现在就有些不自在，但到底不自在什么，他也不知道。
脑子里转过无数种猜测，秦天会不会跟他解释，会解释什么，还是像上次那样粗暴的告诉他不要问不要管。
不就是和一个朋友一块出去了吗，不就是明明不在家却骗自己说在家然后急急赶了回来，另外看起来像是在外面过夜归来吗，有什么非要搞明白的呢？
江北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提着奶茶蹦着上了楼。
“秦天？”
“哎！在呢！”秦天在屋里喊，“来了啊，还挺快。”
江北推开门，秦天正从柜子前关上柜门转过身来。
“奶茶。”江北晃了晃手里的奶茶，说，“是巧克力奶盖，我怕凉了不好喝，就没去买菜。”
“没事儿，凉白开我也喝。”秦天笑了笑，走过来拿了奶茶看了看，“你做的？看着不错。”
“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江北给他把杯盖打开，凑到他跟前闻了闻，“你喝酒了？”
秦天愣了一下，“狗鼻子呢。”
“有味儿呢。”江北啧了一声，“大白天的就喝酒啊，也不怕喝多了智障。”
“正好借你的奶茶醒醒酒。”秦天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大口。“还挺好喝，头回喝这玩意儿呢。”
“你以前怎么长大的啊。”江北看着他。
秦天斜了他一眼，绕到沙发前坐下，“没喝过奶茶就长不大了啊，那你是喝奶茶长这么大的？”
“我其实也是头回喝······”江北抓了抓头发。
秦天笑了起来。
“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再去买点回来。”江北走到厨房，拉开冰箱看了一眼，上回剩的菜还原样摆在冰箱里，有两捆青菜已经发蔫了。秦天居然什么都没吃。
“重新买吧，之前的都不好了。”秦天打开电视，在沙发里说。
“哦。”江北关上冰箱，对着冰箱站了一会儿，走到沙发后面说，“那我去买，你是不是要先洗个澡？”
“不洗了。”秦天摆了摆手，把剩下的奶茶喝光，杯子扔进垃圾桶。
“味儿呢，不洁癖了啊？”江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强调秦天去洗澡，但一想到秦天之前没在家睡，身上沾了别的什么气息，心里就特别不舒服。还说秦天洁癖呢，他这得是洁癖晚期了。
“我这样儿的像是洁癖？”秦天扭头看了他一眼。
“以前是呢，现在像街头流浪的。”江北说，“那我去买菜了。”
“快滚吧。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啰嗦呢，比我妈还厉害。”秦天挥了挥手，换了个台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江北很快就把菜买回来了，做饭的时候秦天还在沙发里瞪着电视看的起劲儿，不过从坐着变成了躺着。
江北把菜端上桌的时候，秦天才慢吞吞的爬起来，动作像迟暮老人，江北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拽着他胳膊用力一拖，“年纪也没多大啊，就这么——”
